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涵繼續說着,“何況在這娛樂圈,有時候出鏡率會直接關係到你的事業成敗,即便陌澤他如何優秀,若是失去了觀衆的寵愛,想要再爬到此等位置,談何容易。何況,他也不過纔出道幾年之數,根基人脈作品統統都不允許他在此時停下腳步。”
“然而,他還是爲了我緩了,他已經爲我太多太多,而作爲他的女朋友,我又如何能親眼看着他,因我之故,停下他追逐的事業?”
曦涵看向張憲的眼裡全是真摯,希望他也能理解其中的萬般無奈,她有時是會累,但也明白一切都不過是出於愛。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哪是說說而已那般容易。”曦涵問着張憲,卻不是問句,其實她也能明白,也能感覺到,當她身邊的朋友不約而同地質疑這段感情時,其實便也就意味着這段感情本身,已經開始了它對她的考驗。
而與楊陌澤在一起,最大的考驗,大概莫過於他多於平凡人的缺席,還有他的身份帶給這段感情的壓力,這絕不是一個心似玻璃之人可以承受的。
聽着曦涵的篤定,張憲靜靜地站在那裡,觀察着眼前之人,似乎再不能從她身上找到一絲對曾經的留念,他怕有些人,註定是要悔此一生了……
而張憲與曦涵的這番對話,除了兩人,時空的限制讓其他人無從知曉。而張憲沉默的思索與疑問,曦涵話裡的神情與堅守,如今身在澳大利亞的楊陌澤也同樣一無所知。
——澳大利亞名品大酒店頂級套房
此時的楊陌澤剛剛拍攝完,回到酒店,從片場回來伊始便一直沉默,坐在觀海景的玻璃前臉色發沉。
朝夕相處的行一自然看出了陌澤的不對勁,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每次離開曦涵外出,自家少爺的臉色便一日比一日難看,他以往從不曾這般無奈焦灼。
“今日的行程。”如往日一樣,楊陌澤密切關注着曦涵的動向,這段時間局勢越發緊張,雖然那舒葭琪被關了進去,但他能敏銳地感覺出似乎哪裡藏着不對勁!
“今天早上因爲角色之由曦涵見了姓蘇那小子,但具體談了什麼不知;下午見了張憲,還和張憲一道去了關押葭琪的地方,像是爲了尋些什麼線索。似乎,他們也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
行一有板有眼地報道曦涵動向,自從恐嚇事件發生後,這早已成爲他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了。
“這很正常,張憲那小子可不是吃素的。”扭正手腕處的鈕釦,楊陌澤漫不經心地說着。
“嗯。可是這舒葭琪,還真是讓人吃驚,沒想到她竟然是幾年前那個……早知道當時就不該手軟的。”行一一想到今日這些頭疼的事皆由這人而起,就覺得有些心煩。這幾日少爺的變化他看在眼裡,他的壓力他又豈會不知。
一提起這人名字,陌澤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看向窗外的一片碧海視線眯成了縫,轉而微微回過頭去囑咐行一。
“我總覺得這事不對勁,一個人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再出現在面前,當初她也不過十幾年華,論及背景財力絕不可能支撐整容費用,往這方面好好查查。”楊陌澤慢條斯理地想着所有可能的線索,總覺得這是很大的突破口。
而他口中那個整容之人,自然指的是舒葭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當舒葭琪被收押之時,楊陌澤從警方手中調查出的案底上,赫然發現記錄在案的非法入侵住宅罪,而其上附着的照片,更是差點晃傷了陌澤與行一的眼。
因爲照片上那個看起來笑得分外尷尬的女子,儼然是曾經兩次闖入陌澤酒店住房的那個所謂瘋狂粉絲!
兩張不一樣的臉,卻兜兜轉轉竟是同一個人!這不得不讓人驚得直起雞皮疙瘩。誰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假扮過服務生、半夜裡躲在衣櫃裡的少女,竟如此步步心機地以另外一重身份再一次靠近陌澤身邊。
而爲了再次靠近他,甚至不惜抹去所有過往!因爲此時的她的那張臉,絲毫沒有往日的半點痕跡,否則陌澤和行一這樣過目不忘之人,又如何會沒有半點察覺?更有甚者,就連名字本身,也由往日的舒婉芯改成了舒葭琪,真相竟是如此讓人咋舌!
“已經開始着手細查此事了。”就連行一作爲男子,剛開始在檔案上看到那張刺眼的照片時,也冷不丁地被嚇出一身冷汗,從那一刻起,他便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因爲直覺告訴他,這事絕不簡單!
“之前報案的時候,我也對她詳細調查了番,憑她絕對沒有這個能力做這麼一場大型手術,而所有明面上在她身邊的人也皆不可能有這個財力,包括她的哥哥舒鶴軒。因此我們已將目光轉向她所有可能得到這筆錢的途徑,但到目前爲止,還是一無所獲。”
要在臉上動那麼多刀,而且就算行一併不是專業整形醫生,也知她這手術做得極爲成功,因爲她的成效幾乎難以讓人看出整容的痕跡,而光是做到這一點,光是設備醫資,便絕對需要難以想象的一筆鉅款。
何況那時候行一沿線調查,竟絲毫查不到多年前葭琪做手術的醫院和主刀醫師,似乎一切都銷聲匿跡了,而試問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姑娘如何能有這等本事,將一切痕跡全然抹盡?!
“她那個哥哥,給我看着點,不知爲何,我總覺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全無關係,我覺得他一定知道些什麼。”楊陌澤細細捋清所有脈絡,他細長如玉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擊着平滑的桌面,大腦飛速地運轉着,計較着一切可能。
“好的。”對於陌澤的吩咐,行一從不會有任何拒絕。
“對了,”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那雙敲擊着桌面的修長的手猛地停下,“將我的日程安排再減一半,太滿了。”
陌澤說得風清雲淡,彷彿就像在說窗外的風景真美這樣平凡的話,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意思裡的重量。
“少爺!”因爲他話語裡的含義,行一緊張地向前踏出一步,皺着眉頭,顯然不敢認同他的決定,雖說他自小對他可謂言聽計從,但那都是出於他一直覺得自家少爺走在自己前面,所以也一直認同他所作的決定。
可眼下這個當口,他居然還要再減去將近一半的日程安排,可知在這之前他已經削減了近一半的行程了!而且如今他的身份早已不僅僅是明星而已,他有他如今必須揹負起的責任,必須搶佔的先機,時間和現實都不允許他如此,不是嗎?
“少爺,眼下這個當口,實在沒有辦法,你明明知道大少他……”
“按我說的去做,她比較重要。”陌澤沒有讓行一繼續說下去,直截了當地截住了他的話。他當然知道行一想要說的是什麼,也知道他也不過是爲自己好。可眼下這個節骨眼,他必須確保自己有時間陪在曦涵身邊,這種看着她孤軍奮戰的感覺他真是連一秒都不想再有,他怕再有下次,他會直接發瘋!
他如何不知利弊,又如何不知眼下局勢,有些人覬覦着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正打算一步步地逼近將他的喉嚨生生扭斷,雖然他對那些與生俱來的東西並不怎麼在乎,但也不代表他會眼睜睜地看着有人妄想騎在他的頭上。
以他楊陌澤孤傲的性子,又豈能容他人酣睡,偏偏這人還肖想着把他擠下去?
可事有輕重緩急,雖然人總會發現糟糕的事情永遠像約定好那般擠到一起,不顧人心地輪番上演,只爲了更好地擊垮你。但陌澤很清楚地明白,有些東西被搶走了,有朝一日可以搶得回來,又或者退一萬步說,搶不回來也並不是什麼天大的事。而曦涵卻是不同,若她真因此一遭有什麼不測,他又能到哪去找一個原原本本的曦涵回來?
人之本身,永遠比身外之物更爲重要。只不過活在這個物慾世界,又有多少人能真真正正地明白且做到這一點。但楊陌澤很清醒,他知道所謂生命的真諦,而且,就算是另外的那些所謂身外之物,只要他不想給,他很自信沒有人能拿得走他。
屋內的人一人安然閒坐,一人因方纔的話忐忑不安,陌澤不管顧此刻行一的欲言又止,他知道他不是不信他的能力,只是這次之事那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爲了對付他可謂是費盡心思。
這樣來勢洶洶的攻擊,這樣敏感的血緣關係,行一擔心自己過於分神會一不小心在陰溝裡翻了船。
可楊陌澤有自己的考量,他看着窗外一點一點吞沒夕陽的茫茫大海,誘人犯罪的紅脣邪性一勾,說出的話意味深長。
“行一你看,這天馬上就要變了……”
行一順着陌澤所指望去,可不是傲視羣雄的太陽一點一點地耗盡最後一縷光輝,被吞沒在海平線下,而伴隨而來的,是莫名柔和又莫名有力量的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