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雙生將才

夜闌人靜,月明如水,穆桂英正於高坡上,夜觀星象。只見左首遠處的天際那邊,一顆又亮又大、高懸在夜空的孤星,璀璨奪目,俯瞰輝映着大地山川河流。

這顆星星所散發出的光芒雖然燦爛,但卻十分刺眼,而且霸氣逼人。穆桂英皺了皺眉,沉思:“此異星鋒芒畢露、盛氣凌人,似是將星初生,主凡間有不尋常之婦,誕下了橫掃江湖,稱霸天下之將才……”

又見右首另一邊的天幕,懸着一片半明半昧的星羣,當中竟然也有一顆格外絢麗的新星。那新星雖然奪目,光芒卻溫柔恬靜,羣星在其照耀之下,也顯得格外雪亮。

“奇怪了……這一顆異星,晶亮如夜明之珠,雖然大放光明,卻並未將四周羣星壓得黯然無光,反倒得到衆星拱照,更顯奇麗。”

穆桂英見兩邊天幕景象如此截然不同,一邊孤星獨照,陰寒浩淼,另一邊羣星閃耀,祥和澄淨,真是又困惑又驚訝。

穆桂英深得希夷老祖真傳,觀星之術已出神入化,天上星河雖然無比遼闊,浩瀚難測,但每一顆星的位置變化,她都瞭然於胸。然而今晚的怪像,卻是她前所未見。

這兩顆新星,讓她隱隱感到不安。她直奔回府,急急拿出星盤輿圖,翻閱師父從前留下的書稿,方纔明白過來。

“原來,將星有二,一爲妖星,二爲仁星,若將爲妖邪,則天下大亂,戰爭不休;若將爲仁者,則天下太平,家國安寧。如今,星河中突然出現兩顆將星,且大放光明,莫非暗示當今世上,已有兩名一正一邪的將才誕生?”

念及此處,穆桂英心中不禁喜憂參半。

光陰迅速,不覺又過了大半年。這日,管家楊洪前來稟報,說排風姑娘生了一個女兒,過幾日便滿週歲了。太君想派人前往香桃山,賀一賀小孩週歲之喜。

週歲這天,穆桂英領着兒子和八妹、四娘、六娘幾名女將,前來與排風相聚。皓南連忙設下週歲宴,款待衆人。正當大家開心地推杯換盞之際,穆桂英卻留意到排風坐在一邊沉默寡語,便問:“排風,今日是你女兒週歲之喜,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坐在那裡發什麼呆呀?”說着,命下人遞上賀禮,笑道:“這些都是太君特意讓我帶來給你的,你快點拆開來看看!”

排風這段時間一直憂心卦象所言,每每想到女兒的前程便兀自失神,竟聽不見桂英的話,皓南輕輕地推了推排風,柔聲道:“排風,在想什麼呢?桂英跟你說話呢。”

排風回過神來,忙道:“啊,少夫人,你在和我說話嗎?”

皓南連忙賠笑道:“可能排風她產後身子尚未復原,還有點不舒服,所以神思倦怠,桂英你別見怪。”

“是呀,我懷孕時身體就一直不好,所以生了小孩以後也有點恍恍惚惚的,呃……我想進去休息一下,順便回房間看看女兒,少夫人,你們大家繼續吃吧。”排風生怕桂英看出什麼,急急起身離席。

坐在桂英身側的六娘打趣笑道:“這剛剛當孃的心情,我最能理解了,那是少見孩子一會兒都會渾身不自在的。不過,沒想到當年大大咧咧的燒火丫頭,如今也成了賢妻良母呢。”

四娘和八妹聞言,都哈哈一笑。

但桂英還是覺得奇怪,她與排風情如姊妹,這多年不見,依排風的性格,一定會拉着自己嘰嘰呱呱地說個不停。今日見她一直都心緒不寧,坐立不安,恐怕是另有難事。

待宴席散去,桂英便將皓南叫到一旁,關切問道:“阿牛,排風她是怎麼了?爲何看起來心事重重,失魂落魄?”

皓南沉吟片刻,正要開口說什麼,八妹興奮地跑過來說:“大家都喝飽吃足啦,是時候‘抓週’了!”說罷,便拉着桂英和皓南往內堂去。

內堂中,四娘和六娘用紅布鋪在一張大圓桌上,把玩具、筆墨、糖果,胭脂、鏡子、金銀元寶等物件都放在上面。

“老太君吩咐了,楊家的子孫滿週歲時都要‘抓週’,排風是太君的義女,所以生的孩子也不能例外!”六娘笑道。

這時,一個青衫少年也起鬨道:“我也放樣東西下去。排風姨的孩子要是抓着了,那就當是我送給她的見面禮。”說話之人約莫二十來歲,容儀如玉,明淨柔和,神俊非凡,正是穆桂英的兒子楊文廣。

他從懷裡取出一柄五寸長的匕首,只見這柄匕首通體金光閃閃,鋒刃上還有龍鱗的紋理。原來,這是百辟匕首龍鱗,是三國時魏文帝曹丕命人用神鐵鑄造的,因爲太過鋒利,常被用作凌遲,是三國中最殘忍的武器。

皓南見他取出此物,默然不語,覺得這種武器太過殘忍,不適於給女孩兒家玩弄。但見文廣少年心性,一時高興,也就罷了。

這柄匕首是去年文廣赴南海遊歷時,從一個胡商手上高價買來的,一直珍而重之。他將匕首套入一個皮袋中,笑道:“她要是抓到了,我就忍痛割愛吧。”

各種物件都擺好之後,六娘便讓排風抱着女兒,開始抓週。女嬰第一次抓的是一把玩具木劍,六娘笑道:“好呀,這小女娃想當女劍客呢,以後得給她找位使劍的師父,好好栽培她。”

排風憂心忡忡地看了皓南一眼。

這時女嬰還空着一手,六娘讓排風又繞桌走一週。排風試探性地引導着:“孩子呀,還有胭脂、鏡子呢,你是女孩子,你一定會喜歡的。”

女嬰睜着兩隻又圓又亮的大眼睛,認真地盯着桌子上的物品,忽又皺着眉頭,小小的腦瓜子不知在思考着什麼。桂英覺得奇異,只見女嬰隨排風在桌邊又繞了一週,突然呀呀的叫了起來。

排風止步注視她的動作,女嬰緩緩伸下小手,一碰到桌子,就把桌上的物件往兩邊亂掃。排風輕捏她小臉,道:“你這小傢伙發什麼脾氣呀!”

女嬰呀呀地叫了一陣,突然伸手將圓桌中央把那柄龍鱗匕首抓了起來!

排風當場一怔,皓南也登時皺眉。

六娘等人卻拍手笑道:“好呀,她看上文廣那件寶物了!”

“不行,不可以拿這些!”排風急了,強行把她手上的玩具木劍、匕首全都奪了過來,扔在地上,罵道:“女兒家怎麼能舞刀弄劍?”

女嬰被母親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了,哇哇大哭起來,六娘愕然:“排風,你怎麼啦?你自己小的時候,不也是像個男孩兒,專愛與刀、槍結伴爲伍,如今怎麼就不許女兒舞刀弄劍呢?”

皓南強笑道:“孩子那麼小,其實什麼都不懂,抓到什麼都是很平常的事,排風,你不要那麼緊張。”

排風急道:“阿牛,我怕……”

皓南連忙打住她的話,柔聲道:“抓週只是一種取樂逗趣的遊戲,以助孩子週歲歡樂之興,你不必多心。”

六娘見孩子越哭越厲害,趕緊撿起地上的玩具木劍和匕首,還給了女嬰,四娘、八妹也紛紛上前哄着她,那女嬰摸到木劍匕首,當即止住了哭聲。

排風和皓南見此情形,轉過臉去,一陣慨嘆。桂英見他們夫婦這樣,越發起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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