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魏一然合上日記本,想幫她擦眼淚。
這裡不是待客的地方,茶几上除了茶水點心,便只有一本樂譜,沒有紙巾。
他起身去找傭人,拿了紙巾回來,而後安慰她:“別哭了,只要你現在過得好,就足夠了。”
小金魚止住淚,微微點了下頭。
兩人間的那點嫌隙似乎消失了,重新恢復了親近感。
外面傳來腳步聲,以及傭人恭敬的稱呼:“先生回來了……”
魏一然忙起身,扭頭望去,看見霍承弘迎面走來。
“霍爺。”魏一然略微低腰。
霍承弘心情看似很好,開玩笑道:“這麼早過來拜年,是不是又想要紅包了?”
年底的時候,拍賣行那邊已經發過紅包。霍承弘對下屬一向大方。
魏一然微笑着說:“知道霍爺回來,還沒來得及給您拜年,今天特意把年禮送過來,順便看看小……啊,是看看金小姐。”
“是該看看。”霍承弘嘴角噙着笑意,走到小金魚面前,俯首親了下她的額頭,語氣寵溺,“在島上新鮮了兩三天就鬧着要回來,說是怕曬黑了,你看看她是不是黑了?”
小金魚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囁嚅:“真的曬黑了,你不也曬黑了嗎?你不怕黑,我可害怕,會變醜的……”
霍承弘失笑,摸摸她的小臉,問:“今天學得怎麼樣?”
“嗯,我很喜歡。”小金魚的眼睛彎彎,開心的說,“老師說我很有天賦。”
兩人氣氛融洽,魏一然站在一旁顯得格格不入。
他忽然覺得難堪,像一隻灰溜溜的老鼠,哪怕穿上了新衣,住進了新房,站在陽光下依然會投下落魄的影子。
因爲霍承弘光芒太盛,將他比了下去,也因爲,他面對小金魚時,做不到堂堂正正,永遠懷揣着不可告人的隱秘——陰暗,卑鄙,令人不齒。
魏一然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自然,“霍爺,我先告辭了,改天再來打攪。”
霍承弘含笑點頭:“好,難得你得空清閒,這幾天好好休息,年後拍賣行還要你多辛苦。”
魏一然謙遜的說是分內之事。
霍承弘隨後吩咐下人送魏一然出去。
走出去時,魏一然隱約聽見小金魚的笑聲,他忍住沒有回頭,心想:她真的很喜歡他……
黃銘說的對,她喜歡自己,是因爲子安,當他不是子安了,他便什麼都不是了。
霍承弘比他成熟,比他富有,比他優秀百倍千倍,小金魚會喜歡上霍承弘,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何須介懷?
無須介懷。
魏一然抱着日記本離開莊園,頭腦昏昏沉沉,他沒有留意到,那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消失不見了……
……
小金魚拿着那一頁紙,問霍承弘:“霍爺幫我念一念,紙上寫了什麼?”
“是什麼東西?”霍承弘看了眼,笑着問她,“魏一然帶來的?”
“人家好奇,想知道上面寫了什麼,你念一念嘛。”小金魚軟糯糯的央求。
霍承弘笑,依着她,照字面唸了一遍。
唸完後再看小金魚,見她神情僵滯,臉色已經雪白。
“怎麼了?”霍承弘問,“哪裡不舒服?”
她呆呆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步履緩慢,踉蹌……每一步,都似異常艱難。
霍承弘蹙起眉,靜默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