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名黑衣人正是李青和任子良。
原來,李青看見小魚兒的外貌,竟然與他那死去的女兒趙嫣如十分相像,不禁欣喜若狂。
他一把摟着小魚兒,嚎啕大哭道:“嫣如!嫣如!你終於回來爹爹的身邊啦!”
小魚兒莫名其妙:“你認識我嗎?”
他將小魚兒摟得緊緊的,又是激動,又是感慨:“看來,上天還是對我不薄,我雖然死了,但我們父女竟有緣在此黃泉路上相逢!”
小魚兒急忙推開了他,說道:“誰說你死啦?”伸手去捏他的臉蛋,沒好氣道:“疼不疼?”
李青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吃了一驚:“啊?原來我還活着?”
“這不是什麼黃泉路,這兒是靈山後山的凌煙湖。”小魚兒嫣然一笑,指了指遠處的瀑布:“你是從那裡掉下來的吧?你是不是在水裡泡太久了,有點神志不清啦!”
李青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女孩,只見她濃濃的眉毛下邊嵌着一對明亮的眼睛,烏黑的眼珠閃爍着黑寶石一般幽深的光澤,目光流盼間,全然是當年女兒的神態。但再細看幾眼,她眉宇間透露着一股逼人的英氣,卻又與女兒不同,方知自己剛纔一時糊塗,認錯了人。
他又望了望遠處的瀑布,看來,自己是從急流中滑入了瀑布,然後被衝到了此處。
見小魚兒不是自己的女兒,李青略有失望,道:“對不起,姑娘,我以爲你是……”
小魚兒道:“你沒事就好了,咱先救了那人再說。”
李青回過神,站起身來,過去扶起任子良,對小魚兒道:“小姑娘,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傷,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可以可以!”小魚兒雖不知他們是何身份、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人命關天,豈能見死不救,問道:“我要怎麼幫你們?”
“你去幫我找些止血散和金創藥,再拿一把小刀和一些碎布來!”
小魚兒點了點頭,依言照做。
在靈山劍派中,每當有弟子犯錯,史馳海就會命人將他們帶來後山,或是杖打、或是鞭笞、或是罰跪。他雖對門下弟子十分嚴厲,但心裡還是很疼愛他們的,生怕他們受罰期間會出什麼意外,於是叮囑監罰的人,一定要將足夠的膏藥紗布放在山洞,以備不時之需。
小魚兒急急跑回山洞,見裡面膏藥紗布工具十分齊全,通通都拿給了李青。
李青讓小魚兒將任子良扶起來,他見任子良後背這一槍刺得極深,一拔出來只怕馬上噴血斃命,但如不把槍頭拔出,終不可治,於是咬緊牙關,用小刀割開槍頭旁的肌肉,握住連接槍頭的一段槍桿,奮力向外一提,將那槍頭取出。
任子良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趴在了小魚兒身上,創口鮮血直噴,噴得小魚兒胸前衣襟上全是血點。
小魚兒心中突突亂跳,忙將止血散、金創藥、紗布遞給李青,李青用止血散按在任子良的創口,將金創藥敷上,拿紗布緊緊扎住。
李青見他創口的血暫時止住了,這才舒了口氣,對小魚兒道:“小姑娘,你可不可以再幫我一個忙?”
小魚兒道:“是什麼事情呢?”
李青道:“我們兩個,不宜在此處逗留太久,靈山南崖那邊,有個隱蔽的洞穴,你和我一起將他送去那秘洞養傷,可以嗎?”
小魚兒提議道:“我師父是靈山的主人,不如我帶你去找他,叫他幫這位大哥療傷!”
“不不不!”李青忙道:“你千萬別跟別人提起見過我們,否則,我們性命不保啊!”
小魚兒不知他爲何如此慌張,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便道:“好吧,既然你有養傷的地方,那我和你一起去!”
李青背起任子良,和小魚兒出了大湖,沿着密林小路徑往北行。
小魚兒倒是覺得奇怪了,她來靈山一年有多,也算比較熟悉靈山的地方,可這“南崖”在哪裡,她卻沒聽說過。
只見李青不斷往四處張望,左看右看,終於認出了一座山峰。
他指着那山峰,說道:“南崖就在那兒!”帶着小魚兒攀上山峰,來到一處險峽。
他從一棵古松下挖出兩條長繩,自己拿了一條,又給小魚兒一條,說道:“待會兒,我們用長繩纏住樹枝飛過這山峽。我一個人揹着傷者飛躍過峽實在是有點困難,所以想請你幫幫我,咱倆一起架着傷者飛過去!”
“沒問題!”小魚兒一口答應了,她跟澄雪學過輕功,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當下二人各用長繩纏住樹枝,架着任子良躍將過去。二人彼此配合,接連橫越了八處險峽,跟着一路向下,深入一個秘洞之中。
其實,這個秘洞是任子良發現的。他小時候在靈山學藝,淘氣頑皮,喜歡四處亂闖,有一日胡攀亂爬,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神秘的石洞。史馳海和一衆弟子雖在靈山居住多年,但也不知南崖險峽深處,竟有這樣隱秘的洞穴。
這秘洞四周野果豐富、鳥獸衆多,最適合養病療傷。當日李青和陸玄初兵敗壽州,被宋軍追殺,急於尋找匿藏的地方,便問任子良有何建議。任子良認爲,藏身於此秘洞最合適不過。一來,靈山是召開封官大典的地方,容易接近宋仁宗;二來,張長君目前也住在靈山,躲在這裡也方便他們打探心經的所在。
靈山雖然危險,但往往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李青採納了任子良的提議。那兩條長繩,就是任子良一早埋在古松下的,可以方便他們平時進出秘洞。
原本秘洞的事,除了他們三人以外,絕對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的。但不知爲何,自從第一眼看見小魚兒,李青就打從心裡相信這個女孩,所以就帶了她來。
入得秘洞,二人將任子良放下,讓他躺在石牀上。小魚兒環顧秘洞四周,發現這兒還有一名傷者,他緊閉着眼睛,也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小魚兒好奇地問:“大叔,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都受了傷?是跟誰起了衝突麼?是不是和別人打架啦?”
李青見小魚兒年紀幼小,爛漫天真,毫無心機和防備,想了想,說道:“小姑娘,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跟一些惡人起衝突了。唉,這世間上總有些人,會莫名其妙地來挑釁你,不但搶走你的東西,害死你的家人,還堂而皇之打你罵你抓你。我這兩位朋友看不過眼,想幫我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結果也被那些惡人害成了這樣。”
小魚兒聽了他這話,雖然不太明白,卻很有共鳴。她想起自己剛來靈山,勝男和春梅就是莫名其妙地欺負她,她們經常因爲一點小事情就打她罵她,還陷害她,沐月有時看不過眼,好心維護她,也遭到了她們的辱罵和刁難。
小魚兒感同身受,氣憤地說:“大叔,原來你也碰到這樣的惡人!這些惡人是很奇怪的,他們總是無緣無故地欺負人,逼迫我們動手反抗,其實我們原本並不想打架!”又問:“你的朋友傷成這樣,那欺負你們之人的武功是不是十分厲害?”
李青沉吟道:“是啊,他們是很厲害,我們打不過他們。”他的眉毛擰在一起,眼睛裡迸發出一道道刀一般鋒利的光,咬牙道:“但是,我是絕不會認輸的,終有一日,我要打敗他們!”
小魚兒也是不服輸的性格,她很認同這句話,說道:“受欺負是因爲還不夠強大,只要強大起來,他們就會怕了!”
李青一怔,沒想到這女孩小小年紀,竟也知道弱者隨人宰割的道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欣賞道:“沒錯,要強大起來,別人纔不敢欺負咱們!”對這女孩越加喜歡,又問道:“是了,今天多虧你救了我們的性命,還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呢?”
小魚兒道:“我沒有名字的。我的腦袋受過傷,名字身世一點都不記得了。不過,因爲師父收了我爲六弟子,所以大家就叫我小六。”
李青才知原來她是靈山劍派的六弟子,拱手道:“小六姑娘,承蒙你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小魚兒有點不好意思了,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哪算得什麼大恩……嗯,你們在這裡好好養傷吧,需要什麼就跟我說,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李青點點頭,又囑咐道:“小六姑娘,你出去以後,千萬不要暴露我們的行蹤。那些欺負我的惡人,就在這靈山裡頭,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在這裡,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
小魚兒哪裡知道此人就是反王李青,她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