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道:“佘老太君、穆女英雄之於國家社稷,如祥麟威鳳,而草民就如流蠅飛蟻,渺小不堪。草民所率義軍,不過數百,然而楊家每次出征,點兵百萬,焉能相提並論?今日草民回京,其實想向聖上報急,皆因日前草民在遼國邊境接到線報,說遼人在西拉木倫河流域附近大量製造兵器,而秘密點收這批兵器的,正是淮西公手下的大將陸玄初。草民懷疑,今次協助李青造反的不止是南唐遺民,還有敵國勢力!”
宋仁宗勃然變色,道:“那反賊居然還敢勾結遼邦,實在罪大惡極!”
展逸道:“所以,戰事錯綜複雜,來勢洶涌,並不是單靠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就能殺敵的。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精通兵法、善於調兵遣將的大元帥。當今之世,唯有楊門將領可以做得到!”
襄陽王不屑道:“楊家一門寡婦,難道要我大宋百萬雄師聽命於女流之輩?”
展逸昂然道:“當年遼邦擺下天門陣,向我大宋挑戰,就是穆女英雄領兵直搗陣中,殺得遼國鐵騎軍棄甲拋戈,落荒而逃,蕭天佐馬前授首,貞順女主服毒自戕!及後西夏侵宋,也是楊門十二寡婦替夫出征討伐,頑抗外侮,斬殺暴君李元昊,才保得山河太平。足見楊家女將,個個驍勇,統率大軍有何不可?”
襄陽王冷笑道:“展少俠,我看你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說起當年戰事頭頭是道,可是你親眼看見?”
展逸正色道:“口碑載道,不容抹殺,楊家功績,誰人不知?”
宋仁宗琢磨着展逸的話,不無道理,又聽寇準說道:“楊家當年執掌帥印,雄鎮三關、威震北遼,多年來契丹人從不敢越白溝一步,楊家將實力毋庸置疑。”
宋仁宗思索片刻,道:“好,楊延琪、楊文廣,招討帥印就由你們帶回火塘,交由穆桂英掛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們楊家不可再推辭!卿等務須努力報國,破遼之後,自有榮封。”
襄陽王父子眼睜睜看着那顆虎頭金印,落到了楊家將手裡,敢怒而不敢言。寇準上前挽着八姐的手,喜極而泣:“蒼天不負忠良後,帥印又到了你們家。你們一定要好好保國爲民呀!此番回去,對老太君說一聲,老朽朝政有暇,還要親到貴府道賀。”
八姐心中百感交集,接受也不是,推辭也不是,但見寇準如此滿懷期盼,也只好先將帥印拿回火塘,再與太君商議。
從校場出來後,文廣興奮地拉着展逸嚷嚷:“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謝謝你剛纔救了八姑婆的性命,你的靈山劍法真的好厲害、好威風,那個趙俊釗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八姐也拱手道:“展盟主,多得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就死在那等卑鄙小人的手上了。”
展逸連忙回禮,道:“八姑娘、楊少將軍言重了!”
文廣想起剛纔比武的情形,還是忍不住氣憤:“那個趙俊釗真是太離譜了,校場比武,就應該真刀真槍,光明正大地較量,怎麼能使用暗器毒藥呢?他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難道就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
“可見那襄陽王教子,爲求目的,不擇手段。”八姐眉頭輕皺,嘆道:“聖上的身邊,怎麼老有這樣的人……”她歸隱多年,都不知江湖、朝廷如今是個什麼境況,又見展逸氣宇軒昂,年紀輕輕便譽滿江湖,早有結交之意,便道:“展盟主,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我楊八妹請你去飲上三杯如何?”
展逸大喜,說道:“晚輩正有此意!晚輩自幼就十分仰慕楊家軍,能與八姐、楊少將軍共飲,實在榮慶之至!”
八姐帶着文廣和展逸來到城外一家客棧中,找了一張飯桌坐下來,讓店家拿兩壺酒、炒幾樣小菜來。
八姐斟了酒,遞給了展逸,問道:“展盟主是靈山劍派的弟子,而尊師史馳海當年也是北漢的舊臣。我聽令公以前提及過,他在北漢擔任侍衛都虞候之時,曾與尊師一起領兵鎮守團栢谷。”
展逸喝了一口,道:“正是。後來太祖皇帝親征北漢,家師和楊令公自知寡不敵衆,爲免將士無謂犧牲,便撤回太原,漢主震怒,褫奪二人兵權。家師解除兵權後,就歸隱靈山,創立了靈山劍派,課子授徒。”
八姐敬佩道:“令公在世之時,對尊師頗爲稱讚。他說尊師不僅武藝高強,而且是個赤膽忠心的漢子,還說如果當年北漢多幾個這樣的將領,也不至於會亡國。”
展逸嘆道:“漢室也好,宋朝也罷,國家安危,又豈能單靠幾個愛國的將領來保衛呢?沒有賢明的君主,勇猛的軍隊,安定的民心,如何能保得國家太平?”
“這話說得極對!”文廣伸手在桌上一拍,深有同感地說:“展盟主,你這話真是說到我們心裡去了!當今聖上昏庸無能,一心只顧着逍遙享樂,任用的大臣只會吹牛拍馬,一無所能。一旦敵兵打到眼前來,便束手無策,隨隨便便搞個什麼比武大會,就想選出號令千軍萬馬的元帥,這不是很可笑嗎?”
“文廣,你說話要注意分寸,怎麼能妄議聖上呢?”八姐瞪了文廣一眼,自己又斟一杯酒,一口飲幹,道:“不過,文廣的話也不是沒道理。想我楊家三代英雄,個個忠心爲國,卻屢遭奸人陷害,受聖上猜疑,我們也是因爲這樣,纔會對朝政意興闌珊,選擇解甲歸隱……”
展逸道:“其實楊家遭受的不公對待,老百姓早有聽聞,大家都替楊家不忿。只是,晚輩有一句說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八姐道:“展盟主有話不妨直言。”
展逸道:“良臣固然都希望能夠遇到明君,但縱觀歷朝歷代,又有幾多皇帝真的能夠明並日月?如果僅僅因爲皇帝昏庸,所有良臣賢將都隱世避俗,置江山社稷於不顧,那最終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了。”
八姐沉吟道:“這個道理我們也懂。但剛纔你也說了,江山社稷,不是單靠幾個良臣賢將就保得住的。”
展逸道:“朝中多一個良臣賢將,國家就多一分光明和希望。但願忠義之士能夠勠力同心,共安社稷。”他定睛看着八姐和文廣二人,滿懷期盼地說:“憑楊家這般忠肝義膽,英雄氣概,豪傑身手,必然能夠一呼百應,殺退敵人,再次締造昇平盛世。”
“楊家征戰多年,早就心力交瘁了。”八姐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已有些猶豫了,喝了一杯酒,又忍不住問:“是了,自從天門陣被破,貞順女主服毒自盡,遼國的國力大不如前,這十多年來他們一直安分守己,何以最近又會與那反賊李青勾結起來?”
展逸道:“蕭太后死後,她的兒子太平王正式親政。此人少年英武,頗具才幹,而且愛惜百姓。他親政後推行了保護農田、獎勵墾荒、減免賦稅等重農之策,頗具成效,如今遼國的農事得以發展,元氣也逐漸恢復,所以又打起了侵宋的主意。”
文廣憤慨道:“我明白了,遼人之所以暗中幫李青製造兵器,就是想助他謀反,到時宋國一旦內亂,他們就有機可乘了。”
“這麼說,宋遼之間的戰爭真是無休無止,老百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過上太平日子呢?”八姐想到天下蒼生,一時思緒凌亂,嘆道:“紫塞曉屯兵,黃沙披甲臥。戰鼓聲未齊,烏鳶已相賀。燕然山上雲,半是離鄉魂。衛霍待富貴,豈能無乾坤……”
文廣急道:“八姑婆,現在不是短嘆長嗟的時候。展盟主講得對,國家有難,我們楊家將應該挺身而出,不是爲了皇帝,而是爲了千千萬萬的百姓!”
八姐爲難道:“我們好不容易纔過上了安穩平靜的日子,如果太君知道我們要返回戰場,她老人家一定又會牽腸掛肚的。”
文廣道:“太君是女中豪傑,一定會贊成我們保衛國家的。”
“那你孃親呢?”八姐擔心道:“桂英她一向無心理會朝廷的事,這次又要叫她掛帥,她肯答應麼?”
文廣一拍心口,說道:“放心,這事情就交到我身上吧,我一定可以勸服孃親的!”
展逸聞言激動道:“如果楊門衆位女英雄能夠重出江湖,那大宋江山就有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