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天黑得很快。
陸肖柏回來時,已經是傍晚。
他手裡提着一罐國外品牌的奶粉,告訴她:“我剛去超市問過了, 他們說這種奶粉更適合出生不久的小狗崽, 下次喂這個。”
吳嘉音點點頭, 不知自己爲什麼竟然跑去門口迎接他, 還順手接過了那一罐奶粉。
她覺得他們兩人的行爲有點奇怪, 有點曖昧。
像是夫妻,丈夫回來了,告訴妻子有一種對寶寶更加好的奶粉, 可是嘗試一下。
“怎麼了?還有飯嗎?”
奇怪的想法被陸肖柏話語打斷,吳嘉音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有!蛋炒飯, 我做的超級好吃。”
她昂着下巴, 模樣像是在求表揚。
陸肖柏輕笑:“是嘛, 那我可要多吃一點。”
他一連吃了兩碗,吃完之後, 有點想抽菸,揚揚手中的煙盒:“介意嗎?”
吳嘉音倒是不介意,她有些幼稚指着帶嫩黃色毛毛的狗窩,“不知道會不會對狗寶寶有不好的影響。”
陸肖柏假裝沒聽見,把煙點燃。
幾隻小破狗崽子, 能活着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還指望他陸大爺不抽菸?笑話。
吳嘉音無語, 看到他面前的髒碗, 和他置氣:“你自己收拾, 我不負責這個的。”
陸肖柏盯着她看小狗的背影琢磨了一會,把煙暗滅了, 碗也好好的刷乾淨,擺放整齊:“你沒生氣吧?”
他話語中甚至有點討好。
“沒有呀。”
陸肖柏不信,剛剛她明明就是有點生氣了:“口是心非吧你就。”
“就沒有!”
“就有!”
“我說了我沒生氣嘛。”
“你剛剛的表情,明明就是生氣了。”
吳嘉音不說話,陸肖柏沉默了一會:“最近考試太多,我壓力大才抽菸的。”
“嗯,我沒生氣。”吳嘉音面無表情。
他卻笑了:“那就好。”
直男的腦回路,有時候真的難以想象。
鬥嘴吵架再所難免,不過日子還得過下去。
終於,陸肖柏考完試了。
期間,吳嘉音回宿舍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她拿着行李箱,站在別墅門口,正要走。
陸肖柏考完試回來了,高興的對她說:“咱們出去吃一頓好的……吧。”
他剛進門,話語隨着看全她而磕絆。
“我得回家了。”
陸肖柏一切表情都寫在臉上,像是讓她故意看見。
“可我不會餵它們。”
“挺簡單的,每天充點奶粉喂喂就好。”
要不是託運太麻煩,她會把狗狗帶回家的。
陸肖柏搖搖頭:“我真不會照顧小狗崽,家裡從來沒養過這些小動物,要不你跟家裡說一聲,在這裡多照顧它們幾天吧,至少等狗崽子們會吃東西。反正也沒幾天,它們就滿月了。”
吳嘉音猶豫,放寒假她想很快回家的。
可看着腳底下在狗窩裡安靜睡着的小狗崽們,有些不忍心。這是狗媽媽好不容易纔生下來的,好不容易熬過了大雪,還有了一個溫暖的窩,如果這樣還死掉的話,也未免太可惜了。
“好吧。”
吳嘉音終於肯點頭,她說完,看到陸肖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半夜,她睡得不安穩,聽見外面有小狗崽的叫聲,掙扎着起牀,開門。
一樓客廳的地燈亮着,昏暗的光線下,高大的男生後背面對她,手心裡趴着一隻嗷嗷直叫喚的小狗狗。狗狗擡着下巴,眼睛將將睜開,嘴巴張着不停的叫,應該是餓了。
陸肖柏晃晃奶瓶,眼睛微微眯着,在看裡面的羊奶粉有沒有完全溶解。他又晃了晃,把玻璃質的瓶子貼在自己另一隻抱着狗狗的胳膊上,直到覺得溫度可以了,他才把奶餵給小狗崽。
小狗崽餓瘋了,一下一下向前頂着嘬。
另外兩隻小狗在他腳邊亂爬,時不時哼唧一聲,一副吃飽喝足後散步的憨態。
吳嘉音一隻手按在門把手上,心裡有點疑惑。
他看起來明明超級會照顧小狗,比她笨手笨腳的強多了,可是卻找了藉口讓她非要留在這裡一段時間,莫非……
“吵醒你了?”
陸肖柏察覺到了,半跪在狗窩旁對她說。
“沒有。”吳嘉音否認,“想上廁所,正好出來看看它們。”
她走近,發現地上的兩隻小狗狗已經睡着了,於是伸手小心翼翼把它們放回了窩裡,其中有一隻中途哼唧了一聲,嚇得她連忙停住,抱着小狗不敢動,等它又安靜了,才慢慢放回去。兩隻小東西很快相親相愛抱成一團。
陸肖柏手心裡的那隻也吃飽了,他把奶瓶放下來,抽出旁邊的溼巾替它擦乾淨嘴巴,還幫忙輕輕揉捏肚子,刺激它排便。
吳嘉音眼神帶笑看他,陸肖柏行動中,也意識到自己睡前說的謊話露餡了,他不敢看她,自己一個人瞎辯解,“我回房間裡查了一下,百度上說小狗崽應該每隔三四個小時就要喂一遍,還要這樣幫助它們排便。”
吳嘉音點點頭,“你可真愛學習。”
把小狗崽伺候好了,陸肖柏真誠邀請她一起去洗手。
陸肖柏洗手洗的異常認真且慢,洗手液在手心中揉捏出白色泡泡,他兩手交叉、揉搓,覺得差不多後放在水龍頭下衝乾淨。
吳嘉音好奇,學着他的樣子寫手,陸肖柏在旁邊看得一直笑,“你兩隻手交錯。”
他身體突然從後面壓過來,兩隻胳膊環住她身體,手伸過來,握住她的。
洗手液滑膩,兩雙滑不溜秋的手交纏在一起,中間還有一些白色類似於透明的沫沫,吳嘉音在腦海裡亂想一些不正經的東西,慢慢臉紅。她側頭去看陸肖柏,他教的好像還挺認真,擺弄着自己的手指。
“好了,挺乾淨的了。”
她想抽回,陸肖柏壓住她手背,手指從指縫伸了進來,十指交叉,一點也沒有要放開的趨勢,而且還一直緩緩揉捏着。
“已經很乾淨了。”
吳嘉音皺眉,稍微用了點力氣,終於從他手心裡滑出來。
兩人面對面站着,離得非常近。
“去睡覺吧。”
“看電影嗎?”
兩人同時說。
“影音室也有一張小牀。”
吳嘉音不願意:“我要回去了,別攔我。”
“你明天早上是不是要回家?”
“對。”
陸肖柏急了,知道小狗崽的謊言已經留不住他了,害怕她明天就走,再次伸手去夠她放在身體兩側的小手。
男生和女生的手完全不同,一個寬大粗糙,摸上去有薄薄的繭,另一個細膩滑嫩,像是沒有骨頭一般。
吳嘉音有些生氣:“你別老碰我,很流氓的你知道吧?”
陸肖柏馬上放開她的手,泄了氣,可憐又委屈地說:“對不起,我只是一時着急,怕你走。我沒怎麼和女生接觸過,不知道要怎樣把握好這個度,之前追你,怎麼可能是爲了你哥哥的腦袋,我要那玩意兒有什麼用。”
他緊張地說,語速很快,矛盾的怕她走,想抓住她,讓她聽自己說完,可是因爲剛剛碰她生氣了,他又不敢動,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傻大個。
“總之,你別生氣,我有什麼地方做的讓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肯定改。”
他連忙解釋,好像除了此刻,以後就沒有別的機會解釋似的。
吳嘉音見他這幅模樣,心裡突然有點酸酸澀澀的感覺,終於鬆口:“去看電影吧。”
陸肖柏立刻點了頭,速度之快,讓吳嘉音懷疑自己纔是被套路的那個。
影音室裡還真有一張小牀,兩人一開始坐在沙發上看,吳嘉音把手揣進睡衣口袋裡,生怕他再次襲手,陸肖柏無奈一笑。
《情書》,比較經典的老電影了,前半段有些無聊,吳嘉音睡睡醒醒,壓根沒看出來怎麼一回事。
快到中間的時候,她直接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陸肖柏低頭看着她稀奇古怪的睡覺姿勢,想笑,忍住。
把她兩隻手從兜裡拽出來,一隻手勾起她的腰部,另一手放在大腿部,稍稍用力,就把她抱起來了。
他坐在牀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看見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小孩子一樣不服氣的把手湊過去,輕輕捏了一下。
第二天,吳嘉音要走,可陸肖柏一直沒起來,她想告別都沒機會。
等到快要中午,她開門想走,發現別墅的門竟然上了密碼鎖,她不知道密碼,只能去敲陸肖柏臥室的門。
“陸肖柏,你這樣讓我特別反感知道嗎?”
吳嘉音面對緊關着的門,大聲說。
陸肖柏果然沒在睡覺,吳嘉音話音一落,他就開門了。
“密碼是多少?”
“就不能待兩天再走嗎?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就是犯人也有辯解的機會啊。”陸肖柏委屈的望着她,金絲邊眼鏡還戴着,頭髮稍微長長了一些,竟然完全符合吳嘉音想象中的那種男孩子氣質。
就是睡衣撐起來的肩膀過於寬大,不好看不好看,這多有壓迫感呀。
“我已經訂了機票。”吳嘉音望着眼前的一小片胸膛。
陸肖柏嘆了口氣,半倚在門框上,鎖骨露出來的面積更大,“我負責報銷。”
“你哪來的錢?”吳嘉音好奇。
陸肖柏摸摸鼻子:“把鞋賣了。”
“你之前給我看過的那些鞋?”他不是一直都挺寶貝的。
“嗯。”
吳嘉音盯着他前胸,嚥了口唾沫,內心其實已經鬆動:“在這裡待着也沒什麼意思呀。”
“我可以請你吃東西,奶茶、燒烤,你想吃什麼都行。”
吳嘉音蹬鼻子上臉,存心想要看他道歉的誠信有多大:“你親手做的行嗎?”
她這話一說,陸肖柏站直了,笑起來:“當然,你就是說想吃我的肉,我也立馬拿菜刀把肉割下來給你烤着吃了。”
“你怎麼這麼傻呀。”吳嘉音忍不住笑起來。
“哈哈哈。”他笑的像個大男孩:“只要你不再生我氣就好。”
原來……
只是爲了不讓她生氣。
而不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