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悅在牀上是躺不住的,沒過幾天就下了牀。但佘太君吩咐下人不讓他出去,又禁止他服食遇仙丹,弄得他心煩意亂,坐立不安。
這天,佘太君和苑蘿、四娘來看文悅,文悅毒癮漸起,苦苦央求太君放他出去,苑蘿忍不住斥責他:“你這孩子真是不聽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一出去肯定又會跟着外面那羣紈絝子弟鬼混,四處惹事,太君,你可千萬別再答應他!”
“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我再也不會跟他們玩了!”文悅急道:“太君,我只是想出去買點遇仙丹,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了,心裡好癢好癢,就像被螞蟻咬一樣!”
佘太君勸道:“這東西你得戒掉才行!多忍些時日吧,不要老想着它。”
文悅撲通地跪在了太君面前,拼命磕頭:“忍不了啦祖奶奶,如果不吃遇仙丹,那些螞蟻就會爬到我腦袋裡咬我……哎呦,我感覺到,我腦袋裡的螞蟻越來越多啦!”說着,全身開始震顫抽搐起來:“啊,祖奶奶,我的頭好痛,好痛啊……”
這一下弄得大家都慌了,四娘搶過去扶起他:“文悅,你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
文悅一把推開了四娘,身子疼得捲縮在一起,大汗淋漓,不斷地大叫:“救命啊,我的頭好痛!”
佘太君驚呼:“糟糕了,他的毒癮又發作了!”
苑蘿一挑眉,厲聲道:“是這個畜生自作自受,大家都別管他,就讓他疼死算了!”
四娘見愛孫如此,也是心疼極了,抓着太君的手,一溜身跪在太君腳下,說道:“太君,文悅是因爲交友不慎才染上毒癮的,你也知道,這些毒藥發作的時候,輕則頭暈嘔吐,重則如萬蟻啃骨、萬針穿心,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太君,現在文悅那麼痛苦,求求你先幫他抑制毒癮好嗎?其他的事情以後慢慢再說吧!”
苑蘿制止道:“不行,婆婆,我們不能這麼縱容他,難道以後只要他一發作,我們就得不斷地給他吃毒藥嗎?那樣只會讓他的毒癮越來越深!”
四娘哭道:“你沒看見文悅現在有多難受嗎?我好心疼啊,如果不吃遇仙丹會讓他痛苦成這樣,我寧願他不戒毒,我們楊家又不是沒有銀兩給他買遇仙丹!”
苑蘿低頭看了文悅一眼,見兒子臉色蒼白,疼得有氣無力,心裡着實心痛,竭力地掩飾住自己的不忍,強硬地說:“婆婆,這不是有沒有銀兩的問題,而是不能讓文悅他對遇仙丹形成依賴!”
太君雖覺苑蘿說的在理,但看到文悅奄奄一息的樣子,心都揪緊了,只好道:“罷了罷了,快派人去把遇仙丹買回來,先等文悅緩過這口氣再說!”
文悅吃了遇仙丹後,才逐漸平復下來,太君和四娘深深一嘆,都是無可奈何。衆人走出大廳,六神無主,只得找桂英商議,桂英聽說情況後,沉思半晌,道:“當年文廣也曾誤服逍遙散,那時候連我都沒有辦法,後來幸好有一位百花姑娘將他治好,只可惜百花姑娘英年早逝……唉,不知方今之世還有沒有如她那般擅毒擅醫的能人。”
提起百花姑娘,文廣似乎想起了什麼,忙道:“我聽百花姐姐提起,她以前曾在黃山跟隨醫仙張長君學過醫術呢!”
太君眼睛驀地一亮,驚喜道:“張長君?此人在江湖中大有名聲,據聞是東漢醫聖張仲景的後人,其醫術之高,深不可測,他與我們楊家還是故交呢!哎呦,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就沒想起這麼一號人物呢?”
太君這句話一出口,四娘和苑蘿都激動起來,四娘興奮道:“如果有醫仙幫忙,文悅就有救了!”
太君道:“是啊,我們可以將文悅送去黃山,請張醫仙幫他戒除毒癮。”
苑蘿大喜,重重地點頭:“好主意!那畜生養在家中,人人都護着他,必然戒不了毒,倒不如把他送到黃山去,讓外人好好管教!”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點頭同意。
桂英思索道:“送文悅去黃山,自然是好,可太君想差誰帶文悅去?”
苑蘿擔憂道:“文悅那小子一定不肯戒毒,得找個人押着他去。可惜我不懂武功,那小子半路反抗起來,我可拿他沒辦法。”
“不如等我去吧!”文廣自告奮勇說。
太君一口答應:“好,近年來你的武功大有進步,有你監管文悅,我也放心。”
桂英則告誡文廣:“你作爲大哥,凡事要以身作則,給弟弟樹立好榜樣,在外面不要闖禍生事,知道嗎?”
文廣滿口應承。
苑蘿又叮囑道:“文廣,你那個弟弟古靈精怪,賊得很,你要看緊他,別讓他半路逃跑了。你一定要親自送他上黃山,帶到張醫仙的面前。”
“知道了。大家都放心吧,文廣一定不辱使命!”文廣胸有成竹地說。
當下,佘賽花便修書一封交給了文廣。
過了幾日,文廣一清早起來,帶備銀兩行李,與太君、桂英、苑蘿、四娘、六娘、八妹等別過,帶着文悅,騎了兩匹馬,曉行夜宿,一路向黃山而去。文悅被強迫戒毒,本來就十萬個不情願,但攝於母親威嚴,又不敢不從,只好對大哥發小脾氣,怪責文廣非但不爲自己求情,還“爲虎作倀”,幫着母親一起折騰自己,一路嘰嘰咕咕,文廣只當未聽見。文悅見大哥不理自己,也覺無趣,氣嘟嘟地騎着馬,馳在文廣前頭。
這一天二人來到一座大山前,只見山上松樹千姿百態,無奇不有。文悅心中生氣,一路鬧小情緒,見此奇景,卻又忍不住道:“這裡的松樹品種繁多,姿態獨特,枝幹遒勁,應該就是有名的‘黃山奇鬆’吧?”又說:“恭喜你了大哥,你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務,攆我去張老頭那兒,然後回去給太君覆命了。”
自文悅四歲那年跟着苑蘿回來楊家後,與文廣同吃同住,一同玩耍一同練功,兄弟倆的感情十分深厚,文悅對大哥十分依賴。這次是文悅第一次出遠門,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修身戒毒,文廣心中更是惻然難捨,哄着說:“弟弟,此去百草廬不遠,你要聽張醫仙的話,好好戒除毒癮,等你好了,我再來接你回家。”
文悅頭一撇,道:“反正你們大家都嫌我頑劣,我一輩子不回去纔好。”
“不許你說賭氣的話!”文廣見他低頭不語,眼圈微紅,知這小子雖愛鬧脾氣,但心中最捨不得家人,尤其是自己,於是柔聲道:“大哥答應你,會經常來黃山探望你,好不好?”
文悅扁了扁小嘴,強忍淚水,繼續策馬向前。
二人上到山腰,文廣忽然停步道:“有古怪!”
文悅一驚,卻見文廣跳下馬來,撥開一叢灌木,裡面竟躺着一個白衣弟子,渾身都是血跡,奄奄一息,文廣把手放在那弟子的背心,替他續入真氣。
那弟子續入真氣後,逐漸恢復了一些,艱難地睜開眼,斷斷續續地說:“快去百草廬救師父……淮西公他……他派人來搗亂……師父有危險……”一語未畢,又昏了過去。
“淮西公?”文悅不解道:“大哥,他說的淮西公是誰?”
文廣沉吟片刻,解釋道:“淮西公名叫李青,此人是南唐的末代皇帝李煜的嫡親長孫。當年太祖皇帝攻下金陵,李煜奉表投降,南唐滅亡,後來他被俘送到京師,太祖皇帝爲安撫南唐百姓,就封李煜爲淮西公,世襲罔替。又過了幾十年,李青襲了淮西公的爵位後,野心勃勃,揚言要興後唐,滅大宋,收復天下。他號召力極強,得到了安徽一帶的百姓支持,把安徽壽州改名壽春府,招集人馬,興兵作亂。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攻下了壽州、淮南、霍丘、阜陽、潁州、六安、蒙城、懷遠、界首等九城,自立爲‘南唐淮王’。雖然沒稱皇帝,也算獨立一國。”
文悅奇怪道:“他要作反就作反,幹嘛來百草廬搗亂?”
文廣也不明白,張醫仙是隱世的大夫,怎麼會得罪這個亂臣賊子呢?於是道:“山上可能出大事了,咱們上去看看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