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檬到公司的時間很早。她前一天剛約好一對情侶客戶,那對情侶是之前的客戶介紹來的。
她笑着和客戶簡單談了幾句,就會意,這對剛畢業的情侶,囊中羞澀,裝修費用極其有限。
她體貼地朝他們歪過頭笑笑,接過他們帶來的戶型圖,拿支筆在那上面很自信地草草勾勒了一下空間功能佈局,細聲解釋說,每個空間該如何有效利用,哪個細節可以做得更有一些特色,並認真地和那兩位客戶溝通了一下,暫定了一下裝修風格和裝修預算。
那對客戶前腳剛走,她的合作伙伴從一旁走了進來出來,和她逗趣,再這麼做下去,恐怕工作室的租金都要拿不出來了。
她看了一眼這個鑽石王老五,動了一下眉頭。五星級辦公樓的租金,可不是一般的公司可以負擔得起的,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衝那位留有一副性感鬍鬚的合作伙伴,傑森,自嘲地笑了笑,“大設計師,我現在可沒有你那樣的名氣,我也總要吃飯耶!”
他也皺了皺眉,“不如你嫁給我算了,幹嘛辛辛苦苦賺這些小錢?”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剛剛離婚吧?還沒走出失敗婚姻的陰影,小心再打錯牌哦!”
“你是我的王牌,不會錯的。”
“行啦。別擠兌我了。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啊,你總不能落井下石。”
他衝她瀟灑地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泰然自若。
“不過,你和以前可真是判若兩人,哪還有我剛見到你時的蠻橫。”
他說完,就優雅地笑了笑,拎起公文包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裡喝了一口水。她爽利地打開了電腦,準備開始作裝修設計圖。
前臺的小女孩“啊!”地一聲,劃破了辦公室寧靜的氣氛。安檬隔着玻璃門,隱約聽得刺耳的一聲,皺眉朝門口張望了一下,拿鼠標的手碰了一下水杯,被燙了一下,她縮了回來。
前臺小女孩忽然受到驚嚇的呼聲再次傳來,“安經理不在!”
“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安檬皺了皺眉,忙站起身來,剛要走出玻璃門,就見傑森從自己門前走過,衝她鎮靜地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出來。
一個舉動看起來很瘋狂的年輕男子,攥緊拳頭咣咣地砸在前臺桌面上,怒目圓睜地看着前臺瘦弱的女生,說着污穢不堪的話,身後卻被保潔大嬸死死地抱住,她那隻拿着抹布的手拽着他上好的襯衫,一灘深色的污漬暈染開來。
傑森不慌不忙地闊步走近他,厲聲問道,“這位先生,您找誰?”
“安檬在嗎!”他被那位水桶身材,氣力驚人的大嬸挾制得根本動彈不得,只好氣勢洶洶地瞪了傑森一眼。
“您找她有什麼事?”他客氣地問道,語調卻是傲慢的。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私事,我憑什麼告訴你?”
“我是她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是不會讓你見到她的!”他雙眼平視着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經失去理智的人,表情充滿了一種多金成功人士的優越感。
“我,我知道她在裡面,你們誰攔着我,我就和誰拼了!”他使了一身的蠻勁,終於掙脫了那個大嬸。
他緊接着就要從前臺一側狹長的走廊裡穿過去。
傑森迅速伸手抓住了他,卻不想被他猝不及防的一記重拳打在了腹部,他“啊”地一聲,向後蹲了一下,馬上又站起來,雙手推搡着那人的肩膀,一直向門口推去。
前臺的文員嚇得花容失色,一下子就鑽到了保潔大嬸肥碩的懷裡。那個大嬸寬慰她,“沒事,沒事。”
那個男子趁傑森不備,一腳踢到他的襠下,他馬上呈現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難以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慘痛襲擊。他悲催地想,“哥雖然剛離婚,可膝下尚無子女啊!”
安檬踩着細跟鞋,神情傲然地從辦公區走出來,面色肅穆而鎮定。她走到傑森旁邊,冷眼看着看那個像個瘋子的人,眉目略微擡了擡,輕蔑地問候了一句,“哦,原來是你。”
“哼!算你認帳!還記得我。”
“文先生?你家房子漏水了麼?還是瓷磚鬆動?地板翹裂?”
“安檬!你這個長舌婦!”他一邊說着,就要朝她撲過來。
傑森緩了緩身體的疼痛,慌忙站起來,將安檬護在自己的身後,擋住了文康,喘着氣說,“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人,你有意思嗎!”
喲呵!文康平生最討厭、最害怕別人拿這種說結論似的腔調,跟他說事。
“少廢話!”他氣急敗壞地還要殺出絕招。安檬愣住,看他從一旁立着的木板桌上拿起一個厚厚的板子,上面都是櫥櫃面板的小樣塊,那塊板子非常沉。
他使出渾身力氣,舉起那個板子,就要朝礙手礙腳的傑森砸去。安檬驚叫了一聲,傑森抱住了自己的頭準備自衛。
此時,文康的手腕忽然像是被什麼人的手死命地鉗住。他晃了一下手腕,竟然動彈不得,而且鑽心的疼痛。
安檬擡頭看清了來人,正是雷震!她吃驚地望着這個忽然而至的人,自言自語道,“阿震?”
她低頭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看手錶,時間剛剛好。
雷震把文康手裡的東西一把搶過,順手“啪”地扔在了腳底下。冷眼掃過文康驚駭的面目。
“你沒事吧?”雷震朝傑森淡淡地問了一句。
傑森慌忙對他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渾身疼痛不已,他齜牙咧嘴地坐在前臺旁邊的沙發上,捂着腹部夾緊腿,那個樣子看起來很滑稽。安檬走過去,柔聲地問他是否需要看醫生。
文康看安檬忽然離自己如此之近,絕佳時機不容錯過,馬上瘋了一樣地朝她撲了過去!
雷震驚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窮追不捨地要置安檬於死地。過去就要抓住他,卻失手打到了忽然決定參戰的保潔大嬸的身上。
他憤懣地瞪了一眼那個熱情卻十分礙事的大嬸,那個大嬸被他火花般的眼神電了一下,臉騰地紅了,忙訕訕地擰着肥碩的身軀,走到前臺,對那個瞪大眼睛看混戰的瘦弱女孩道,“他真帥!”
前臺女孩白了大嬸一眼,“老花癡!”
文康雙手死死地掐住了安檬的脖子,傑森被忽如其來的場面嚇得顧不得疼痛,忙伸出一條修長的腿,絆住文康,文康死死地拖住安檬的脖子,將她也拽倒在地。她憋得臉發紅,瞪着眼睛看着他。
文康好像已經不是正常人了。也許,他,瘋了?
雷震忽然看着糾纏在地上的那兩個人,伸手阻止了攥緊拳頭的傑森,他脫去了自己的緊身外套,照着文康瘋了的那張側臉,狠狠地砸去。文康的嘴角瞬間滲出血滴,手卻依然像螃蟹鉗一樣,不鬆不懈。像鬼上身一樣令人感到詭異、恐怖。雷震拿起那個板子,朝文康後背重重地拍去。文康忽然應聲倒在了安檬身上,死死地壓住了身體下面的她,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減弱,直到最後鬆開了。
傑森踹了他一腳,文康的身體左右晃動了一下,兩隻胳膊痠疼,手指抽筋。傑森蹲下來,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他仰臥在地,看着傑森和雷震憤怒的臉,喘着粗氣,起身伸手還想要掐安檬的脖子,雙手卻顫抖不已。
他痛苦地攥着拳頭,然後張開手掌,要去打安檬。傑森眼疾手快地踩住他胳膊,他疼得嚎叫不已。
安檬倒在地上,頭髮凌亂,想要坐起來卻渾身沒力氣。雷震忙走過去,蹲在地上,摟住她的腰,扶她起來。她雙腳癱軟,剛顫慄地站起來,就跌入到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