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她就非常自在地叼着翡翠糕一路從廚房蹦噠回了客廳,並在看到難得在家的國師對着案前一本摺子愁眉苦臉的時候,幸災樂禍地奔了過去,端了一副看上去就十分討打的笑容饒有興味地托腮問他:“國師大人,又怎麼啦,老皇帝今兒駕崩了這麼愁眉不展的?”
早領教了雲拂的口無遮攔,國師便也沒有爲這點小事翻臉,其實還挺清俊的面容顰得一臉嚴肅,才藉着微一擡頭應了她的問:“跟你沒關係哪涼快哪待着去。”
將離:“……某種意義上的絕配?”
“喲?真着急了,果然出事了?”早在他這兒練出抗體的雲拂自然不會介意他的冷淡,反而頗爲開心地彎了眉眼,興致勃勃地去搶起了國師手裡的摺子,“讓本姑娘也看看唄,團結就是力量,保不準就幫你保住那廢物皇帝了呢?”
顯然清楚雲拂驚人的行動力,國師便也沒有搶回來,只是無奈般一撥搶到信的雲拂,以示她邊上去別打擾自己做正事。
將離:“抱歉……可我真覺得你倆不在一起可惜了……”
可惜故事的兩個主角卻都是難得的真緋聞絕緣體,明明已經這麼親親密密可以進化到下一步卿卿我我了,他們卻還是死守着這條線固執地當着最合拍的死對頭,輕飄飄幾個動作就把將離難得騰起的紅娘之心憋回了喉中……
寥寥一瞄摺子內容,方纔還一臉八卦的雲拂就震驚地反衝了回來,想也不想地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了國師的肩膀:“臥槽你真造反了!”
將離:“……心好累……”
雖然一天到晚都在嘴上掛着你乾脆造反算了,但是真白紙黑字地看到她眼裡頑固得都能進教科書講烈士意志那一章的國師反了,雲拂內心還是頗有幾分震驚了——這是受啥刺激了突然之間想通了?之前她都把刀駕到國師脖子可還沒見他低頭啊……
難不成……其實是那老皇帝飢不擇食到對國師大人都出手了?這才逼得堅定不移的國師惱羞成怒反了?
雖然不知道她具體腦補了什麼,不過單看她那震驚中帶着同情,同情中帶着懷疑,懷疑中又帶着嘆息的複雜神色,國師也能猜到她腦補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好氣又好笑地一掌就反拍回了雲拂肩頭,拍得她齜牙咧嘴起來才滿意地低了眉看回被震驚丟開的摺子來,一句話放得分外雲淡風輕:“沒什麼,想反就反了。”
對這個聽上去就十分霸氣的理由,雲拂卻只是嗤之以鼻:“少來,你對那老頭那麼忠貞不渝的,怎麼可能這麼無緣無故就反了,裡面肯定有什麼事!你還不快說?”
雲拂的優勢就是那任何時候都挺加分的蘿莉相,那粗粗一瞥便能迫人平生三分喜愛的眉目配着雖無意賣萌但是在那麼個外貌條件下咬牙切齒都引人失笑的舉手投足,令她即使鼓了臉一本正經說着威脅,都只能讓人不自覺心軟下來——當然,這一點僅僅針對和她實力持平或者更高的大神,普通凡人還是在看到她笑的一瞬間就立刻逃跑免得之後被殃及吧……
自然,實力上能把雲拂的一切威脅化險爲夷的國師並沒有生命安全方面的擔憂,所以,他非常自然地把雲拂的臉捏成了人畜無害的包子臉,才滿意地收了手專心回了奏摺——倒不是擔心雲拂知道此事會出賣他什麼的,純粹是覺得這姑娘也算不錯,沒必要跟着他多趟一趟渾水……何況她實力也不算頂尖,萬一老皇帝那邊動個手腳找個高人過來,好不容易脫身的她可就又得陷入泥淖了。
雲拂這麼鬼靈精的人會不清楚國師的真實打算,他那邊眉心才一顰她就清楚這是要丟下自己單幹了,但是且不說造反這麼好玩的事還是自己先透給國師的,於情於理都不應該不帶她來着,何況她還對這個國師頗有好感,要是他真折在了那老皇帝手裡,雲拂怕還不得慪死。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她都是要跟着去的……
“喂,帶我去吧帶我去吧!”有求於人的雲拂總是最乖巧的,志得意滿的笑意好好掩飾在勉強翻出的擔憂裡,眼疾手快地一手撒嬌般攥住國師手臂,另一手也沒閒着,一把抽出國師的摺子要多遠有多遠地一丟,便眉目彎彎地開了口,“你都要造反了還不多備點人手,怎麼鬥得過那老皇帝嘛!”
國師被她扯得一個趔趄,卻也清楚此時此刻給她迴應必然只會讓她變本加厲,也就既習慣又無奈任她扔了書又撲上來,甚至還有餘興替她穩住爲了搶書而懸在半空的身子,順手施了個定身咒墩在一旁空出的椅子上,這才提了筆落回小案預備寫些什麼。
可惜他倆實力本就差不多,這會兒的出手也不是生死搏鬥所以也沒有太用心,自然沒兩下就被雲拂掙開了,而後,才安生了幾秒的國師便被雲拂狠狠幾晃,晃得他筆上墨點噴薄了滿桌還殃及了國師半幅衣袖,一轉眼,就看到再度自由的雲拂硬生生把自己塞到了國師視野之中,一張臉吊得都恨不得左臉寫個悲右臉寫個慘了:“我不管!好歹咱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你居然一點都不相信我!造反這種大事都要丟開我一個人去做簡直太狡猾,不,太過分了!我都跟你說了我可有用了,你這邊穩坐釣魚臺等着,我那邊就能毒得整個皇宮沒一個活口,你看多簡單快捷!”
從善如流地任她拽着衣襟晃來晃去,原本還因爲造反大業頗有幾分嚴肅的國師也終於繃不住淡然了,反手一巴掌把她擼下來摁回一旁的椅子,順手按着她的頭幾個調整確保她如何飄忽視野裡都只會有自己,這才半是無奈半是悠然地開始回她:“這事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仇,沒必要把你也牽扯進來,還是修仙之人呢,難道不知道妄議他人之事會沾染他人業障嗎?”
“不就幫你下個藥嘛,主要造反的可還是你,我又不會分到什麼因果……”明顯被業障這個詞震住,雲拂很是哽了一瞬,才找回場子般將話題突然轉到了他所謂的私仇上,“話說回來你跟他什麼世仇啊?之前都不見你說,而且還對他那麼忠貞不渝……不至於我才走這幾天你倆就掰了吧?”話到此處,突然狠狠一擊掌,“我天,該不會他真是對你下手了吧?”
國師的迴應就是面不改色又一掌:“少胡說,陛下還不至於那麼荒唐。”
“切,不至於,那不就是有咯?”雲拂卻只是百無聊賴地把自己從椅子轉移到國師看上去就非常貴的小案上,滿意地拗了個舒服的姿態坐下才狡黠地彎了眼睛,“那你倆還能有啥仇恨啊,你又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總不至於其實是老皇帝發現了你的哪個秘密情人然後爲了報復你不幫他搶老婆所以收進宮了?”
“你能不能在設想的時候好歹離開後宮這個關鍵詞?”國師也有些無語了,“在你眼裡,一個王國的皇帝就這麼沒追求嗎?”
“這又不能怪我……誰叫我哪次見他他都要麼和後宮玩耍要麼和準後宮調情……嘖,還指望染指姑奶奶……呸!”理直氣壯地懟了回去,雲拂深吸了一口氣又開始咬牙,“我跟你說啊,要不是你出來橫插一腳,我早就用藥把他廢得半死不活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對他仇恨深刻了,好歹也是皇帝,你就見好就收吧。”熟練地安撫了雲拂的炸毛,深知雲拂刨根問底性子的國師也不再遮掩,摺子瀟灑一合擊在掌心,便瀟瀟灑灑地開了口:“我這會兒造反,倒也不是打算混個皇帝玩,純粹是爲了我那兄長,他都要死了,作爲兄弟的我好歹得救一下吧。”
混個皇帝……玩……這麼株連九族的事說得這麼興味盎然,難怪你能跟雲拂一見如故高山流水……
果然,雲拂立刻就被這個劇情之外的國師兄長吸引了,當下就激動地跳下了小案湊回了國師身邊,虧得國師及時撐起護身法陣才阻止了雲拂撲上來掐着他的脖子讓他吐話:“沒聽說過你還有個藏得這麼深的大哥啊……跟你比怎麼樣,比你強還是比你弱?不對哦,能淪落到讓你來救,他應該是比你弱……但是你都是國師了你大哥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啊,老皇帝可就指望你一人幫他守江山,想也不至於太得罪你全家啊……怎麼,難道其實是老皇帝看上他了?”
眼看着雲拂越說越離譜,國師當機立斷地手動堵了她的嘴,確定摁得結結實實了才翻着白眼開始了真正的解釋:“哪有你想得那麼複雜?我大哥不是修士,就是個普通凡人,只是因爲陛下要牽制我才被留在陛下身邊領着個閒職混日子……”
被斷絕了開口機會的雲拂只能以眼神回覆:你這故事好像也沒比我想的那版本清白吧……
終於惱羞成怒的國師:“……閉嘴,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