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歡送走了樑以樟,又交代高義成給五皇子送些日用的東西,然後與方家玉多親近,看能否招降?如果不能降,亦可通過他收攬一批錦衣衛的人才過來。
錦衣衛是皇帝直屬,是明朝著名的特務機構,自成立之初,就爲文臣集團不喜。
這次北都復亡,明太子在南京登基,等於落入了東南官紳的大本營,皇權逐步勢微,官紳肯定不會放棄這樣一個奪取權力的機會。
錦衣衛這種讓文官不自在的東西,自然沒必要存在,必須要進行排擠,甚至廢除。
現在崇禎朝廷崩塌,本來是南明朝廷這個親兒子,繼承崇禎朝廷的遺產,但是這個親兒子有點倔強,硬是不要,就白白便宜了窺伺中原以久的外族人。
現在高義歡能收一點,是一點,不能便宜了東虜,壯大東虜的實力。
高義歡等衆人離開,便獨自回到書房,眼睛注視着一副掛在牆上的地圖,思考着時下局勢。
現在東虜和大順兩個政權,在北方形成“鷸蚌相爭”的局面,張獻忠主力已經入川,何騰蛟、楊文嶽、左良玉趁着西軍忙着打四川的機會,成功一波**,又奪回了武昌,整個江東在這段時間內,並未受到外部的威脅。
從理論上講,南京朝廷有足夠的時間,來重整旗鼓,至少能夠形成比較穩固的南北對持局面。
這麼說,不是沒有緣由的,歷史上南宋建立的時候,比南明朝廷差得多,什麼都沒有,在江邊接到一個官員,就直接任命,你做御史中丞,他做門下侍郎,勉強將小朝廷建立,但明朝在南京卻有一整套中央機構,等於有個備份的操縱系統,直接啓用就行了。
另外,這時江南經濟穩定,沒有遭受直接的軍事威脅。
雖說北方打得稀爛,但是南直和浙江卻未受戰火波及,百姓比較安定,經濟也沒有崩潰。
外部環境暫時沒有直接的軍事威脅,內部環境也算安定,並且賦稅充足。
這樣的條件,比南宋要優越太多,而南宋能堅持一百多年,南明朝廷條件這麼好,應該也不會差。
可歷史上南明朝廷卻只堅持二十餘年,便被清軍剿滅。
難道是八旗兵厲害?那到也未必。
滅了遼國的金國,怎麼也比八旗要厲害,更別說南宋還在橫掃世界的蒙元手下,堅持了五十多年。
南宋這麼倒黴,碰見這麼強大的敵手,都硬撐了一百多年,南明朝廷什麼都不差,江南賦稅重地在手,爲何就這麼不堪,讓後人沒眼睛看呢?
歷史上南明失敗的重要原因,就是內鬥,沒有一個大家都認可的皇帝,現在太子到了南京,這個問題應該已經解決。
高義歡想了想,情況不應該比歷史上壞,不過他也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順案照樣大興,給他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過眼下南明朝廷的事情,到不用他一個外人瞎操心。
時下,他要考慮的是如何應對東虜的攻擊,河南一地,可是在東虜入關後,很快就被佔據。
想到這裡,高義歡走出書房,對外喝令道:“來人,召集衆將前來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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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黃河之北,衛輝府城內。
天空下着細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拍打着屋頂,又順着屋檐斷斷續續的流下,在泥濘的街道上匯成一道小水流,而後再與屍體上流出的鮮血交融,彷彿一條流動的紅綢。
街道上幾名頭皮發青,腦袋後面晃盪着一根小辮兒的韃子提着刀,正大笑這追逐着十多個四處奔逃的百姓。
街道兩側,到處都是側翻的板車,丟棄的扁擔籮筐,還有撲死的屍體。
不少人是頭上包裹藍布的順軍,大部分則是被屠殺的百姓。
幾名韃子將一羣百姓逼到街角,握着帶血的戰刀,獰笑着向前。
“跟韃子拼了!”絕望中,一個頭裹着藍巾的順軍士卒,揮刀上前。
百姓中的漢子,也揮舞着拳頭,無助而絕望的衝鋒。
刀光閃爍,血水和雨水順着刀刃,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片刻間,十多個男子就被全部殺死,地上撲死着一具具的屍體。
光着頭皮的韃子,口中說着夷語,臉上放肆的淫笑着,逼近蜷縮在街角,瑟瑟發抖的女子,直接拖到角落裡姦污。
一時間,城中四處都是百姓痛苦的哀嚎,不甘的怒吼,以及女子淒厲的慘叫,與之對應的則是夷語的嬉笑喝罵。
這些聲聲交匯在一起,讓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心如刀絞,令人耳不忍聞,目不忍睹,但韃子卻能肆意的狂笑。
二百七十餘年後,這片土地再次被野蠻踐踏,又一場大浩劫,降臨華夏大地。
從天空俯瞰城池,城池中四處升起滾滾濃煙,宛如地獄。
此時城中的罪惡,還在細雨中繼續,令人心痛不已。
在城中府衙內,滴滴的雨點,從屋檐落下,滴答的雨水聲,伴隨着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迴盪在衙門內。
這時在大堂內,居中坐着一個滿身戾氣的漢子,頭皮光禿禿有些發青,腦後留着一小塊銅錢大小的頭髮和三寸長的小辮子,身上穿着東虜的盔甲,坐着案臺前吃着豬肉。
這位就是滿清的豫王爺,努爾哈赤的第十五子,多爾袞的弟弟,滿洲鑲白旗主,愛新覺羅多鐸。
這次他奉命由南路攻入河南,然後進兵潼關,殺入關中,徹底剿滅李自成。
清兵在他的帶領下,一路勢如破竹,北直隸各府,俱都望風而逃,但進去河南地區,卻遭到了抵抗。
一個小小的衛輝府,居然敢抗大清軍的攻擊,讓他死了一百零三個士卒,纔拿下城池,這已經激怒了多鐸。
清軍入關是爭天下不錯,不過狗怎麼能改得了吃食,想要清軍的軍紀忽然變好,那無疑是癡人說夢。
時下,清軍基本是說一套,做一套,滿清爲了騙取民心,說不可妄殺,不可搶奪財物,但事實上,情況完全不一樣,清軍入關,人照樣殺,東西照樣搶,並沒有多大變化。
滿清並不對違反禁令的八旗做任何處罰,完全是說得好聽而已。
這時多鐸正用匕首割着帶血的水煮肉,塞進嘴裡咀嚼,耳邊則是“啪啪”的皮鞭聲,還有人的慘叫聲。
不多時,三個只穿白色內衣,渾身上下抽得血肉模糊的漢子被押上來,按跪在地上。
“說,從哪裡可以過河?”
“韃子,你屠滿城百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多鐸冷哼一聲,他殺的漢人多的去了,也不在乎多一個厲鬼纏着自己,“哼,蠻子不識好歹,那你就做鬼去吧!”
多鐸一擺手:“拉下去。”
兩名韃子立時上前,將漢子拉到一旁,手起刀落直接砍了。
多鐸獰笑的看着剩下的兩人,“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