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解巫毒,別勾引爺
一聲怒吼,滿山震動。沸反盈天的百姓頓時安靜下來,個個引頸張望,人羣中有人驚呼:“是太子!”
“竟是太子!”安靜的人們再次沸騰,紛紛跪拜:“太子千歲千千歲。”
“都平身。”李君照溫聲道,大步流星走向佛寺門前,百姓們紛紛避讓開道路,他一路暢通無阻,直來到雲意跟前,面沉如水,目光嗜人:“原雲意,你可知拆佛寺的後果,絕非你所能承擔!”
雲意泰然一笑:“太子殿下,臣這是爲民除害,替天行道。何錯之有,又有何後果需要承擔?”
聞言,李君照怒不可遏,擡手一指:“居然還空口白牙顛倒黑白,當這數千百姓都是瞎子嗎?原雲意,你別的本事沒有,指鹿爲馬、顛倒是非這點卻是長進了不少!”一番話連責帶諷,真真將雲意憎惡到了極點。
若非爲了華殤,恨不得立刻殺了此人。
雲意反脣相譏:“太子殿下冤枉人的本事也愈發見漲了,雲意自問拍馬難及。”擡手往寺院內指去:“殿下可知,這萬佛寺內處處是密室?花叢樹根之下,處處是白骨?這佛寺上空飄蕩了多少冤魂?殿下,你可知?”迭聲問,在內力的運送之下,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人人神色驚愕,難以置信。佛門聖地,有白骨?有冤魂?還有密室?
李君照怔了下,蹙眉道:“說話要有證據!”
“要證據?”雲意從袖中掏出一張圖紙,“這是密室分佈圖,還有那些累累白骨,未免他們的冤屈被長埋地下,本相都將他們請了出來!”在她示意下,驚雲軍的軍士推着斗車,將一車車的白骨運送出來。
當十數車白骨整齊排列在前,人們鴉雀無聲,靜默中有種令人窒息的凝重。
李君照欲拿圖紙的手僵在那裡,他死死盯着那些白骨,身體不可自抑地顫了下,是不敢置信,亦是震驚不已。
百年佛寺,葬卻多少性命?
縱然是主持方丈,亦不由大驚失色,剛纔還自恃清正的衆僧侶更是慚愧萬分,垂首不語。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小女五年前前來佛寺上香,莫名失蹤,莫非、已化作這其中的白骨?”有人顫聲道,音量不大,卻震撼人心。
接着又有人陸續道出有親人在此失蹤……不知是誰先撲向那些白骨,隨即更多的人撲了過來,跪在累累白骨前,扶着車把,或默默垂淚,或嚎啕不止,或黯然神傷。
悲傷凝重之氛圍,籠罩在人們心頭。
雲意看着眼前悲慼的一幕,心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意不過想借此摧毀大燕國的據點,不想,竟帶出這樣一幕。
李君照似不忍再看,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胸口窒悶難當。這些都是大禹的子民,然他身爲太子,卻讓這麼多無辜枉死在這曾經的皇家寺院之中,剛纔甚至還指責原雲意……念及此,他下意識轉頭看她,只見她負手而立,眺望恢弘的佛寺建築羣,絕美的容顏,安靜中有種攝人心魂的魔力,不由地有些失神。
或許,原雲意並非自己所以爲的那般不堪。
“殿下。”她忽然回首,看着他道,“這些和尚裡頭,或許還有大燕國的細作,請務必帶回去仔細審問。”
這次李君照沒有表示反對,默默點頭,命人將萬佛寺僧衆帶了下去。
“萬佛寺——”李君照還想跟她說什麼,卻聽得人們驚呼,“看,起火了!”擡頭望去,佛寺殿宇的屋頂上莫名燃起了火焰,不由驚疑,“怎麼回事?”好好的,屋頂怎麼會莫名起火,且每個屋頂都是,那火像是無根而生,在屋頂之上搖曳生姿,火勢卻並不大。
“怨氣沖天,必有災劫。劫火降世,示警與萬民。”空靈聖潔的聲音,驀然迴響在天地之間,回聲陣陣,愈發顯得那聲音飄渺空茫,衆人聞之,如聆仙音。
當黑色的坐轎被神使擡着,踏空而來,頓時現場驚呼一片;“是國師!國師來了!”
“國師千歲!”整齊叩拜,呼聲響徹雲霄,場面比剛纔太子駕臨還要轟動。
雲意眉梢一抖,死神棍,慣會裝神弄鬼。聽這聲音,簡直讓人恨不得膜拜,然想及那邪佞妖異的神容,此情此景,只覺可笑。這些百姓,對其狂熱崇拜,奉若神明,不過是羣可憐的被愚弄的人們。
“國師臨淵?”來得好及時。李君照輕輕眯起眼,那飄飛的簾幕上的金絲刺繡,真是、有些灼人眼。餘光往雲意撇了下,卻見她神情淡然,似笑非笑,與自己想象中二人之間有勾結全然不似那麼回事,這究竟,是自己的臆測?
“國師降下神諭,我等愚鈍,還請國師指點迷津。”有人俯拜高呼,餘者紛紛響應,一時間,高呼着要國師指點迷津的人們,聲音似要掀翻了這天。
黑色的坐轎,就停留在雲意等人面前,一如既往的神秘。
靜默片刻,轎中傳出天籟之聲:“萬佛寺白骨萬千,冤魂不得往生,怨氣沖天,天降劫火,示於我民,若再執迷,必有大禍。”
“原來那是劫火!”衆人恍然大悟,個個面露崇拜,“萬佛寺果然罪孽太重,竟然驚動上天,可見左相拆寺之舉正合了上天之意。”
“是啊,想不到竟是如此!我等愚昧了。”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對臨淵之言,盲目篤信。雲意冷眼旁觀,只覺諷刺。什麼天降劫火,不過是她玩了小把戲。事先將紅磷灑在殿宇頂上,因氣溫較低,未達到燃點,只需以凹透鏡聚光一照,高溫之下,紅磷必燃。
面對百姓的狂熱,李君照亦深感無奈,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妥。
於是,在臨淵三言兩語蠱惑下,百姓自告奮勇,加入推倒萬佛寺的大軍。
隨着轟隆巨響,漫漫煙塵中,百年佛寺,毀於一旦。
戲已落幕,雲意甩袖飄然離去。驚雲軍也很快撤離。李君照望着眼前的廢墟,心中隱約感到一分滄桑。曾經輝煌無比的佛寺,竟這樣被原雲意和臨淵二人,給毀了,同時毀卻的,還有百姓心中對佛的信仰。從此後,通天塔的地位更是無與倫比,只怕,連帝王也未必能及。
“好徒兒,乖乖到爲師懷裡來~”山風寂寞,低調的紅木馬車正停在道路邊,雲意正欲上前,身後卻傳來邪魅入骨的聲音,不禁打了個激靈,只覺渾身的雞皮疙瘩又立了起來。
回頭看時,黑色坐轎已停在跟前,本想置之不理,臨淵竟從轎子中飛出,一把攬了她的腰身,將她往轎子中帶。
“好徒兒,來,給師父好好說說,那些火是怎麼回事?”兩人躺倒在轎中軟榻之上,臨淵手臂牢牢將她禁錮在懷抱之中,語氣輕佻,媚入骨髓,直讓人癢到心裡去。
傷勢未愈,剛纔勉強支撐,已是痛極累極,雲意便懶得掙扎,只尋了舒服的姿勢,微仰頭,只見他下巴如玉。
眼前光線驟暗,靡靡之香沁入鼻尖,心底似有什麼蠢蠢欲動。
壓下心頭慾火,雲意冷聲道:“日後不可再叫我徒兒,你亦不可稱作師父。”她的師父,只有一人。雖長了一樣的面孔,卻也不是他。貌若天人的師父,不容褻瀆,臨淵他、不配。
迴應她的,是臨淵看似任性實則殘冷嗜血的字句:“本尊偏要叫,好徒兒,呵呵,好徒兒……你能,奈我何?”
原雲意,你心中只有那人……倘若再遇,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死神棍!”雲意煩躁地罵了聲,仰起脖子,張口一咬——軟而富有彈性的炙熱,是他的脣?坑爹!還能再烏龍點嗎?她連忙抽離,狠狠地用衣袖擦去脣上觸感。
雖光線昏暗,臨淵卻將她舉動看個分明,幽深鳳眸燃起烈焰,他驀然扣住她的後腦,將脣重重壓了上去,雲意掙脫不得,手驀然往下一探——
“啊~”劇痛傳來,臨淵連忙鬆開她,臉色泛白,惡狠狠瞪着她:“死女人,竟使這等下流招數!”
雲意輕笑:“對付下流之人必用下流招數!”
“不信本尊治不了你!”臨淵咬牙切齒,欺身而上,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
“唔!”他覆壓而上,正巧壓中傷口,雲意頓抽了口氣,“死神棍,信不信我讓你斷子絕孫!”
“呵,本尊不在乎。”臨淵仰臉一笑,黑暗中,明媚生花的顏卻冷而凋零,“若你想生,本尊也不介意給你一個孩子。”密如雨的吻點點落在她臉上、脖頸上,一股熱意漸漸瀰漫全身,雲意不禁低低呻吟了下,雙手竟是不由自主環住了他的腰身。
“小云雲……”他低低喚,沙啞嗓音,呼吸漸漸急促,已是情動。
雲意覺得自己陷入一種奇怪的境地,理智清醒,身體卻不受掌控,在臨淵的火熱的挑逗下,竟是慾火燎原,情難自禁。這情形,比上次還要嚴重幾分。莫非當着如他所言,這毒也會開花結果,漸入骨髓?
這該死的彼岸之毒!眼見衣衫被剝得差不多,雲意勉力支撐軟成綿的手臂,朝臨淵臉上揮去,無奈,那力道就跟螞蟻似的,不似打反倒像是撫摸,引來他更加瘋狂地掠奪。
“臨淵,你想姦屍嗎?”雲意本想勸阻他,話方脫口便後悔不迭。這般甜膩軟糯的聲音真出自自己?聽起來怎麼像是向他撒嬌?
“嗯?本尊沒試過,何妨、一試?”臨淵擡眸一笑,媚眼如絲,本就邪魅冶豔冠絕天下的容色,氤氳迷離,愈發勾魂攝魄,染了情潮的嗓音低沉性感,如羽毛般騷動人的心尖,雲意清明的眼底閃過一絲迷離,旋即手掌輕輕捂住他的眼,啞聲道:“妖孽,別勾引本相。”
“呵呵……”銷魂的笑聲從喉嚨中震顫,鳳目微挑,臨淵偏首凝視她,“本尊不介意,你來勾引我。”
說着,指尖一挑,挑開她的單衣,滾燙的手掌輕輕撫摸那動人的腰線,密實的吻落在她的胸口……
雲意眼眸輕轉,忽而詭秘一笑:“臨淵,你、完了!”話音落點,臨淵渾身驀然僵住,隨即直挺挺滾倒一邊。
他瞪大眼,眼睜睜看着她落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那人,白衣冉冉,容華攝人,超塵脫俗,如同雲中仙。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冷如雪。
“風息,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這妖孽吃了!”雲意笑眯眯窩在風息懷中,任由他溫柔仔細地將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原風息不說話,如畫的眉眼,氤氳了霜雪般,清冷逼人。
“風息?生氣了?”雲意伸手捏捏他秀麗的下巴,頗爲享受他的醋意,原風息氤氳的眸淡淡看她,像風又像雲,飄忽不定,忽而輕輕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嘶。”雲意吸氣,看看白皙的手背上清晰的牙印,“還真咬啊!”轉念一想,卻樂的哈哈一笑,“風息啊風息,你是被掉包了嗎?!”這麼孩子氣的舉動,簡直不像風息啊。
她那般樂不可支,原風息不禁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髮絲,目光如水,盡是寵溺,“若果真被掉包了呢?”溫淺語句,若有深意。
雲意心念一動,風息是不是知道自己恢復記憶了?
正斟酌着如何迴應,目光不經意一瞥,頓時大驚失色:“風息!”一隻色彩斑斕的蜘蛛正從轎子頂部滑落在他肩頭,原風息似早有察覺,淡淡一笑,轉頭對着那蜘蛛輕輕一吹,拇指粗細的毒物竟瞬間化作齏粉,神奇般裹成一團飛向一旁的臨淵。
“該死!”臨淵低低咒了句,那粉團盡撒在他臉上,雲意目不轉睛盯着看,卻發現他並無任何異常,莫非那蜘蛛並沒有毒?
原風息見此,眼底閃過一絲驚疑,若有所思注視他,“呵呵,想用毒對付本尊,別白費功夫了!”臨淵挑眉一笑,目光犀利如刀,似要將風息千刀萬剮。這個男人,看似無害,卻給他一種強烈的威脅感。
他,也要與自己爭奪小云雲嗎?
原風息淡淡一哂:“對付你,不必那麼麻煩。”
臨淵面色一寒:“好狂妄,有種你放了本尊,好好較量一番!”
“有沒有種,你不必知道,只要——”原風息微微一頓,垂眸看着雲意,脣角微微一翹,目光流轉間竟生出一絲邪魅,“云云知道就好。”
雲意神情微滯,這話真真意味深長,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和他怎麼了呢。她倒是想,可身上的毒不允許呢!
他們兩個——臨淵只覺暴躁,那邪火在胸中亂竄。恨不得將眉來眼去的倆傢伙踩在腳底下,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頭之火。
“小云雲是本尊的,你若再碰,當心沒命!”
原風息淡淡一笑,不以爲然。溫柔抱起雲意,“云云,我想現在帶你去解毒。傷,可頂得住?”她是他的,豈容別的男人染指。他不想,再等。哪怕解毒之事危險重重,甚至自己會因此喪命。
臨淵瞠目:“不可能!‘同登彼岸’可非尋常之毒,你解不了!”
“風息,我可以的。帶我去吧!”雲意迫不及待,精神抖擻。那毒發作一次比一次猛烈,怕再下次,自己當真失控,被臨淵這死神棍佔了身體。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臨淵,不是她的菜。
風息深深凝視她:“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轉身出了轎子,身後是臨淵不甘的狠話:“原風息,你若敢亂來,當心要了她的命!”
原風息置若罔聞,抱着雲意上馬車,轉頭吩咐:“曜,去把他帶下來。”
“是。”
馬車緩緩滾動,安神香的氣息讓她昏昏欲睡,雲意很快便陷入迷糊,耳邊隱約是風息溫柔的嗓音:“云云,睡一覺就到了。”
一覺,黑甜。
醒過來時,聽得烏鴉和夜梟淒厲的叫聲。雲意緩緩睜眼,發現自己正枕着風息的大腿,而風息則支着腦袋,斜靠在車窗邊,合目休憩。車廂內,掛着一盞鏤空的精緻筒燈,光影迷離中,他玉容如月,長睫如扇,神色恬淡安靜。
雲意癡癡看了一陣,輕輕爬起身,推了半扇車窗,只見外頭黑漆漆一片,隱約可見山巒的輪廓。山風嗚嗚如鬼泣,馬車顛簸不已,想是路平並不平坦。
這是什麼地方?一隻手臂從背後輕輕將她拽了回去,“云云,很快就到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仰頭,恰對上他溫柔眼眸,“風息,這裡是什麼地方?”
原風息不知哪裡端出一碟子糕點,隨手拈起一塊喂入她口中,溫聲回道:“這是媧族隱居之地。傳說,這裡有個祭壇,具有神秘莫測之能,可肉白骨活死人解萬毒。更重要的是,還可以解除巫蠱之術。”
雲意吃着點心,眼珠子轉了轉,媧族?祭壇?聽着很神秘。但是這樣帶着神話氣息的東西靠譜嗎?風息莫不是病急亂投醫?
車馬又行使了一段距離,風息將她抱下車,山風很大,吹得衣衫獵獵作響,低垂的天幕下,是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迷霧。
臨淵也被從馬背上提了下來,他似是學乖了,不再叫罵不休,只是狠厲的目光如狼般盯着風息。
雲意感覺如芒在背,回頭輕飄飄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轉過頭,風息已牽着她走進迷霧之中。
迷霧似冰,裹在身周,有冰涼徹骨之意。走了不過十數步,雲意腳下似踢到什麼東西,“呀”了一聲,低頭吹開霧氣,竟是一隻人的手,心驀然一沉。
風息輕握她的手:“云云別怕。”
雲意搖頭,“只是有些意外。”這地方如此詭秘,又出現屍首,任誰也覺得悚然。
臨淵被曜拽進了迷霧,就跟在他們身後,遊目四顧,略帶沉思,始終默不吭聲。
隨着越入越深,迷霧已漸漸消散,忽而烈風撲面,腳下懸空,竟是一處懸崖。前方無路……風息腳步不停,雲意扯住他,“風息!”
卻見他搖頭一笑,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雲意提着心跟着,腳下竟是實地?莫非這是傳說中的陣法?
接下來瀑布、桃花林、湖泊、草原、沙漠各種奇景一一經歷了個遍,這才走出了陣法,眼前是一個黑黝黝的山谷。
墨蘭天幕,繁星點點,如碎銀閃爍,美不勝收。然,星光下,卻是一片煉獄場景。
目力所及,皆是死屍。風送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雲意上前查看,這些人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天。
深入山谷,之間房屋錯落,阡陌交織,雞犬相聞,本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景,如今渺無人煙,道路上,田埂間,隨處可見剛死不久的屍體。
血色將繞村而過的小河染紅。
山谷盡頭,是一片陡峭石壁,壁立千尺,直插雲霄。
風息上前,不知按了什麼機關,石壁緩緩豁開一道洞口。四人舉步進入。
洞內燈火通明,偌大山洞,四面掛着制式古樸的銅燈,點着長明燭。將四面形態各異的石雕襯得分外猙獰。
那些石雕均是人首蛇身的女子,形似女媧,厲目、豁口、臉上身上佈滿厚重的鱗片,笑容誇張詭異,面目猙獰,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石洞正前方,擺了一個小小祭壇,祭壇下,石刻着一個圓形的法陣。
臨淵見此,目光一閃:“這是媧族?傳說中的逆魔法陣……怎麼可能?”那個自稱乃是女媧族後人的民族,人人具有強大的精神力,行事詭秘莫測,蹤跡難尋,已被滅了數百年,竟還沒死絕?
犀利的目光轉到風息身上:“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吧,爲了這個祭壇!”
風息淡然道:“是若何?我本欲借祭壇一用,無奈他們拼死相逼。”
“哧,分明是殺人滅口,偏要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臨淵不屑,“小云雲,看清楚,此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還虛僞地很。”
雲意巋然不動,這都是風息爲她所做。若上天要降罪,便由她一己承擔。
風息看了她一眼,“曜!”
臨淵被拋到法陣之中,動彈不得,他咬牙切齒,恨聲道:“原風息,你等着!”
“云云,請坐到陣法中心。”
雲意點頭,依言坐到陣中。眼底,掠過一抹疑惑。這陣法圖形,有些眼熟。
“云云,放寬心。”風息走到身邊,俯身溫柔落下一吻,旋即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雲意忐忑不安:“風息,你想做什麼?”
他卻疾步走上祭壇,盤坐下來。頭頂,就是猙獰可怖的女媧,那黑洞洞的大口,彷彿要將他吞噬。
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雲意喚他:“風息!”他回以溫柔一笑,眉目如水,此情此景,讓她想起那年喂他飲下斷腸毒藥,一時恍如隔世。
原風息閉上眼睛,血從他身上流淌而下,順着祭壇的溝槽慢慢流動……最後,流入法陣的刻紋之中。
密密麻麻的刻紋,漸漸被鮮血填滿。
“以血爲媒,以命爲祭……”風息的聲音迴響在空曠山洞,詭異飄渺。
一個人能有多少血可流?雲意如墜冰窖,心痛如絞,只覺無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只看着他。
陣法的石刻圖紋盡被鮮血填滿之時,驀然地動山搖,整個法陣所在位置倏然下沉。
“風息!”她驚呼,最後的視線裡,是他容顏轉瞬蒼老,三千烏絲盡成雪。
散發着濃重血腥的水淹沒了她,明明擅泳,身體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往下拉扯,漸漸下沉……無盡黑暗席捲而來。
暗室之中,一燈如豆。
薄薄的紗幔內,寶湘斜倚在錦榻上,正拿着輕巧的軟刷仔細地塗抹指甲,“主子,此人怎麼處理?”身邊侍立的黑衣人小聲問道,“他快醒了。”
寶湘聞言,眼皮微擡,透過鏤花的紗簾,果然看到地板上的男子動了動,“嗯?這麼快就醒了?雜家還沒想好是將他喂蟲還是將他碎屍呢!”
“主子打算殺了他?”
“嗯~”寶湘放下刷子,吹了吹指甲,懶懶道:“想是想,卻還不到殺的時候。”
話音落,便聽得一聲囈語“雅雅?”
寶湘耳朵尖,疑惑:“雅雅?”莫非這廝三心二意,琵琶別抱?
“雅雅!”華殤蒼白的脣邊露出一絲微笑,猶自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夢中,他和雅雅成親,琴瑟和鳴,還有了孩子……幸福無以復加。
眼見華殤將醒,密室的門無聲開合,一人走了進來。寶湘擡眼一看,對身邊人道:“快將這廝弄暈,扛出去!”
“是。”身邊的侍從應道,走出紗簾外,點了華殤的昏睡穴,將他扛出密室。
“公公。”來人緩緩走過來,挑開紗簾,燈光下,是一張優待稚氣的臉。
寶湘呵呵一笑,斜眸睨了一眼:“殿下怎麼來了,奴才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話雖如此,卻依舊懶懶倚在榻上,動也沒動半分,毫無半分恭敬之意。
來人早已習以爲常,低頭軟聲道:“公公言重了。滄遺能有今日,全是公公的功勞,救命之恩,扶持之情,沒齒難忘,又豈敢怪罪公公。”
“嗯,長孫殿下是個明白人,奴才果然沒看錯你。坐吧,豈有主子站着的道理!”
“你的眼睛,可都好了?”寶湘低頭磋磨指甲,漫不經心地問道,李滄遺軟聲答,“因停止服藥,加上吃了解藥,已是好了大半。”
“嗯,那就好。玉微暇可有懷疑?”
“是有疑慮,不過我依照公公之言,倒是將他疑惑打消了。公公果然高明。”李滄遺倒了杯茶奉給他,寶湘眼皮微掀,毫不客氣地接了,輕啜一口,笑道:“是殿下孺子可教。”
李滄遺沉默了下,頗有些忐忑地開口:“聽說左相原雲意有意向太子靠攏……”
“呵,殿下擔心了?”寶湘放下茶盞,拿起帕子點了點嘴角,“放心。經過華殤一事,二人之間已生嫌隙。何況,即便太子有意,他的屬臣謀士也不會讓他和原雲意靠得太近。華殤,就是一根刺啊!”
李滄遺輕輕舒了口氣:“如此我就放心了。一切全賴公公籌謀,他日若得登大寶,定然不忘公公大恩。”
寶湘眼睛一眯,意味深長道:“只要殿下別幹那等卸磨殺驢之事,雜家就知足了!”
李滄遺低頭一拜:“公公多慮了,滄遺絕非那等忘恩負義之人。以我這等綿軟性情,愚鈍性子,若無公公在旁扶持,只怕坐不穩那個位置。”
“你明白就好。”寶湘眉毛抖了抖,笑得頗爲曖昧,“多找機會,與原雲意親近親近。雜家看他,對你倒有幾分那麼點意思。”
聞言,李滄遺驀然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公公這是讓我……我、我做不來那事。何況,他名聲如此不堪,若走得近未免被人毀謗……”
“名聲?”寶湘一甩手帕,不屑嗤笑,“是什麼玩意兒?能吃能喝還是能助你報仇,成就大事?你竟生出這等迂腐想法,枉費了雜家這麼些年的心思!”
李滄遺低頭,似有些慚愧:“公公教訓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太迂腐了。”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滄遺紅着臉,聲如蚊吶:“設法接近原雲意,哪怕……哪怕犧牲……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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