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就在大神玩家將離輕而易舉解決了神秘人的同時,這邊的小透明玩家們也陷入了絕境——不知道卻琊到底謀劃了多久,那個初初浮現的詛咒力量已經強到了駭人,最開始衆人還想過自力更生掙扎掙扎,然而實力最強的慕桐滄(是的,真正最強的柳千牽同學已經被這法術變回了一棵樹,這會兒別說掙扎着用法術了,在土裡挪個窩都艱難)搗鼓了半天也沒折騰出個花,反而對於自己被變成了XX這個事實瞭解得更深刻了……然後陸嘉彌展言想到了月老的禁制,想着是不是把自己折騰出點血就能引動月老下凡救場了,然而一隻哈士奇一隻布偶喵努力了許久也只是吃到了對方一嘴毛,爲了不用嘴打毛衣,無奈之下也放棄了……好不容易慕桐滄想到了神司監察隊,算着落在神司手裡好歹還能留一個人形,便和唯一化成了飛鳥的紅翼商量着飛出去求求救,結果紅翼才一拍翅膀就被卻琊眼疾手快拎了回來,當機立斷塞進了不知道哪來的籠子裡……
所以說你一個大BOSS爲啥會隨身攜帶一隻純金鳥籠啊!您別說您人生理想就是加入太極鳥籠大爺隊啊……
總而言之,託紅翼慕桐滄這餿主意的福,大家非常公平地人手一隻籠子了……
ennnnnnnn……陸嘉彌和柳千牽例外……畢竟就算卻琊再怎麼哆啦A夢,也沒地方隨身帶一隻大型哈士奇和一株小型柳樹適用的籠子……
所以最後的最後,陸.哈士奇.嘉彌被委委屈屈拴在了柳.千牽.樹身上了……
再於是,千呼萬喚的將離終於出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生機勃勃的圖像……
陸嘉彌化身的哈士奇頹廢地趴在柳千牽化身的樹旁邊,脖子上是臨時充當牽引繩的青蛇雲拂……至於樹幹上,則一溜煙掛開了一排大小不一的純金鳥籠……最大號裡是仍然有點搞不清狀況的德牧格休……次一號裡是眼神始終對樹下的肉坨不離不棄的布偶喵展言,最小號裡則蜷縮着已經被打擊到奄奄一息的紅鸚鵡紅翼……所以說還特喵的是量身定製……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將離還是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好在卻琊同學及時殺出來打破了尷尬。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了!”
好在將離女神也及時接上了梗。
“那可由不得你!”
然後,悲悲切切的衆獸就激動地看着他們最大的外掛將離女神身披聖光一路飛了過來……熟悉的嚴實黑袍,熟悉的半幅鬼面具,未被遮住的半面線條春枝凝露一脈冶豔,落筆一剎卻已成金戈殺伐的凜冽……看似縹緲的腳步落地一剎便陡成擲地有聲,隨了她指尖噴薄出無數複雜手印,猝然化作一柄風雷巨劍鼓涌出風煙虛空,轉瞬延綿作一道風之龍捲撲襲至面,卻琊着了這一驚下意識想躲,奈何重傷未愈又屢耗心血,一時竟閃避不得,怔忪之間已被風捲撞實,連帶着掌心一痕流光也被風捲頃刻纏了進去,倏忽消逝無蹤,而她也着實不浪費時間,這頭才處理了卻琊,那頭立刻指尖翻飛帶出一長串飛鳥符文打向已被獸化的衆人,一連串動作之下甚至還有餘力再翻出小小一枚血色符文丟向空中塑一個結界穩住背景,而後纔在漫目雲靄間施施然現出了原身。
眼看女神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卻琊,一口氣憋狠了的衆人立刻過節般歡呼雀躍起來,雖然這等歡快因爲忽略了目前的現實情況而只成了豐富多彩的咆哮——“嗷嗷嗷嗷嗷!”“喵喵喵喵喵!”“嘶嘶嘶嘶嘶”……
然而眼看出乎意料,分明已是勝局,將離此刻神色卻大大超乎了他們的預料,那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眉目,竟也在看到展言幾人時直接轉成了難得的憂愁:“竟是這個詛咒……”
聞言,已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卻琊便又是一道冷笑,當然,被好險再度噴涌而出的鮮血擋成了無奈幾咳,只在眉梢眼角細細嵌着幾分篤定的冷笑,血色披靡的口型得意地彎成兩個熟悉到了心驚的字。
白束。
原本頗爲惱怒的將離在看到卻琊神色的一剎的竟是放鬆了下來,信手幾道扶搖將身側的銀色龍捲拽回掌心,眸中隱約業火剎那狠狠熄成脣畔冷厲笑意,薄冰般一寸譏誚幽幽燃起,倏忽間已將所過之處薰滿鋒利雲霾:“你覺得你成功了?”
“難道不是嗎?”知道將離一點就透,也知道此情此景下她就算知道了白束躲在水洄族墓裡搞事也絕不可能抽身離開,此時的卻琊態度自在得令將離都牙根一癢,“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水洄靈契最後一步,如若與之簽約的凡人瀕死,水洄靈獸可以通過血契將水洄血脈注入此人體內,以命換命將此人易血爲水洄一族保他一命。”
“很公平不是嗎,獸死人亡,人爲獸生。”自然沒有放過將離面上微不可查的懊惱,卻琊眸底光彩轉側俱是得意,語間波瀾流轉卻是鄙夷,“你們不是就盯着這一點嗎?死一個不知輕重的粗鄙靈獸,活一個冰雪聰明的天縱之才?多好的買賣。”
慢着慢着,獸死人亡,人爲獸生?
在旁被迫圍觀的陸嘉彌幾人表示這個進展快得我們已經詞窮了……
最開始中招,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少惶恐,一方面是對兩尊活體外掛非常自信,一方面也是實在不能相信就憑這一點血,卻琊白束就能把他們算計成毛絨玩具了,因而咬牙堅信這不過是他臨時的攻心之策,只要等到外掛趕來就能封了他的號還回他們的清白。
結果這會兒仔細一聽,臥槽這居然還是家族隱藏技能,一時間,被無知強行壓下的恐懼感全部擡回了頭,登時一串汪汪喵喵嚶嚶都對着卻琊衝了過去。
似乎是想着自己已經快殺青,再顧忌什麼反派死於話多也沒什麼意義了,卻琊已接收到衆人(?)的咆哮就輕描淡寫地開始了反派必備剖白:“如你們所想,我其實早就清楚水洄一族是復活不了的了。現在全天下就剩了我和白束賀諸三尊水洄,偏偏白束是傀儡,賀諸換了血,就算我沒有瓊漣的詛咒也不可能用正常手段繁衍下一代,所以只能另闢蹊徑。可話又說回來,且不說沒有試煉的我們根本進不去自封的族墓,就算是當真進去了,也沒有足夠力量復活他們,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你們。”
既已求仁得仁,卻琊也不再顧及,此時出口的一切,才真正帶上了沉然清醒。
“水洄一族早年訂立誓約確實麻煩,可是經了那一場劫難,餘下的水洄不敢再寄希望於人類,只能將誓約條件一改再改,最後總算改出一個萬全之策——爲保所剩不多的水洄
不再枉死,白束那一支的族長將誓約從魂契改爲血契,即只用雙方血液爲祭品完成誓約,並補充了這個化人爲獸的條件,確保即使水洄靈獸不幸,這一支血脈也不會斷絕。”
“果然如族長所料,人類的貪念總是生生不滅,這世間最後的兩隻水洄族羣,也因爲那個所謂的羅剎地而死了。但好在,這一次,有了這個誓約。”
陸嘉彌下意識想爭執,憋了半天,喉間還是哽滯的澀然,抱着最後的希望看向將離,得到的卻也只是隱隱約約的悵然——顯然,這次是真不會有假了。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對嗎?”卻琊仍是笑,卻再沒有大獲全勝的得意,而只是終於看破一切的慘淡,“說起來也要感謝你們靈雎宮,若非你們毀了最後一批水洄靈獸,也不會逼得前輩們用出最後那招;若不是你們只知重生的前半截條件就大肆使用,我們也不會有機會得到被你們嫌爲異類的修士屍身,而後藉着那些屍身與陸嘉彌他們重立契約重起水洄一族。”
“如今木已成舟,便請爾等好好享受吧。”
只聽這一句話,就知道卻琊必然是要自裁了,然而這一次,上到大神將離,下到已經脫離困境的陸嘉彌等獸,均沒有對他的動作有絲毫表示——或許是清楚他已然油盡燈枯就算不自裁也撐不了多久,或許是愧疚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到底因子而死……雖然好像此事跟他們其實並沒多少關係……
總之,他們就這麼靜靜看着這個精彩了一生的水洄靈獸帶着一生最大的成功邁向了死亡,甚至神奇地無愛無恨,無嗔無怨了。
事到如今,他們也不知道對卻琊作何態度了——誠然他機關算盡,折騰得他們好端端一個人生生成了飛禽走獸,可是此時也有他們三分關係,如果他們能夠早早多幾分警惕不要那麼天真,卻琊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在將離手下對他們如何……何況他如此費盡苦心,也不過希冀族羣重生……他們不能原諒他的草菅人命,卻也不得不嘆息他的不顧一切……這零零總總的碎片攢在一起,一時間,竟是迫得飽經風雨的將離也沉默了下來。
雖然將離的沉默可能更大程度上來自卻琊和那位的雙重施壓……
但好在,就這樣靜默了很久很久之後,他們還是再次聽到了將離的聲音。
“如今,怕是隻能去尋霖均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