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縣城之行一無所獲,卻惹了一肚子氣。到了家中,他陰沉着臉,嚇得老婆孩子都不敢問他,也不敢靠前。
杜王母說到做到,每到飯點,他都準時去苗大家吃飯,不僅要吃,還嚷嚷着要吃好的,弄的苗家人不勝其煩。
苗大想了兩天,根本想不出辦法來解決杜王母要房子的事情,着急上火還起了滿嘴的大泡。他不僅僅是心疼房子,更覺得窩囊。
這個房子是他的戰利品,是他費盡心機才弄到手的,到嘴的肥肉就這樣吐出去,他實在是不甘心。他和車大軍爭鬥,彼此你來我往,各自見招拆招,這種對決讓他興奮。可這杜王母卻截然不同,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所以只能被動防禦,這讓他無比鬧心。
最後還是苗大老婆看他太過煎熬,勸他道:
“人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壞老頭雖然嘚瑟挺歡,但他只要留在小砬子屯不走,就不怕沒有機會收拾他,扳倒他!”
苗大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輕易把房子給了杜王母,他怕家裡人看輕他,如今老婆一說,趕緊就坡下驢,讓小濤自己出面去和杜王母交接房子的事,他則把自己悶在屋裡,絞盡腦汁想轉敗爲勝奪回房子的辦法。
杜王母成功把房子弄到手,心情舒暢,一邊唱着歌一邊進了小蘭家大門,一進大門就大聲喊道:“小蘭在家嗎?”
小蘭聽到動靜,趕緊出了門,就連趙老四也跑了出來,衝着杜王母傻笑,大白將軍也扭着屁股跑過來。
“咱們是鄰居了,我以後一日三餐就在你家吃了!”杜王母一邊說一邊看小蘭的表情。
小蘭面露難色,沒有吭聲。如今虎老七一家,只有小蘭一個人掙公分,家裡本就生活得捉襟見肘,估計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很可能就得斷頓。
“咋滴,不願意啊?我可跟你說過,我弟弟是死在你們家的,你是有很大責任的,所以我的一日三餐必須在你們家!”杜王母老臉一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大爺,不是我不願意你在我們家吃,實在是我們家條件太差了,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很可能要吃糠咽菜,你能受得了嗎?”小蘭說出心中顧慮。
“哦,原來你是擔心這件事啊!你放心,你們能吃,我就能吃!”杜王母鐵了心要在小蘭家吃飯。
“你不嫌棄就行,反正我怎麼都得燒火做飯,你來了也就是添雙筷子的事!大爺,趕緊進屋吧,我給你倒水喝!”小蘭打消顧慮,熱情地說道。
杜王母也不客氣,和小蘭進了屋,喝了一碗水,笑嘻嘻地對趙老四說道:“老四,你搬到我們家給我作伴去吧?”
“那可不行,你這麼大歲數了,可不能讓他給你添亂!”小蘭趕緊拒絕。
“要是他住在我那裡,我能把老四的病看好呢?”杜王母說道。
“你會看病?”小蘭很吃驚。
“那是!”杜王母驕傲地說道。
“你要是真能把四哥的病治好,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等老四好了,讓他伺候你,給你養老送終!”小蘭很興奮。
“你想不想跟我學醫,給我當徒弟?”杜王母話鋒一轉。
“我學醫?算了算了,我腦袋笨,還沒啥文化,根本不是那塊料!”小蘭連連搖頭。
“你不學你咋知道你不是那塊料?你看你年紀輕輕的,就會出個苦大力,沒一技之長,這以後能有啥大出息?”杜王母循循善誘。
“農民不都是這樣嗎?”小蘭說道。
“外面的世界大着呢,總守着一畝三分地,永遠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知道爲啥井裡的蛤蟆看到的世界總是井口那麼大嗎?那是因爲它不肯跳出來!”杜王母說道。
“大爺你懂醫術,不也讓你弟弟那麼大歲數還要飯嗎?”小蘭是個直腸子,想到哪說到哪。
“這個……那個……”杜王母被小蘭的話逼到死衚衕,居然張口結舌無法回答。
杜王母爲了收拾苗大一家,成功地做了一回演員,如今大戲落幕,他發現他居然無法褪去演員的行頭,又沒辦法和小蘭講清楚。
“時代不一樣了,現在你只要有一技之長肯定要不了飯!”杜王母解釋得很彆扭。
“你看我們當農民的雖然苦點,不是也不用要飯嗎?我媽說了,人的命天註定,天生就是爬地壟溝的,這一輩子就得掄大鋤,刨大鎬!”小蘭文化低,認死理。
杜王母和小蘭你一言無一語又聊了半天,只把杜王母聊得口乾舌燥,手心冒汗,還是說服不了小蘭。
杜王母雙手矇住臉,發出一聲無奈的長嘆之聲,再也不肯繼續掰扯下去。
小蘭沒有故意氣杜王母的意思,只是她覺得自己文化淺不是做醫生的料,而且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沒覺得做農民有什麼不好。
杜王母歷經風浪,見多識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說服不了小蘭,讓她拜自己爲師。
“你要是跟我學醫,拜我爲師,我就把你家旁邊這套房子送給你當見面禮!”無奈之下,杜王母居然開始用房子誘惑小蘭。
“那怎麼行?我可不能要你的房子!大爺,你要是能把四哥的病看好了,我就非常感激你了,等虎老七回來,我們兩口子還有四哥一起好好孝順你!”小蘭根本不上道。
“我的天啊!你們兩口子犯起軸勁兒,怎麼這麼像?真是不是一家的,不進一家門!”杜王母發出痛苦的**,無奈地說道。
“嗯?你認識老七?”小蘭很奇怪。
杜王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往回圓:“我上哪認識他去?我也是聽苗大他們家人說的!”
“哎?大爺,我倒是想起一個人,特別適合跟你學醫!她人聰明,文化還高,肯定能行!”小蘭忽然想起了康靜。
“我用不着你給我介紹徒弟!我要是想收徒弟,散出風去,來拜師的人從這能排到你們縣城!”杜王母連連擺手。
“本以爲是水到渠成的師徒緣分,沒想到原來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杜王母看着小蘭,心中無奈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