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外,黑夜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名騎兵各騎兩匹戰馬,馬蹄噠噠的敲擊着地面,策馬狂奔而來,片刻奔至北城下,爲首騎兵大喊:“開城門!軍情十萬火急。”
關寧軍剛奪了城都,還未站穩腳跟,城上巡視十分嚴密。
雖然只有幾名騎兵,但城上還是沒有開門,而是先垂下竹籃,讓信使將通行的令箭放入藍中,吊上來查看。
守門的軍官取出令書,見上面加蓋了夏國相的印信,於是連忙一揮手,“開門!”
甕城的城門打開,騎兵策馬奔入城中,這時甕城門關閉,北城城門才緩緩開啓。
噠噠的蹄聲大作,街道兩側的居民紛紛驚醒,心下好奇,成都王旗換了沒幾天,難道又出了什麼事情?
馬軍一路奔馳,一口氣衝到秦王宮前,門口打着火炬的士卒,立刻按刀大喝,“何人闖宮!”
歷史上張獻忠撤離成都時,一把大火將成都焚燬,張獻忠和李自成一樣,不是自家積攢的東西,毀起來一點兒都不心疼。
這次孫可望不知道是爲了避免吳三桂惱羞成怒,派出關寧鐵騎追殺他,還是出於什麼別的目的,卻並沒有焚燒宮殿,留給了吳三桂一個相對完整的成都城。
騎兵急忙勒住馬繮,直接跳下戰馬,急聲迴應,“有緊急軍情,要立刻稟報王爺。”
富麗堂皇的秦王宮內,大殿裡點着大蜡,燈火通明,吳三桂召集屬下,正連夜商議着軍情。
胡國柱、郭圖壯、張國柱、吳國貴、王屏藩,還有牛金星等人站在大殿內,也算是人才齊聚,只是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緊張之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河南的小土賊,高家莊的土財主,已經成長爲令人談之色變的梟雄,就算是關寧這樣的強兵,聽說高義歡發兵來攻,心中也都感到巨大的壓力,以及深深的忌憚。
吳三桂在大殿內來回走了幾步,他早防着高義歡,令各個關隘嚴防魏軍突襲,西魏兵馬一出現,便有快馬報道了成都。
現在米倉道已經發現了魏軍的蹤跡,高義歡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終於還是對他出手了。
“高義歡大軍出現在米倉道,本王控制成都不到兩個月,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吳三桂負手停下腳步,問衆人道。
吳三桂料到高義歡會殺來,早做出了應對,可是派去南京的吳三枚還沒有回信,而他剛佔據成都,根基也還不穩,高義歡明顯來早了些,他並未完全做好準備。
大殿上衆人低語幾句,胡國柱道:“王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末將以爲沒什麼好擔心。現在我們已經控制了成都府,錢糧都有,只要堵住高義歡不讓他進來,就能守住現在的地盤。”
關寧軍比較也是老牌強軍,到也沒被嚇的不敢應戰,上次是沒飯吃,才受制於高義歡,現在有錢有糧,並不是不能一較高下。
牛金星也站出來道:“王爺,蜀道難行,高義歡補給不易,而我軍能從成都府直接獲得補給,只要堵住高義歡入川的道路,最多兩個月,高義歡必然自行撤軍。”
吳三桂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此前的想法,他正要說話,一將卻火急火燎的走進大殿,“王爺,夏將軍送來的緊急軍情。”
“拿過來!”吳三桂眉頭微皺,伸手接過軍報,撕開了蠟封,匆匆看了一遍,額頭頓時出現一個川字,他將軍報遞給靠近的胡國柱,“劍門關外也有魏軍出現。高義歡到底是走那一條道?”
這個高義歡花花腸子真多,還想讓本王猜,他這是爲難本王啊。
衆人將軍報傳閱一遍,胡國柱道:“王爺,看高義歡以往的戰例,這廝慣用的手段,就是指東打西。劍門關是蜀中少有的雄關,就算他來十萬人馬,一樣施展不開。末將以爲,這是高義歡虛張聲勢,想要迷惑我們!”
吳三桂微微頷首,“高義歡擅長避實擊虛,上次所有人都以爲他會去攻豫東,可他卻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向關中。本王也是深受其害。”
說道關中之事,牛金星心頭一凜,拱手道:“王爺,高義歡之所以偷襲關中得手,主要是他攻下了武關。這一點是大家都沒想到的,卑職以爲劍門關雖然險峻,但也要防着點。”
吳三桂沉吟起來,還真有這種可能,他皺眉道,“高義歡用兵虛虛實實,確實不易讓人猜透。這麼看來,入川的幾條道路,都有可能是魏軍入川的通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本王的兵力不夠啊!”
吳三桂走到地圖前,沉默起來,他五萬關寧軍,減員了近萬人,只剩下四萬多精兵。
雖然他入川后,收降了不少土寇和流民,擴充了三萬新卒,但是這些兵馬都難堪大用。
衆將來到他的身後,都注視着地圖上幾條入川之路。
雖然就那麼幾條,但都需要守衛,那就要命了,況且南面還有個孫可望要防備哩。
牛金星看了看,建議道:“王爺,高義歡入川的人馬,估計不止一路。湖廣在他之手,糧食可就近調集,沒道理不派一支人馬攻擊川東。現在唯有派一人去見孫可望,雙方暫時休戰,才能避免被高義歡漁利。如果孫可望不攻擊我們,王爺就可以專心對付漢中來的魏軍。這樣一來,南面的人馬就能抽調出來,應該足以應對高義歡。”
“張獻忠死於我關寧軍之手,本王又奪了孫可望的成都。他會願意休戰?”吳三桂有點動意,要是沒有西軍牽制,他到是很有信心,把高義歡擋住。
牛金星笑道:“孫可望主動撤到川南,未必沒有座山觀虎鬥的意思。況且王爺在成都,孫可望還有個念想,要是高義歡進了四川,孫可望也難以獨善其身。卑職以爲應當將高義歡資助王爺入川之事,告知孫可望,讓孫可望不要對高義歡抱有幻想。”
吳三桂微微沉吟,點了點頭,“孫可望這個人很有能力,想必早就知道了高義歡的面目,這件事可行。”
這時吳三桂負手踱步,忽然停下來,立時就道:“軍師,你立刻去一趟川南,會見孫可望。”
牛金星當即拱手道:“卑職乘船,沿着沱江順流而下,最多兩日便至瀘州,到時定然說服孫可望!”
吳三桂點了點頭,然後一揮手,“諸將都準備一下,本王隨時會出兵北上,迎擊高義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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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州,位於四川南部,地處三江交匯之地,商業繁華,地勢險峻。
在瀘州城外,軍帳遍佈,旌旗招展,孫可望從成都撤出後,十多萬西軍主力,便退守此地。
這時在城外一處空地上,幾座土造的高爐冒着黑煙,赤着上身的漢子,正揮動鐵錘,捶打着燒紅的鐵塊。
張獻忠死後,孫可望繼承了西軍的指揮權,成爲西軍實質上的領導人。
此時,孫可望穿着一身普通的鐵甲,頭上帶着范陽帽,按着戰刀,視察兵器鑄造,很有義軍領袖的風采。
雖然張獻忠的死,加上西軍退出成都,對西軍上下打擊很大,但是孫可望臉上卻看不到一點氣餒之色,反而幹勁十足,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亢奮。
現在他終於掌握了西軍,而退出成都,只是暫時的,他駐兵川南,就是要看吳三桂和高義歡爭鬥,然後等待時機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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