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焱楓朝着光腚子叫了一聲:“腚子叔!”
原本滿臉笑容的光腚子瞬間垮着臉說道:“災舅子的,叫我劉叔,給你小子說多少遍怎麼就不長記性呢,別腚子叔腚子叔的叫,多難聽!”
“可是我覺得腚子叔更要親近些呀,比劉叔叫着順口。”
白焱楓也不知道自己腚子叔全名叫什麼,只知道姓劉,村裡所有人都叫他光腚子,沒人叫過他全名。據說因爲他們家以前特別窮,腚子叔小時候就光着屁股四處跑,所以大家都叫他光腚子,和白焱楓二叔從小就是鐵桿兄弟,也是他爺爺白老鬼的徒弟。
白焱楓臉上帶着笑,朝着四周的叔叔伯伯鄰居們道別,最後纔對自己父親母親說道:“爸、媽,那我就走了,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已經長大了。”
白江濤眉頭一跳,並沒說話,而是直接拿起譚曉慧收拾好的一大堆行李,朝三蹦子走去。
“這老東西,歲數越大,還越沒出息了,兒子道別好歹也回一句,何況還有這麼多鄰居在,就跟誰欠他似的。”譚曉慧看着白江濤的樣子心裡暗罵一句。
光腚子看着白江濤手裡一大堆行李,咋了咋舌,說道:“哎喲我去,災舅子的這是去上學還是搬家啊,恐怕裡面就差鍋碗瓢盆了吧。這些東西去學校買不就得了,這大包小包的焱楓路上還不累得夠嗆。”
聽光腚子這樣一說,譚曉慧看着自己收拾的行李的確多了點,面色不免略微有些尷尬,笑罵:“買不要錢啊,你光腚子說得輕巧,去了學校要是缺點啥,娃兒捨不得買,那可咋整。”
白焱楓二嬸見大哥不喜,把光腚子拉一旁:“光腚子,這麼大的事我家江蜃怎麼就沒回來,沒看見焱楓出去大哥不高興嗎,焱楓啥情況他還不知道?他不親自送大哥大嫂能放心?”
“得,你別問我,要問你就親自問你家男人,我哪知道!”
光腚子話音一轉,沒好氣的說:“怎麼,你這話意思是我來接焱楓還不放心咯?我還能把這三蹦子開溝裡去?”
白焱楓二嬸一笑,“呸”了一句:“我這不是怕落了口實麼,江蜃畢竟是焱楓的親二叔,白家現在就這麼根獨苗苗,他還主動說要來送焱楓,現在又不來,搞得我在大哥大嫂面前不知道有多尷尬。”
“瞧你那點小心眼,你還真以爲濤哥是沒見毛子親自回來不開心?他那是在擔心焱楓,怕這孩子沒在身邊突然就......!”
白焱楓二嬸趕緊揮手打斷:“打住啊,你這嘴真是沒長毛,什麼話也敢往外說,小心老孃撕爛你的嘴。”
光腚子也察覺自己失言,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子,對白焱楓二嬸說了句“走了”,便朝着三蹦子走去。
三蹦子點燃火,再次與衆人道別後,光腚子一鬆離火,緩緩朝着前方而去。
看着三蹦子行駛中的背影,譚曉慧最終沒忍住,含着淚癱倒在白江濤懷裡嗷滔大哭。
兩個多小時後,終於來到縣城火車站,光腚子剛想停車,就聽見有人在喊:“哎...哎...!說你呢...!”
光腚子回頭望去,見一個管理人員走了過來,滿臉鄙夷不耐煩的對他吼道:“你長耳朵沒,叫你半天耳朵聾是不是,趕緊把你這破三蹦子開走,又不撒泡尿照照,這是你能停的地嗎!”
光腚子陪笑從兜裡掏出煙遞了上去,說道:“老哥,我就停一會,等我把大侄子送上火車,馬上就出來,耽誤不了多久,還請老哥行個方便。”
管理人員見光腚子掏出來的是紅塔山,臉上寫滿了不耐煩,直接打掉光腚子手中的紅塔山煙,臉上鄙夷更盛:“少來這套,像你這樣的土農民我見過多了,馬上給我滾,別說停一會,就是一分鐘也不行。”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在後面按喇叭,裡面的人不耐煩的朝管理人員喊道:“這是什麼情況,你這個管理人員怎麼做事的,還不趕緊把破三蹦子挪走,沒見我們要在這裡停車嗎,真的是什麼阿狗阿貓現在都往城裡擠。”
管理人員趕緊對轎車裡面的人陪笑,點頭哈腰,說:“馬上,馬上!我這就叫他們離開。”
“快點!要是耽誤了我女兒上火車,看我不投訴你,讓你這碗飯不保。”一個囂張跋扈的女人聲音氣沖沖從車裡傳來。
管理人員身體一震,真他孃的晦氣,心裡把眼前這個土農民罵了個遍,朝光腚子破口大罵,一改剛纔哈爬狗的態度:“還不快滾,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就你還想停這破車,真不識擡舉。”
媽的,光腚子想要發火,眼前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讓他火冒三丈,原本好言好語相說,結果對方氣焰越發囂張,什麼時候受過這氣。
他剛要下車去教訓一下勢利眼的管理人員,一隻胳膊被拉住,白焱楓對他說道:“腚子叔我們走別的地方吧,你看火車時間快要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光腚子一看時間,一拍腦門連忙說道:“對,對!大侄子趕車要緊,這狗東西把你叔我給氣暈過頭了,差點誤了正事,趕快下車我們這就進站。”
“下車?”
“不挪位置了嗎?”白焱楓問道。
“挪個屁,別人停得爲啥我就停不得,三蹦子咋啦,破是破了點,那也是車!”
光腚子趕緊催促白焱楓下車,雖然現在挪個地的時間也還來得及,但他最討厭這種勢力眼的人,要說都不能停車,他二話不說肯定就離開了,但憑啥要讓他給後面的轎車騰位置,這就讓他火大。
他對白焱楓說道:“你就別管了,這事有你腚子叔在,你就安心的跟我進車站就行。焱楓你要記住,咱們可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以後在外得把胸膛挺直咯,咱們掘......咱們農村人也不能被欺負。”
管理人員見光腚子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還熄火下車,感情是自己說了半天在放屁,他心裡那個氣,怒火中燒,憤怒的朝光腚子罵道:“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老......!”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他便看到對方一雙冰冷的目光掃在自己臉上,彷彿被一條毒蛇給盯上。管理人員看着這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噎了回去。
等他回過神來,看着自己居然被一個土農民眼神嚇退,管理人員暗罵自己一句沒出息,但終究沒有勇氣上去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