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的前一日,池子秋和禮承風在四海茶樓碰面了。
禮承風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撐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池子秋。
“九王爺,您到底有沒有聽進我說的話?”池子秋惱火的看着那坐在自己對面,一直在傻笑發呆的人。
“算了,不跟呆子浪費時間了。”池子秋一揮袖,起身就要離開。
“唉~”禮承風終於有了反應,起身攔住池子秋,陪着笑臉道:“我認真聽還不成,你都要走了還不讓人家好好看看。”說着衝池子秋拋了個媚眼,轉眼卻是一臉的哀怨:“你這麼狠心拋棄人家,人家只是想多看你兩眼,這樣即使你不在人家身邊,人家也可以做夢夢見你了,嘿嘿。”
看着那齷鹺的笑臉,池子秋暗猜到他腦子絕對不會是在想什麼好事,現在到是有些擔心把小松託付給這樣的人,會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咳咳”禮承風坐回桌前,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就是把小松納入我房裡,是吧。”禮承風正胡謅的高興,卻看到池子秋惡狠狠瞪過來的眼神,連忙改口道:“錯了錯了,是收到我府中做事是吧,沒問題,這個包在我身上了,放心放心,我絕對不會讓禮寶燦那小子動他一根指頭的。”說完還很自信的拍了拍胸口,一副包你滿意的神情。
池子秋緩緩坐下,將茶杯輕輕的在手中撥來撥去,低着頭沉默不語。
禮承風看他這神情,明瞭的輕嘆一聲,伸手捉住他撥弄茶杯的手,用少有的凝重神情說:“你這樣做沒有錯,何必自責呢,小松既然決定不跟你走,你爲他着想到這步已經很不錯了,我想他會明白你的心意的,再說了,這世上有幾個主子會爲下人考慮這些的,放心吧,你就安心的離開好了,這裡還有我呢。”
池子秋擡起頭,看到禮承風臉上的認真,想了想,便釋然的點點頭,露出可媲美太陽的燦爛笑容。
這一瞬,禮承風失神在那笑容裡,連手中的溫潤被抽離也不知道。
“九王爺、九叔?”池子秋伸手在禮承風面前晃了晃,見他眼珠子終於動了下,才安心的坐回自己的凳子上,一臉的打趣:“怎麼,看我看傻了?我笑的這麼好看嗎?”
“是啊,很好看,這世上再沒人比你笑的好看了,但是你的笑容卻不能專爲我綻放。”禮承風矯情的說着,臉上卻扯開一絲落寞的笑容。
平日裡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禮承風,但是頭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讓池子秋一時措手不及的楞在那裡,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似乎感覺到池子秋的尷尬,禮承風“嘿嘿”一笑,整張臉又恢復了平日的輕佻不碼,衝池子秋擠擠眼睛,然後笑眯眯的說:“騙你的,這麼容易騙,小秋真是個笨蛋。”
看着他那孩子般的舉動,池子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喃喃道:“是啊,真的很好騙呢。”沉默了片刻,又一臉真誠的對禮承風說:“謝謝你一直這麼幫我,以後有機會的話,讓我好好報答你吧。”
“怎麼報答?”禮承風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兩眼亮晶晶的望着池子秋。
“恩……請你大吃一頓怎麼樣?”池子秋想了想,神采熠熠的說道。
“切,以爲有什麼好處呢,我都在吃大餐。”禮承風孩子氣的別過臉去。
“那……我做幾樣小菜請你吃呢?”池子秋說完,不確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這雙手,是不是還能做出跟以前一樣的美味菜餚呢?
“你會做菜?”禮承風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
“別小看我,我以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的池子秋,連忙住了口,裝模做樣的向窗外看了看,連忙轉移話題,“太陽快下山了,我回去了,你再坐一會兒?”
禮承風看着他遊移不定的躲閃眼神,瞭然的笑了笑,放棄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我也回去吧,一個人在這裡喝茶有什麼意思,小秋又不陪人家。”禮承風故做哀怨的瞄了池子秋一眼。
又來了、又來了,池子秋根本不去理會,起身走出包廂。
“真無情,虧人家這麼……喜歡、你。”看着只剩自己的包廂,禮承風自嘲的苦笑兩下,便急忙追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池子秋起了個大早,將肚子填的飽飽的,在府中僕人將行李全數搬到馬車上後,一行人站在了清王府正門口。
沈瑗瑗拉住池子秋的雙手,眼中似有點點水光,依依不捨的望着池子秋:“小秋,一定要再來看姨娘,知道嗎,下次來姨娘做好吃的點心給你吃,一定要來,好嗎!”
池子秋眼圈微紅,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了兩下頭,宣言似的保證着:“姨娘,小秋一定會來看你的,小秋還想吃姨娘做的菜呢。”
沈瑗瑗一聽這話,鬱悶的心情轉眼飛逝,愛憐的點點池子秋的鼻子:“你這個小饞貓。”伸手就將他擁進懷裡,不捨之情又涌而上。
“咳咳!”
突兀的咳嗽聲打斷兩人的感傷,沈瑗瑗和池子秋緩緩分開。
池子秋望向姨娘身邊的姨丈,感激的朝他笑笑。
禮明玉微微一笑,略帶歉意的開口說道:“小秋,你來這麼久,姨丈一直都沒帶你四處遊玩一下,本來想找個時間帶你進皇宮看看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走了,唉……”
池子秋展開笑顏,安慰着:“姨丈,小秋又不是不來了,以後還有機會不是嗎。”
“恩,那到也是。”禮明玉點點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滿臉都是愧疚之色,微微有些不安的道:“小秋,你表哥……”
池子秋知道他想說什麼,急忙打斷他的話,笑意盈盈的插口:“姨娘、姨丈,你們把小秋當自己孩子樣的來疼愛,小秋都感受得到,至於寶兒表哥,我想那只是哥哥跟弟弟開的個玩笑,只是個誤會而已,所以你們不要再自責了,小秋都快忘記了,你們也快些忘記吧。”
看着那真誠的笑臉,禮明玉和沈瑗瑗安心的相視一笑,心中都不禁感嘆:要是寶兒能象小秋這麼乖巧聽話,那該有多好啊。
“小秋,路上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就吩咐雲霄去做吧。”沈瑗瑗轉頭看了看坐在馬車上一臉木然的雲霄,無奈的嘆道:“雲霄武功是不錯,就是不太會照顧人,小秋,要不這樣,你還是把小翠和小蓮帶上,在路上也好照顧你。”
池子秋一聽,連忙擺手:“姨娘,真的不用了,您忘了,小松還跟我一起的啊。”
沈瑗瑗看了看站在池子秋身邊的鬆言,心想小松雖比不得女子心細,但是夠機靈也很能幹,便微笑着點了頭。
“四嫂放心好了,小松不行還有我呢,我一定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小秋的。”
一直站於池子秋背後的禮承風走上前,很曖昧的從背後抱住他,還故意用臉蹭了蹭池子秋順滑的頭髮,然後對着沈瑗瑗擠眉弄眼。
“你、你……”沈瑗瑗手指禮承風,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禮明玉瞪了眼禮承風,但是對他那張嬉皮笑臉卻毫無辦法,只好輕聲安撫着嬌妻。
池子秋轉頭送了禮承風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擡起胳膊,使勁往後一懟。
只聽見“哎呦”一聲,禮承風彎腰捂着肚子退後好幾步,眼淚汪汪的望着池子秋。
池子秋纔不去理他,心想:根本就沒使多大勁,你就裝吧。
走上前,池子秋輕撫沈瑗瑗後背道:“姨娘,九王爺跟您開玩笑呢,您別當真。”說着一個威脅的眼神瞪過去,臉上卻帶着純真的笑容問道:“是吧,九王爺。”
肚子痛的確是僞裝的,但是池子秋那帶着警告的眼神,讓禮承風在心中哀嘆自己遇人不孰,卻又無可奈何的應和着:“是、是,我剛纔只是開玩笑的,四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當小弟我放了個屁,隨風飄過吧。”說完還用手比劃着。
沈瑗瑗本出生於大戶人家,除了跟禮明玉私奔這件膽大妄爲的事,她的行爲完全是正統大家閨秀的典範,平日裡也是在府中很少出門,哪聽過這如市井流氓般粗俗的話語,紅着臉啐了禮承風一口,便轉過頭又望向池子秋。
“小秋,要不……”
池子秋暗道不好,連忙開口打斷沈瑗瑗的話,“姨丈、姨娘,多謝你們這段日子的照顧,小秋在這裡玩的很開心,多餘的話不說了,姨丈、姨娘要多保重身體,小秋在這裡告辭了。”說完面向二人彎腰行了一大禮,而後拉過禮承風和鬆言,就急匆匆的跳上馬車,對雲霄吩咐着:“快走。”
只聽“喝”一聲,兩匹高頭大馬撒腿開始狂奔,轉眼消失於清王府門前。
沈瑗瑗“哎”了一聲,卻被禮明玉攬住腰身,看着夫君微笑着朝她搖搖頭,只好鬱悴的沉默不語。
“放心,九弟只是貪玩了些,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而且你看他在小秋面前吃鱉的樣子,你還擔心什麼。”禮明玉溫柔的哄勸着。
沈瑗瑗無奈的輕嘆一聲,說道:“恩,我明白的,進去吧。”
兩人相偕而進,王府大門緩緩在身後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