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分明能看出來,你還喜歡他。”
蘇米轉向章若玲,憑直覺實話實說道。
“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我覺得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咳了幾聲,頓了頓,“我們試圖重歸於好,但是現實已經不同往日。何況,他始終放不下……那個女人。”
蘇米內心有點複雜,本來應該高興,替躺在病牀上的那個病人。但此刻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是安檬不要伊藤真的呀,他就是再喜歡那個女人,又有什麼用?她關切地叮囑章若玲多注意休息。她對蘇米啞着嗓子,聲說了句“謝謝。”
那部“身殘志堅”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她掏出來看了一眼,目光馬上變得嚴肅起來。
是雷震發來的信息。
章若玲瞧着她的神情極其不自然,很懂分寸地從她身旁離開,重又走回了病房。
蘇米眨了眨眼睛,仔細辨認被摔成煙花似的屏幕上的字跡。
“你這幾天爲什麼不來上班?”
她看了好幾遍,想了半天,只回復了四個字:“一言難盡。”
“你在哪?”他迅速地追問了一句。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空懸了半天,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如實地回覆了過去。
晚上,住院部走廊裡。她從病房走出來,在通往護士站的走廊裡……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輪廓。
當他站在她面前時,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走廊裡昏暗的燈光,把她面前這個表情異常高冷的男人的眼神,襯托得更加深邃和迷人。她愣在走廊過道的一處,激動得差點沒哭出來。他朝她走了幾步,靠近她的時候,他瞬間伸出雙臂,將她強行按進自己的懷裡,低聲質問她,“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眨了眨眼睛,他的關切,讓她感覺,好像受傷的那個人是自己。
“我只是……”她一時語塞,幸福來得太快,她根本轉不過彎。
他在她耳邊嚴厲地訓她,“你以爲我看不見你,就不知道你曠工了嗎?”
“我,我請假了……”她低聲爭辯道。
“傻丫頭,跑出我的視線,你就會讓我擔心。”
她努力睜着眼睛,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他輕撫着她幾天沒洗的毛躁頭髮,親暱地說“跟我走。”
啊!
她擡起頭,望着他,“不行,我要照顧王總監。”
“他有章若玲就夠了,你當什麼大燈泡。”他抖了一下*的劍眉,好像怪她太有閒心。
呀!
她被說得很沒面子,很沒有成就感,自己連日來的八面威風,在他面前竟然脆弱得不堪一擊。
“可是王總監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
“報恩也不是這麼報的。”他鬆開她,鄙視地看了她一眼,“當年你把我撞傷,也沒見你報恩!”
啊!
蘇米既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從他身邊理直氣壯地走了過去,直奔護士站。他轉過身,遠遠地望着她橫衝直撞地朝前走,不由得淺笑着搖了搖頭。
王然看着蘇米和雷震齊齊地走了進來,詫異地愣了一下神,瞬間明白,“雷總,您……”
他瞬間忽然好像猜到了一些,“您趕緊把蘇米帶走吧!這丫頭,這幾天都快要煩死我了!”
蘇米用瞬間石化了的表情望着自己的恩人,這,這,這傢伙的攆人水平實在一流!她都要給他跪了!
雷震朝蘇米迅速地看了一眼,目光又流轉到王然的目光裡,“謝謝你,救了我的……員工。你現在怎麼樣了?”
“今天早上檢查,醫生說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那個醫生只看了一眼片子就說沒有大礙了。他那眼神兒靠譜嗎!”蘇米仍抱着全然不信的存疑態度。
雷震笑笑,“哦?你好像比醫生更專業?”
蘇米憤慨的神情忽然僵在臉上,她嚥了一下,“反正我覺得那個醫生很不專業!”
“誰不專業?告訴我!”
蘇米背後忽然傳來聲音渾厚,富有磁性的老人家聲音。
呀!是誰?在接我的話?——蘇米想着。
她忙轉過來看着門口,此時正走進來一個清瘦、精神的老教授,後面跟着兩個學生模樣的實習醫生。
“阿震,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袁伯伯,這麼晚請您過來,真是打擾了!我有一個朋友,前幾天被撞傷了,還要麻煩您過來親自看一下。”
蘇米看着老者有點眼熟,忽然想起了在哪裡見過這位老教授的照片。對呀!她在醫院的專家介紹欄裡見過這位老者。據說,袁教授雖然位高權重,年紀一把,但仍一直堅持身體力行爲廣大患者服務,只是,他的專家門診號,已經掛到了明年。所以,沒有幾個人見過真神。
袁教授甩手展開王然的X光片子,認真地看了一眼,停頓了一下,就把端着片子的手放了下來。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蘇米,“小姑娘,真的讓你‘失望’了,他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嗎?”蘇米尷尬地笑笑,漲紅的臉像個歡樂的小蘋果,她對着袁教授鞠了一躬,“謝謝袁教授!”
袁教授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不客氣!”
他轉過身來,望着雷震道,“阿震,過年怎麼沒有回來?”
“工作忙。”他回答得異常簡潔。
“哦。”他點點頭。
“袁伯伯。”他走過來,攙扶老者走出病房,才低聲道,“我這次是臨時回來,所以,您……”
袁教授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呀!我知道。你真會挑時間,你父親最近不在國內。我不會說的……你們父子,什麼時候才能像真正的父子?”
他禮貌地朝袁教授點點頭,純真的眼神傳遞出兩個字——“謝謝!”
王然比誰都高興,就在蘇米和雷震走後,他一刻不能等地給章若玲打去報喜的電話。
蘇米直到坐上了雷震的車,才反應過來,“你在這兒也有車?”
“還有房。”他低沉地補充說。
“哦?”她略感驚訝。
“不過是些沒有人氣的大房子而已。”
“哦。”蘇米壓低聲音笑笑,暗想,“有錢就是好啊,世界各地都有車、有房。”
“你在想什麼?”他轉過頭看她。
“沒有。”她慵懶地回了一句。
她第一次終於可以徹底放鬆下來,看看這座城市充滿時尚、魅惑的迷人夜景。
“你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她隨口問道。
“算是吧。”
“感覺不像。”
“怎麼?”
“感覺,你好像也是這座城市的匆匆過客。”
他將車停了下來,地點剛好是那天出事的江邊橋上。
“下車走一走吧。”
蘇米忽然警醒地大喊一句,“不要!”
他點點頭,瞬間明白。車內的空氣靜默了數秒。
“你不問問我,爲什麼會飛過來?”
“不要。”她驚懼地望着他,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要向她壓迫過來。
“我聽說,初六那天,應該是你和盛飛訂婚的日期。”
“是。”她垂首,無奈地點點頭。
“這麼重要的事,爲什麼如此草率地取消了?你本可以不去參加瑾一的……”
“學姐對我很……好。死者爲大。”
“她對你,好嗎?”他在後兩個字上,加重了懷疑的語氣。
他又要舊事重提!蘇米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周圍的夜景也不那麼美了。
她只想趕緊回表姐家睡覺!
“好好壞壞已經不重要了,她讓我知道,”她頓了一下,琢磨下句話到底該不該說。
“知道什麼?”他一直盯着她,不給她絞盡腦汁胡謅的機會。
“她喜歡你。”蘇米順嘴跑出一句不鹹不淡的話。
他手託下顎,忍不住笑了笑。
“你到底,喜歡盛飛嗎?”
“這個問題,輪不着你問我。”
說完,她就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山頂上,嚴小陌也曾如是問過她。
這些人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