那一幕,蘇溫暖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沒有辦法忘記。
想到這裡,蘇溫暖忍不住渾身又顫抖起來。
她的情緒陷入進了可怕的回憶裡。
看到蘇溫暖這副樣子,墨雲深皺了皺眉,長臂一伸,將女孩圈進了懷裡。
“有我在,我會證明你的清白的。”
男人向來冷漠低沉的嗓音裡,帶着幾分隱忍的心疼。
“我不清白。”蘇溫暖用力咬着脣。
她被下了藥,她那晚,失去了她寶貴的東西。
第二天,她緊接着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蘇溫暖沒辦法原諒自己。
縱然,這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
是蘇媚兒陷害她,可……陷害成功了。
只是黃總變成了墨雲深,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的母親,因爲她而死,再也不會活過來。
犯下的錯,再也沒有辦法彌補,她又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母親起死回生呢?
她沒有辦法,她沒有任何辦法。
她陷入自責和愧疚中,揹負着這樣的難安,度過一生。
如果不是孩子們,她也不想堅持下去了。
她就算想跟母親道歉認錯,母親已經死了,她沒有辦法……
蘇溫暖的眼圈忍不住泛紅,強忍着淚水,嘴脣緊緊抿着,瘦弱的肩膀有些微微的顫抖。
墨雲深看着她這副樣子,心臟疼痛起來。
是的,心疼,很心疼。
不想看見她哭,不想看見她難過。
她難過,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跟着難過起來。
墨雲深知道,蘇溫暖肯定是想要得到外公外婆的原諒的。
只是現在她沒有辦法,沒有證據。
就算是找到了證據,她母親也活不過來。
可墨雲深不想讓蘇溫暖一輩子陷入這種自責愧疚的情緒中,那樣的話,太沉重了。
“我會想辦法的,相信我。”墨雲深將蘇溫暖擁入懷中,安慰着。
男人低沉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安全感,蘇溫暖的眼淚忍不住,從眼裡滾落下來,打溼了男人的西裝。
墨雲深沒有再說話,就這樣靜靜陪着蘇溫暖。
蘇諾的目光緊緊盯着墨雲深,眉心擰起不悅,眼底帶着不屑和不滿。
這隻老狐狸,這麼快就把媽咪騙到手了!
他一定要儘快想到辦法,讓媽咪離開墨雲深,帶着他們一起離開墨家。
媽咪這隻傻乎乎的小白兔,會被墨雲深吃得渣都不剩的!
蘇諾緊緊抿着嘴脣,眼神愈發冰冷起來。
蘇言看到蘇諾這副樣子,皺了皺眉頭,擔憂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蘇諾冰冷回道,收回了視線,沒有再說什麼。
蘇言不明所以,看了看蘇諾,又看了看不遠處依偎在一起的爹地和媽咪,歪了歪小腦袋。
她似乎明白了,哥哥是又吃爹地的醋了……
唉……
蘇言在心裡嘆了口氣,什麼時候哥哥纔會接受爹地呢?
畢竟,爹地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地了,他很愛媽咪,也很愛她。
可是的,哥哥不喜歡爹地,這是她都看得出來的事情。
蘇溫暖原本很難過,可是奇怪的是,在墨雲深的安慰和擁抱下,她心裡翻涌的酸澀和愧疚,似乎漸漸在減輕了。
墨雲深似乎能夠幫她分擔她的那些負面的情緒。
蘇溫暖擡起頭,好看的桃花眸裡,蓄滿了淚水。
墨雲深看到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擡起手,放在了蘇溫暖的臉上。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帶着幾分男人的薄涼,輕輕又溫柔的擦拭着蘇溫暖臉上的淚痕。
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擦破了她嬌嫩的臉蛋。
蘇溫暖吸了吸鼻子,側過頭,自己擡手用手背迅速擦着眼淚,不想讓自己在墨雲深面前失態。
可是她不知道,她失態的樣子,已經被墨雲深見了好幾次了。
“昨晚……我喝醉了沒有胡說什麼吧?”
想了想,蘇溫暖還是轉移了話題,試探着問道。
墨雲深的目光沉沉盯在蘇溫暖的臉上,看到蘇溫暖小心謹慎的眼神,她還似乎有些忐忑和不安。
“沒有。”墨雲深淡淡回道。
蘇溫暖試圖從墨雲深冷漠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別的情緒,卻發現什麼都看不出來,不過心裡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有胡說什麼,更沒有趁着喝醉酒,胡作非爲。
昨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夢裡的墨雲深溫柔極了,也聽話極了,任由她擺弄,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讓他笑,她就笑。
她讓他親她,他就親。
想到這裡,蘇溫暖的眼神瞬間開始變得躲閃起來,故意不去看墨雲深,臉頰也微微浮起羞澀的紅暈。
羞澀歸羞澀,可是她還是蠻喜歡夢裡的墨雲深的。
不過既然夢境裡,她那樣對待墨雲深,是不是現實裡感情的下意識反射?
說明,她也是想要墨雲深愛她的?
蘇溫暖想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咬了咬嘴脣。
她什麼身份,墨雲深是什麼身份,他們兩個人……不相配的。
門不當戶不對。
就算他們兩個現在領證了,蘇溫暖也覺得,將來還是會離婚的。
現在墨雲深對她有感覺,不過是因爲孩子們的緣故,而她也是他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擁有過的女人。
算是老房子着火,老鐵樹開花了。
既然開花了,那以後難免招蜂引蝶的?
蘇溫暖又朝着墨雲深迅速瞥了一眼,發現男人正目不轉睛盯着她看,又趕緊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別處。
真的是,一張冷如冰霜的俊臉,偏偏長了一雙深情脈脈的眼,那樣的眼神盯着她看,還真是讓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蘇溫暖在心裡吐槽着。
若是熟悉墨雲深的人,比如青雲,比如上官凌霄聽到蘇溫暖這番心裡話,定然會驚掉下巴。
墨雲深的眼神深情脈脈?天啊,哪裡深情脈脈!那分明就是會殺人的刀!會射彈的槍!會凍死人的射線!
可怕,太可怕了。
察覺到蘇溫暖的態度轉變,墨雲深不明所以,淡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蘇溫暖回答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起伏,只是面色淡淡。
看她又恢復成了這副樣子,墨雲深的眉心微微皺起,眸底生出幾分疑惑和不喜。
他不喜歡蘇溫暖這樣淡漠的對他,他喜歡看她明媚地笑着,笑得眉眼彎彎,眼睛都眯成好看的月牙兒。
他喜歡她紅着臉,表情生動極了,喜歡她喝醉酒,肆無忌憚的對他動手動腳,膽大包天。
可……這樣清醒冷漠的蘇溫暖,他不喜歡。
嗯,很不喜歡。
墨雲深心裡暗暗想着,要不要每天都把蘇溫暖灌醉?
這樣他就每天都可以看到那樣生動有趣的女孩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打消了。
不行,喝酒傷身體。
她那副小身板,哪裡經得住折騰。
墨雲深不知道的是,將來把蘇溫暖那瘦弱的小身板折騰得快要散架的人,正是他這個食髓知味,貪得無厭的老流氓。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的墨雲深還是很冷靜的,他還能夠在蘇溫暖醉酒,主動撩撥他的時候,保持住最後一絲絲的理智,將她蓋好被子,快步離開。
只是也僅僅是最後一絲絲理智了。
要是……離開的步子,再慢一些。
要是……蘇溫暖撩撥的舉動,再大膽些。
要是……他要離開的時候,蘇溫暖抱緊他的藥,纏着他。
那……墨雲深最後一絲絲僅存的理智,可就真的頂不住了。
昨天晚上,他愣是衝了一個多小時的冷水澡,這才消減了心裡的炙熱和旺火。
他又不是有某方面的障礙,哪裡抵得住蘇溫暖這般姿態的撩撥。
回想昨晚,蘇溫暖眨巴着好看的桃花眸,目光迷離彷彿帶着鉤子,又水汪汪般清純。
魅惑和清純這樣矛盾的感覺,卻清晰的出現在她的那雙桃花眸裡,讓墨雲深壓根就抵抗不了,只想沉淪,只想溺死在那桃花眼裡。
溺死算了,真的,溺死算了。
思及至此,墨雲深的眸底泛起晦暗不明的情緒,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視線。
肚子突然咕嚕一聲,墨雲深有種不好的預感。
緊接着,腸胃似乎攪在了一起,有些疼。
墨雲深捂住了肚子,眉心皺起。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嗎?”蘇溫暖看到他似乎不舒服的樣子,擔憂問道。
墨雲深朝着周圍看了一眼,尋找着衛生間的方向。
“衛生間在那邊。”蘇溫暖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
只是還是比較遠,並不在視野裡,要往前面走,再右拐,走到頭,纔是衛生間。
蘇溫暖本來打算帶着墨雲深去的,只是她還要看着孩子們。
“就是在摩天輪下面,你直走,右拐,就到了。”蘇溫暖說清了路線。
墨雲深皺眉,朝着摩天輪看去。
就算遊樂場有衛生間,他這種重度潔癖患者,纔不願意去那樣的地方。
墨雲深嘴脣緊緊抿着,強忍着腸胃的不適,大掌用力按在疼痛的地方。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男人的額頭上已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看到他這副樣子,蘇溫暖察覺出不對勁,這並不是拉肚子的反應。
“你怎麼了?”蘇溫暖的眼神擔憂,面色緊張。
“沒事,你照顧着孩子們,我去去就回。”墨雲深叮囑完蘇溫暖,轉身迅速朝着遊樂場出入口走去。
只是不知爲何,腿都有些發軟,墨雲深眉心皺得更緊,加快了步子。
蘇溫暖擔憂的目光落在男人離去的高大背影上,看他急匆匆的樣子,還是放心不下。
墨雲深只覺得腳步都變得虛浮起來,腸胃彷彿擰在了一起,更加痛了。
下一秒,腿一軟,整個人踉蹌了一步,朝着一旁倒去,好在他的手緊緊抓住了一旁的欄杆,才勉強撐住了身體。
“墨雲深!”
蘇溫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急忙朝着墨雲深快步跑了過去。
“你沒事吧?”
蘇溫暖下意識攙扶住墨雲深的胳膊,面色焦急又擔憂。
看到墨雲深臉色變得慘白,額頭上的冷汗更多了,蘇溫暖看向了他緊緊按着肚子的手。
只見墨雲深的手背上,幾根青筋暴起,很是顯眼。
蘇溫暖眉心緊緊擰起,“去醫院!”
墨雲深搖了搖頭,掙脫開她的胳膊,強忍着腸胃的疼痛,說話都似乎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沒事,我自己去就好,你帶孩子們玩。”
他不想掃了他們的興致。
“沒事什麼沒事!都疼成這個樣子了還沒事!”
蘇溫暖焦急的語氣帶着幾分明顯的責備,兇巴巴道。
墨雲深微微一愣,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關心的語氣兇他。
“大寶小寶,快過來!爹地不舒服,我們送他去醫院!”
蘇溫暖連忙轉身,衝着蘇諾和蘇言擺了擺手,大聲喊道。
蘇諾看向墨雲深的背影,不悅皺起眉頭。
墨雲深這隻老狐狸,心機頗深,竟然裝病騙媽咪,更生氣的是,傻乎乎的媽咪相信了。
唉……這隻狡猾的老狐狸,這隻奸詐的大尾巴狼!
蘇諾只好帶着蘇言朝着蘇溫暖和墨雲深不情不願走了過去。
蘇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擔憂看着墨雲深的背影。
嫌棄蘇諾走得慢,蘇言急忙掙脫開了哥哥的手,邁開小短腿朝着爹地和媽咪跑了過去。
“媽咪,爹地怎麼啦!”
蘇諾愣住了,看着蘇言小跑着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眉心皺得更緊了。
小叛徒!她竟然掙脫了他的手!
還是爲了墨雲深那個男人!
蘇諾心裡的醋罈子翻了個徹底,酸得不像話。
冷漠的眸子危險地眯了眯,他下定決心,必須要加快媽咪離開墨雲深的速度了。
不然這麼下去,媽咪和小寶,都要被墨雲深迷惑和蠱惑了!
墨雲深光是扶着欄杆站着,就覺得已經費勁了力氣,每往前走一步,都覺得渾身出冷汗。
蘇諾不情不願地跟了上來,看到墨雲深一臉煞白,滿額頭的冷汗,眉尾輕挑。
呦,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呵呵。
蘇諾的心裡嘲諷着,脣角勾起不屑的冷笑。
墨雲深緊緊咬着牙,嘴脣都緊抿成一條直線,強忍着痛意,扶着欄杆,朝着遊樂場大門走去。
蘇溫暖看到他這副樣子,知道他現在很難受,不然不會走得這樣艱難。
想了想,蘇溫暖迅速站在了墨雲深的面前,拉起他的兩隻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揹你,腿跳上來!”
墨雲深愕然,“……”
“我還能走……”
墨雲深弱弱說道,開什麼玩笑,她那麼瘦弱的身體,哪裡背得動他,把她壓垮!
“能什麼能!少廢話!快上來!”
蘇溫暖顧不上什麼,急忙兇巴巴催促道,她哪裡有那麼弱。
墨雲深的心裡又是一震,他還真是喜歡她兇巴巴呢!
想到這裡,墨雲深打了個顫慄,他該不會有受虐傾向吧……
不不不,怎麼可能?他只是喜歡蘇溫暖兇他而已。
見墨雲深還是愣着不動,蘇溫暖沒了耐心,脾氣暴躁起來,猛的拍了下墨雲深的大腿,“快點的!磨磨唧唧什麼!”
只是她拍的位置,大腿偏上一點點,墨雲深渾身又是一震,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這種感覺,好奇怪啊……
蘇溫暖見他傻乎乎愣着,抓着墨雲深的兩隻胳膊,用力彎腰,想要背起男人。
只是身高差在那裡擺着,她今天又穿着平底鞋,也就一米六七,而墨雲深的具體身高她不清楚,目測有一米八七的樣子,比她高出了很多。
縱然她用力彎腰,而墨雲深的腳還穩穩站在地上。
……
就無語。
蘇溫暖額頭一黑,又兇巴巴道,“你腿上來!”
墨雲深推脫着,掙扎着,想讓蘇溫暖放開她,堅持道,“沒事的,我可以走。”
蘇溫暖卻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又用力一彎腰,這次纔將墨雲深背在了身上,趕緊抓住了墨雲深的腿。
只是男人過於高大,她用力過猛,差點朝着前面摔去。
墨雲深在蘇溫暖的背上,整個人近乎原地石化了。
他……他他他竟然被蘇溫暖背了起來。
反應過來後,蘇溫暖已經往前開始走了幾步了。
墨雲深連忙掙扎,想要下來,“放我下來,別把你壓壞了。”
他那麼大一隻,在蘇溫暖背上一掙扎,她整個人的平衡瞬間被打亂,晃了晃,連忙停了下來,穩住了步子。
“別亂動!”蘇溫暖深呼吸一口氣,斥責着墨雲深,只是明顯在憋着勁。
果然好沉……
蘇溫暖用力咬了咬脣,將墨雲深的腿抱緊,找到平衡後又朝着前面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可是她沒有要停的意思。
蘇諾擰了擰眉,冷眼看着墨雲深,不悅道,“過分了啊!”
墨雲深自然明白蘇諾的嫌棄,可是他犟不過蘇溫暖啊……
周圍的人也紛紛朝着他們看了過來,竊竊私語着什麼。
墨雲深只覺得……他確實過分了。
可是老婆非要揹着他,不然他爬也要爬着去醫院啊!
“你還是……”墨雲深再一次開口,想讓蘇溫暖放他下來。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她的吃力,但是她沒有放棄的意思。
“閉嘴!”蘇溫暖冷喝一聲,又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憋着勁,繼續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
墨雲深:“……”
怎麼辦,雖然不想她背,心疼她弱小的身體,可是他好喜歡她兇巴巴關心他的樣子和語氣。
他是不是有病……
可是腸胃傳來的絞痛感,將他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
墨雲深緊緊咬着牙,強忍着痛意。
蘇諾知道蘇溫暖的性子,而墨雲深演戲演的這樣天衣無縫,媽咪自然看不穿。
就算他拆穿了墨雲深的詭計,媽咪也不會相信的。
蘇諾翻了墨雲深一記白眼,眸底滿是厭惡和不悅。
又看了看因爲吃力,而憋得面色漲紅的蘇溫暖,只好嘆了口氣。
經過遊樂場的便利店,看到員工搬運貨物使用的推車,蘇諾快步走了過去,將推車借了過來。
“坐上面。”蘇諾將貨物推車拉到了蘇溫暖的身旁,冷漠說道。
蘇溫暖眼裡一喜,連忙將墨雲深放了下來,扶着他,以防他站不穩,“快坐!”
墨雲深看着髒兮兮的貨物推車,眉心皺起,帶着幾分抗拒。
看到他這副樣子,蘇諾明白墨雲深的意思,不悅催促道,語氣嫌棄,“差不多行了,你想累死我媽咪嗎?”
說罷,又是一記冷眼。
“快坐吧!都什麼時候了!”蘇溫暖也跟着催促道,面色焦急。
墨雲深看了看蘇溫暖,又看了看蘇諾,最後嫌棄的目光落在髒兮兮的貨物推車上,上面還有一層灰層。
他十分不願意地站在了貨物推車上,坐是不可能的,髒死了。
可是下一秒,蘇溫暖兇巴巴道,“你坐下!你這樣站着我怎麼推啊!重心不穩的!”
墨雲深抿了抿脣,縱然不願,還是強忍着心裡的排斥,坐在了推車上。
委屈巴巴地蜷縮起他那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看到墨雲深這副憋屈的樣子,蘇諾的心裡別提有多得意了。
讓你裝病!讓你演戲!哼!
見墨雲深坐好了,蘇溫暖這才急忙推着貨物推車,朝着遊樂場大門方向快步跑去。
對,是跑……
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讓一讓,麻煩讓一讓!謝謝啊!讓一讓!”
她不喊的時候,就已經有遊客朝着他們這邊看過來了,她這麼一喊,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射過來。
墨雲深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是社死現場,還聽到了周圍的指指點點。
“嘖嘖嘖,看那個男人,看起來長得挺帥,可惜了,是個瘸子。”
“唉,那個女人也真是可憐,一個人要養家餬口,還要帶着他這個累贅,好好的一個男人,可惜是個殘廢,真是苦了女人和孩子們了。”
……
墨雲深額頭冒黑線。
瘸子?累贅?殘疾?
這故事的走向偏了啊!
蘇溫暖跑得很快,經過一小段小石子鋪成的路,貨物推車劇烈震了起來。
墨雲深咬着牙,整個人渾身的肌肉緊繃,雙手死死抓着貨物推車的欄杆。
面色慘白,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嚇的。
向來冷漠靜如寒潭的眸底,此時此刻閃着幾分驚恐和慌亂。
旁邊就是人工湖,現在又是下坡路,按照蘇溫暖推着他狂奔的速度,要是角度不小心偏了的話,貨物推車就會帶着他,一頭扎進一旁的人工湖裡。
墨雲深緊緊抓着貨物推車欄杆的手更加用力了。
【墨菲定律】永遠真香——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墨雲深的念頭剛落,貨物推車一邊的輪子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車子的方向瞬間就偏了。
“啊啊啊……”蘇溫暖的尖叫聲劃破天空,貨物推車從她的手裡飛了出去,她急忙去追。
可是來不及。
眼看着貨物推車朝着一旁的人工湖飛去,不少路人嚇得閉上了眼睛,蘇溫暖也沒注意到腳下,一個不穩,朝着前面摔去。
剛好碰到了貨物推車,又給貨物推車增加了動力。
墨雲深面色慘白,強忍着痛意,用力一個翻身,滾下了推車,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滾進了一旁的草地裡。
下一秒,只聽“噗通”巨響的一聲,貨物推車衝進了人工湖,濺起水花。
蘇溫暖明顯聽到了這聲巨響,反應過來,顧不上摔倒的疼痛,連忙爬了起來,朝着人工湖跑了過去。
“啊啊啊啊!墨雲深!墨雲深!”
蘇溫暖看着湖面上的波浪,已經不見了貨物推車,湖水又深不見底,可她想都沒想就要跳湖救人。
“媽咪!爹地在這裡!”蘇言大聲喊道。
蘇溫暖連忙停了下來,朝着蘇言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在蘇言旁邊,看到了坐在地上,頭髮上沾着雜草的狼狽男人。
“墨雲深!”
蘇溫暖趕緊朝着墨雲深跑了過去,檢查着他有沒有受傷。
“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疼?”
看着蘇溫暖擔憂焦急的目光,墨雲深的心裡,似乎有什麼衝了出來,像是藤蔓,纏繞着他的心臟。
“沒事。”墨雲深說道,聲音已然幾分沙啞。
蘇溫暖沒看到傷口,只看到墨雲深身上的衣服髒了,蹭破了一點點,倒也鬆了口氣,幫墨雲深捻去頭上的雜草,又摸了摸頭髮。
女孩纖細的手指從他的頭髮穿過,墨雲深只覺得頭皮一麻,異樣的感覺升起。
貨物推車沉了人工湖的底,好在也快到遊樂場門口了。
蘇溫暖咬了咬牙,繼續揹着墨雲深朝着前面走去。
終於出了遊樂場的大門,來到了停車場,找到了車。
蘇溫暖驅車,帶着墨雲深和孩子們趕往醫院,一路將車開得飛快。
墨雲深坐在副駕駛座上,緊緊繃着一張臉。
到了醫院後,已經有醫生和護士在等着了。
檢查之後,醫生眉心皺起,“急性腸胃炎。”
蘇溫暖疑惑,“他又不上吐下瀉的,怎麼會是急性腸胃炎?”
“腹痛,還伴隨着高燒。”醫生將電子體溫槍示意給蘇溫暖看,“三十八度五了。”
“一會兒再化驗下血和便。”醫生繼續道,吩咐護士給墨雲深掛點滴。
聽到要掛點滴,墨雲深眉心擰起,“吃藥可以?”
“不行。”醫生態度堅定,不容商量。
墨雲深垂眸,不再說話。
很快護士走了過來,給墨雲深扎針輸液。
墨雲深別過頭,不去看。
他有些暈針。
看到他這副樣子,蘇溫暖伸出手,輕輕捂住了他的眼睛,語調輕柔安慰道,“沒事的,不怕,我在。”
墨雲深心裡的藤蔓,似乎又生長了起來,探出了嫩綠的尖芽。
輸上液之後,腹部的疼痛感明顯減輕了。
醫生來了後叮囑了幾句,“以後不要亂吃東西,尤其是不要在外面吃一些路邊攤的肉類。”
墨雲深看向了蘇溫暖,眼神幾分疑惑和委屈。
他昨天就陪着她吃了三串烤豬肉串和一串烤豆角而已。
她吃得更多好嗎?她沒事?
聽到醫生這麼說,又對着墨雲深的眼神,蘇溫暖幾分尷尬,覺得很是不好意思。
早知道,她就不給墨雲深強烈安利陳記燒烤了,誰知道這個男人的腸胃竟然這麼嬌氣,吃了幾串燒烤,直接吃成了急性腸胃炎了。
可這都過去一晚上和一早上了,他這個時候才發病。
墨雲深怪不得早上沒有胃口吃早餐,只覺得腸胃隱隱不舒服,但是他也沒在意,只當是昨晚沒怎麼睡好,整個身體不舒服罷了。
誰知道中午就成了急性腸胃炎了。
“對不起啦……”蘇溫暖跟墨雲深道歉,臉色愧疚。
看到蘇溫暖這副愧疚自責的樣子,墨雲深淡淡開口。
“沒事,烤串沒吃死我,倒是差點被你推進湖裡淹死。”
蘇溫暖本來還內疚來着,聽到墨雲深這樣打趣,實在忍不住“噗”一聲笑出聲。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過分,她的錯誤,她還有臉笑,可是剛纔的話被墨雲深一本正經講出來,她就覺得好好笑。
因爲她絲毫聽不出來男人語氣裡的責備或者是怪罪的意味,而是打趣和開玩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蘇溫暖解釋道,捂住了嘴巴。
除非……忍不住。
看到墨雲深渾身髒兮兮的,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想起他差點被自己推進人工湖裡。
蘇溫暖縱然捂住嘴巴,可是笑意還是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不僅如此,因爲憋笑的緣故,她的肩膀和肚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墨雲深看到她這副樣子,故作生氣,“謀殺親夫很好笑嗎?”
“嗯!”蘇溫暖下意識回答,立馬又搖了搖頭,忍着笑意,口是心非,“不好笑。”
墨雲深挑了挑眉,瞥過眼神,不去看她,故意板着一張臉。
蘇溫暖以爲他真的生氣了,只好收斂了笑意,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幫忙整理着髮型,語氣綿軟。
“好啦,我錯啦,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去吃燒烤,不該把你推湖裡……”
這般綿軟帶着討好的聲音,墨雲深哪裡抵得住,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故意生氣,想要蘇溫暖哄他。
而蘇諾已然看破了一切,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顫慄,眉心緊皺在一起。
“惡不噁心。”蘇諾翻了墨雲深一眼,面帶嫌棄地帶着蘇言離開了病房。
蘇溫暖嘴角抽了抽,解釋道,“他不是說你,他在說我。”
墨雲深不以爲意,繼續板着一張臉。
“好啦,別生氣了,我都道歉了啊,你還想怎樣嘛!”蘇溫暖又抓了抓墨雲深的頭髮。
她此時此刻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更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有多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