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銀票直接塞到徐大姐手中,語氣中竟然帶了幾分寵溺,又有些語重心長“你拿着罷,也是我這做婆婆的一點心意。你們二爺這幾天身子不爽,你也多照顧着,珍珠那個丫頭素來是伺候習慣的,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她就是。”
徐大姐這樣不收看來是不行了,只好笑道,“多謝婆婆憐愛,我自當照顧好夫君纔是。”
胡氏見她收下也極爲高興,又想着是兒媳婦,家務事也要說清楚纔是,特別是塗氏和二房的關係,“茗雅,爲娘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你大伯母大嫂若是讓你做什麼事情,你儘管來找我,我們兩房雖然爲一家,可到底不是真的一家。”這一家之說讓徐大姐腦中迅速的轉了一次,結合這次胡氏和塗氏之前的針鋒相對,兩房的關係並不是很和睦。
徐大姐極爲聽話的點點頭,胡氏就是喜歡徐大姐乖巧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並不想放她回去,還想繼續跟她說些事情,她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挪到主位上坐着,衣裳下襬的牡丹華麗的讓人一眼就記住了,徐大姐暗中觀察,胡氏倒似十分高調的人,這個年紀了穿衣裳並不沉重。
卻說月香守在門口,梅兒站在右邊,梅兒扯着帕子,嘴嘟着,好似別人欠她錢的樣子,月香早已對她十分不滿了,又見她這樣,把她推了推,“站好了,在夫人門前呢!你可不能給大姐兒丟臉。”
梅兒正準備反駁,胡氏的丫頭溫柔走了過來,梅兒便強裝笑臉,“溫柔姐姐來了。”
溫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站在月香的左手旁。
外頭的這些事情徐大姐和胡氏都不知道,倒是胡氏真的是最大程度的釋放善意,她雖然是燕家的媳婦,可是也是胡家的女兒,胡氏的大哥素來耳根子軟,胡家的家業若不是胡氏每次回去撐着,怕胡家也存活不了這麼長時間。也因此,胡氏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胡家住,她雖然是出嫁女可是在胡家的地位極高,所以她待在燕家的時間只是一半一半,若不是如此燕人傑也不會跟她生疏,轉而讓塗氏鑽了空子。
“人傑打小就聽話,前頭他祖父說他是孫輩裡最聰明最有造化的一個,也因此他大哥嫉恨着,爭着在他祖父面前出頭,好巧不巧的去臨沂那年,發了大水,不僅貨沒了,連人也沒了。”胡氏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徐大姐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嫁過來的第二天胡氏就跟自己說些,這也着實太奇怪了,按道理說媳婦也算是外人,這些事情卻屬於燕家的家醜。
胡氏轉而一笑,“你也奇怪我跟你說這些事情吧!說起來現在燕家生意上能做主的是人傑,他大伯走仕途,我們家遲早……”後頭的說的十分含糊不清,徐大姐並未聽清楚,“你既然嫁進了燕家,我們人傑自然拜託你了,你也知道我們二房……,你把愛麗接過來很好,可二房子嗣大事也得拜託你了,人傑快三十了,哎!”
徐大姐連忙上前扶住胡氏,“娘說的話媳婦記在心裡了。”她亭亭玉立的站在胡氏前頭,新娘子的嬌羞還未褪去,眉眼你蘊藏着單純的樣子,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卻十分讓人看了舒心,胡氏這次倒是真的放心了。
跟胡氏說了些許話,徐大姐便回自己的院子,讓梅兒伺候的吃了一頓飯,晚上的時候胡氏便讓人把燕人傑擡了過來,徐大姐只當是個同伴而已,也不欲做什麼。
燕人傑哪裡是腿斷了,分明是心裡受傷了,他明知柔娘在哪裡卻無用,短短的腿傷竟然十天半月都好不了還發高燒,傷口越發不妙,大夫們也嚇着了,胡氏臉色也越發不好看了,對徐大姐自然不如先前那般了,徐大姐也看不下去了,她不需要燕人傑對她多好,可若是燕人傑現在真的死了,那她就更出不去了,在她沒有想好對策之前,若燕人傑就這麼死了,那她就真的要守寡一輩子了。
燕人傑睜着眼睛看着牀帳,突然見有黑影彷彿縈繞在他旁邊一樣,擡起眼見是個女人,穿着湖水綠的素色裹胸,眉眼熟悉的似乎是他那新婚妻子,這些天她都是這樣靜靜的呆在他的身邊好像幽靈一般,可此時卻用十分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徐大姐皮膚本來就白,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確實如幽靈一般。
月香和梅兒幾個丫頭都被趕出來了,梅兒卻沒站在門外直接回了下人房,月香在她身後冷笑了幾下,梅兒本想做姨娘的,可看現在的樣子自家小姐都快成寡婦了,難道她真的要在這裡陪着寡婦一輩子嗎?
下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可沒想到燕二爺竟然好了起來,不到十天就和常人無異,可和徐大姐關係卻壞了起來,不僅從不踏進徐大姐的房門,竟然還主動納了身邊的珍珠做通房,胡氏雖然想要嫡孫,可是燕人傑不配合,也莫可奈何,只能一邊怨徐大姐沒有本事,一邊又希望珍珠肚子能爭氣一些。
珍珠又是溫柔的妹妹,溫柔是二房丫頭中的大丫頭,見妹妹開了臉做了通房,暗道這小蹄子倒是先了她一步,白姑見狀自然十分高興,跑去珍珠房間嘀嘀咕咕好一陣,二房的管事也朝着珍珠送東西,跟徐大姐吃穿住行也不差什麼了,徐大姐只是笑了笑,若是燕人傑經過那天之後還對自己好纔有鬼呢?
可梅兒卻完全不這麼想,每日在徐大姐這裡唉聲嘆氣,剛開始徐大姐還以爲她真的是爲自己擔心,可是看久了以後,卻也看出一些別的門道來,相比之下,月香倒是十分淡定,徐大姐倒喜歡和月香相處,有一日那梅兒又去偷懶,屋子裡的大丫頭只有月香一人,下人們都是有眼色的人,尤其是燕家這樣的人家,趨炎附勢更是十分嚴重,都是籤活契的人,自然是哪邊撈得到好處往哪邊走,新奶奶,新院子現在卻都是最備受冷落的地方。
月香和徐大姐一起做着針線,徐大姐正好缺一條金線,頭也沒擡的對月香吩咐她找金線,過了好一會兒月香都沒動,徐大姐很是奇怪的擡起頭來,見那月香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連忙出聲詢問,“可以何事對我說?”
月香抿了抿脣,眉頭微皺,話語卻愈發平靜,“小姐是真打算就這般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大姐挑挑眉。
徐大姐也想測試一下下人的忠誠度,這些人都是從徐家帶過來的陪嫁下人,若是他們都靠不住,徐大姐也只有再來培養了,可若是這些人都忠誠,那必然會事半功倍。
月香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眼睛卻看着徐大姐,“小姐比奴婢聰慧許多怎地就看不出來奴婢所問的是何事?”
徐大姐繼續裝傻,“你說的可是那梅兒?”她臉上似乎真的寫着不懂的樣子。她今日穿的藕荷色的上襦下裙,淡雅的很,臉上卻十分純真,如果月香不是這麼些年跟在徐大姐身邊,怕真的以爲徐大姐是個蠢貨了。
“梅兒的事對小姐來說並不算什麼,奴婢真正擔心的是小姐以後怎麼辦?”這個時候月香真的有些擔心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奴婢的身份,可這些天見徐大姐完全沒有任何動作,而那珍珠又頻頻受寵,若是懷個哥兒什麼的,徐大姐可怎麼是好?
徐大姐繼續試探,“我怎麼樣也是主子,以後也是主子,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你若是覺得我這個主子不好儘管去尋別的主子。”徐大姐冷淡着臉,月香即使跟她相處這麼久,也沒見過徐大姐這般,她也有些慌了,急忙跪着叩頭。
見徐大姐並不喊起,月香這才咬了咬牙,停住叩頭,“奴婢是小姐的陪嫁,小姐過的好,奴婢即使是吃糠咽菜都是香的,可奴婢知道小姐過的不好,奴婢這才着急,您若是相信奴婢奴婢必然死心塌地,您若是不相信奴婢,隨意發賣奴婢都行。”
徐大姐這才笑道,“好孩子快些起來吧!咱們是該打算一下自己的未來了!”不知道月香能不能重用,可現階段也只有月香才能幫助自己了。
且說珍珠雖然是通房,可是位比姨娘,一個奴婢做了主子後,竟有些狂了,從開了臉那次來見過徐大姐後,竟沒有一日是來伺候徐大姐的,妾室便如奴婢一番,雖說從現代過來的徐大姐覺得眼不見心不煩,可逐漸融入環境的她,卻覺得這是妾室肆意挑釁。
溫柔有時候也會勸勸珍珠,“雖然她不受寵,可畢竟是新奶奶。”
已經成了通房的珍珠,如今雖然沒有自己的院子,可是吃穿用度皆不是先前那個奴婢所能比擬的,說起話來哪裡會像以前那樣看溫柔的臉色,反倒是覺得溫柔嫉妒她才故意對她說教,立馬擺出款兒來,“我們二爺可跟我說了,我如今是他的心肝寶貝,哪裡是徐氏那個魚目珠子能比擬的,要我去跟她磕頭,做夢。”紅色的尖頭繡鞋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