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好奇的看着她。
黃莉端起酒杯，輕輕搖晃着杯中的紅酒，說道：“因爲跟我在一起沒有壓力，所以你纔會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吧。”
黃莉笑了笑，又對我說道：“感覺舒服就對了，就好好放鬆一下吧，等會兒我再給你找個按摩師。”
“這個就不用了。”
黃莉也沒再繼續說什麼，短暫的沉默後，她又向我問道：“你覺得這紅酒怎麼樣？”
“口感細膩醇厚，回味悠長，是價值不菲的好酒。”
她並沒有告訴我這酒多少錢，只是又給我倒上一杯，一邊問道：“你最換喜歡喝哪一種酒？白的、啤的、還是紅的？”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當然是紅酒了，因爲她沒有白酒的辛辣上火，沒有啤酒漲肚反胃，它就像女人一樣嫵媚誘人……能撫慰人的情緒，讓人忘記煩惱，更重要的是酒勁上來的緩慢、綿長，不會讓人喪失理智，只會帶來滿心愉悅。”
黃莉聽後笑道：“不愧是文化人，點評起來一套有一套的，跟我爸一樣。”
頓了頓後，她又說道：“要我點評，就是一句話：好喝。”
我也跟着笑了起來，然後說道：“莉姐，其實你也是一個很有內涵的人。”
“你還是別叫我莉姐了，聽着怪彆扭的，好像我比你大似的。”
“我都叫習慣了，那我以後叫你什麼？”
“我爸媽他們都叫我莉莉，你也可以這麼叫。”
“你聽過一首歌嗎？叫《莉莉安》。”
“沒有，好聽嗎？”
“等一下啊，我放給你聽。”
說着，我拿出手機，打開播放器軟件，搜索到宋冬野的《莉莉安》，當即播放了起來……
“她發現孤獨的人準備動身，於是就禱告着黃昏，直到夜裡她轉頭聽見，悲傷的嗚咽，一個善良的女子，長髮垂肩，她已跟隨黃昏來臨，翠綠的衣裳在爐火中化爲灰燼，升起火焰一直燒到黎明，一直到那女子推開門離去，她自言自語……在離這很遠的地方有一片海灘，孤獨的人他就在海上撐着船帆，如果你看到她回到海岸，就請你告訴他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莉莉安……”
我和黃莉都沒有說話，一直安靜的聽着這首歌播放完。
這首歌是安靜的，也是孤獨的，它非常適合在這安靜的環境下播放。
我並不是很喜歡民謠，總覺得有點無病呻-吟，但不得不承認民謠就是很能帶動人的情緒。
《三十歲的女人》是這樣，《莉莉安》也是如此……
等整首歌播放完，過了一會兒之後，黃莉纔開口說道：“這首歌還挺好聽的，真的叫《莉莉安》嗎？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估計是寫給某個叫莉莉安的姑娘吧，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說叫你莉莉，我就突然想起了這首歌。”
黃莉又笑了起來，說道：“那以後你是不是聽到這首歌就會想起我呀？”
我聳了聳肩，沒有表態。
也許會吧，就好像我每次聽到《三十歲的女人》時，我也會想起安瀾。
沉默中，黃莉撕開一包煙，遞給我一支。
也沒管這裡是新裝修出來的，我們就點上煙抽了起來。
我並不喜歡女人抽菸，可唯獨黃莉，我覺得她抽菸時特別優雅，是一種美感。
點上煙後，我們再次平靜下來。
夜，更深了一些，腳下南濱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忽然，黃莉又對我說道：“陳豐，你現在真的比以前壓抑許多了，我能明顯感覺出來，你被安瀾的事情傷得很深，我真的希望你能走出來。”
我苦笑一聲，說道：“沒事，我會走出來的，只是我以後估計也沒辦法再給另一個陪伴我的女人投入全身心的愛的……而且，千帆過盡，也再也找不回當初那一葉輕舟的感覺了。”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總會在以後的時間忘了她，先忘記她的樣子，再忘記她的聲音，忘了你們的海誓山盟，忘了你曾經靠對她的愛……”
“是啊！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當時深愛她的模樣……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曾經一起經歷的所有細節……也許有一天，我會忘記所有管我們的記憶。”
稍稍停頓後，我卻有慘然一笑，說道：“但是忘記不了當初愛她時那種不顧一切的心情了，也做不到把這種心情給其她任何人。”
“嗯，我能理解，那是一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癡心。”
“我是不是很傻，很沒用？”
“何出此言？”
“我經歷了兩段失敗的感情，從肖薇的背叛，到安瀾的離開……她們兩個人我都用情極深，可爲什麼都沒有好下場？我是不是不配說愛？”
“當然不是，這些只是意外，你也不要再抱着回憶過日子，你還有將來……”
我心底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忽然在這一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似的，想制止都無能爲力。
藉着酒精，我開始將壓抑在心底的情感，一股腦地發泄了出來。
我哭了，這是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哭，而且是痛徹心扉的大哭……
黃莉突然站起了身，走過來把我的頭溫柔地抱在了懷裡。
我聞到了一股夾雜着百合味道的淡淡體香，那種舒適的感覺讓我感覺抱着我的人是安瀾。
她滿是心疼地摸着我的頭，說道：“這些年你肯定過得很辛苦吧？我看你都有白頭髮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根蒲草，能抽出太多絲，可是不能喊疼……每天在公司強顏歡笑，下班後孤獨買醉……習慣了寂寞，習慣了遇到事情自己和自己商量，習慣了自己承認打擊……
可當一切都成了習慣，我卻發現越來越迷失自我了，我發現自己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了，甚至對女人也沒有了興趣……
我開始害怕每晚要上牀睡覺的時刻，夜深人靜時只有等呀等，熬呀熬，困得是在撐不住了，才能睡去……有時醒來在沙發上，有時在牀邊的地上，有時在洗手間……”
我向她傾訴着，這些全都是我這段時間最真實的生活狀態，沒人傾訴，也沒人理解。
可是面對黃莉，我就有勇氣將這些心裡話全都一股腦的說出來。
眼淚不聽使喚的往外洶涌的流淌着……
這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毫無顧忌的流淚。
我累了，全身都徹底放鬆了，就那麼輕鬆地將身體靠在黃莉的身上。
她輕輕拍着我的後背，輕聲的說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後的路還很長，把憂傷拋在腦後，敞開心靈，好好生活……”
我沒有在說話，只是把雙手緊緊地纏在她纖細的腰上，像是一根藤。
心裡漸漸開始寧靜，像是黑暗裡沒有波濤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