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黑暗·夜微涼
只見原先的八人還剩下五人,見他們配合地如此默契,心中不免捏了一把冷汗。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打鬥,未免有些體力不支。
黑衣人也曉得他們兩在一塊會加強他們的優勢,帶頭的便道:“將他們拆散!”
說着,一個手持流星錘身子粗壯的黑衣人便飛向空中,直直墜落向着南宮煦夜和玉傾之的中間,爲了避開攻擊,兩人不得不分開。
黑衣人見他們分散,五人也分做了兩批,兩人對付玉傾之,三人對於南宮煦夜。分散之後,明顯是黑衣人佔了上風,玉傾之被逼到畫舫的頂上,兩名黑衣人窮追不捨前後夾擊。
在畫舫的頂上難以站穩腳步,所以有些功夫不便使出,前後都有敵人,一個用的是長槍一個用是長劍。
在兩人的夾擊之下,玉傾之的手臂被長劍劃開了一道口子,所幸,鮮紅的血染在了深紫色的衣裳上,也看不出些什麼。
玉傾之豎劍擋住刺過來的長槍,卻被另外一個黑衣人有機可乘,鋒利的劍直刺他的背後。還在下面的南宮煦夜歇斯底里大喊一聲,“傾之,小心後面!”
緊要關頭,玉傾之靈機一動,讓前面持着長槍的黑衣人直直刺過來,而後,用最快的速度閃開身子,前面的長槍來不及收回便向後刺去,後面的長劍也正好向前刺去,同時的兩聲皮破肉綻的聲音響起,兩個黑衣人怒目看着對方,口中溢出鮮血,夕陽映射下,畫舫頂端一柄長槍穿過一人的身子,一併長劍正好沒入另一人的心口,自相殘殺。
而玉傾之因爲方纔閃躲的動作太快,腳下不穩,就要往湖裡倒去。南宮煦夜亂了分寸,恨不得快步過去他的身邊將他接住,奈何還有三個黑衣人擋在他面前。
看着那邊正在下落的紫色身影,南宮煦夜不顧危險要過去,“傾之!”
這種時候不該分心,用劍的帶頭黑衣人在他走出一步之後便趁他不備從身後刺中了他的肩膀下方,隨着一聲皮肉綻開的聲音,南宮煦夜口中即時吐出一口血,血染紅了他那一身白色的袍子。
玉傾之並沒有掉入湖中,而是一手快速抓住了頂上翹起的一角,甩身進了畫舫裡面。正見一柄劍從南宮煦夜身後穿過肩膀,不由叫道:“王爺!”
那三名黑衣人還想給南宮煦夜重重一擊,玉傾之飛身過來,從袖中飛出三枚暗器,一枚刺中了一名黑衣人的額頭,另外兩枚被黑衣人擋了出去。
南宮煦夜看着飛身過來的紫衣男子,滿是鮮血的嘴艱難開口,“傾之……”
話音剛落,南宮煦夜便向着一邊的湖水倒去,濺起一片水花,冒出的血染紅了碧色的湖水,一如西邊殘陽。
隨後,一個紫色身影也跟着跳下了湖中。隨着前後兩聲的撲通聲,震盪的湖面又快速恢復平靜。湖面被西邊僅剩的殘陽反射着光,看不清湖底的景象。
畫舫上的兩個黑衣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問:“還追不追?”
“熙陽王身受重傷,又落入水中,必定是死路一條。”
湖水中,一個白色身影緩緩下沉,肩膀的地方不斷有血流出,鮮紅的血由傷口冒出,在湖水中慢慢淡化開來。離他不遠的紫色身影向着他游去,先是動作極快地點了他的穴道,止住了他傷口中不斷流出的血,而後迎身過去雙手托住了他下沉的身子。
南宮煦夜身受重傷,呼吸困難,在如此的深水之中,即便沒有因爲流血過多而死也會因爲缺氧而死。
玉傾之一手托住他的後腦一手穩住他的腰身,將脣覆上他的,給他度氣。南宮煦夜緩緩閉上眼睛,最後的意識也變得模糊,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
帶着南宮煦夜的身子浮上水面,玉傾之微微喘息,向着湖面看過去,方纔打鬥的那艘畫舫已經在幾十米之外了。夜色漸漸變深,西邊只剩下一點點夕陽餘光,碧色的湖水換成如鐵一般的凝重。
玉傾之託住南宮煦夜的身子,口中還在不斷喘息,在呼吸微弱的南宮煦夜耳邊道:“堅持住。”
好在他們爲了賞春,所以一直都是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所以遊了一刻鐘便到了岸上。夜色太黑,此處到處都是蟲鳴鳥叫的聲音,一時也看不清周圍有什麼。
經過剛纔的打鬥加上剛纔在水中消耗體力太多,玉傾之現在精疲力盡。被水衝上岸之後,靠着感覺可知,兩人的身下是一片草,衣裳溼透,現下晚上天氣又較涼,寒意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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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煦夜臉上早已血色盡失,只是天黑看不見罷了。
玉傾之坐起,雙手託着南宮煦夜的身子將他抱在懷裡,一手摸索着去探了探他的脈搏,待探清了脈搏。心裡大驚,那點脈搏實在太過微弱,若是繼續在這種環境下,那南宮煦夜怕是熬不過今晚。
玉傾之一向遇事鎮定,從小到大,性情淡漠的他無慾無求,無論在何事面前都是都是一貫的冷靜,此時,他把着南宮煦夜的脈搏時,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心底一股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上心頭。
握住他的手,玉傾之低頭,對着懷裡氣若游絲的人低聲說:“我既將這一生交給了你,那你就要陪我一世,莫要反悔了。”
模糊地聽到這句,南宮煦夜試着張口,卻發現發不出聲音,只換來幾聲低啞的咳嗽。
玉傾之再次環視四周,漸漸適應了黑夜後,周圍的輪廓也有了個大概,這周圍都是草,偶爾一叢樹影。
只歇息了片刻,恢復了一些體力之後,玉傾之便背起南宮煦夜,往那從樹影而去。腳下寸步難行,而背後的人失血過多,早已昏迷過去。
夜微涼,冷風徐徐,無星無月,天地間一片死寂,春日裡該有的溫暖絲毫不見蹤跡,只餘下一片比冰雪還要刺骨的寒意。
漫無邊際的黑夜尋不到半點亮光,就連那一白一紫的身影最後也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
南宮煦夜沒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睜開眼便見到頭頂上粗布搭成的牀頂,偏頭,看不到心中最想見到的人,使勁全身力氣掙扎想要坐起,口中喚着:“傾之……”
聲音低啞,隨後一聲痛苦的嘶叫聲從喉嚨擠出,左肩的傷口被牽動,雪白的繃帶上溢出一片紅色的血漬,臉上纔有的一絲血色因爲疼痛而快速消退,蒼白得幾分恐怖。
剛從門口進來,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裙的年輕女子立即放下手上裝了熱水的木盆,上前扶住要下牀的南宮煦夜,“公子,你受了重傷,還不能動!”
南宮煦夜捂住左肩,左手根本不能動彈,那剛進來的陌生女子將他按回牀上躺下。南宮煦夜倒吸一口氣,臉色蒼白,頭上竟然冒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艱難開口,“傾之呢?”
剛進來的年輕女子爲他蓋好被子,一邊掖被角一邊回他的話,“玉公子出門了,看這時辰,大概也快回來了。”
“他出門了?”
“嗯,他說要去尋一味藥材。”
南宮煦夜昨日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了過去,玉傾之揹着他穿過了那片叢林,在湖邊找到了一處靠打漁爲生的人家。這家裡原本是一家三口,父親出去打漁恐怕要三五日才能回來,就只剩下母女兩個。
知道玉傾之安然無恙,他才放下心來。平復了心情,南宮煦夜偏頭看着那邊洗着帕子的女子,“多謝姑娘相救,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叫做秦羽。”秦羽扭幹了帕子,轉身到牀邊,“多謝的話你不必對我說,昨日救你的是玉公子。”
提到玉公子,南宮煦夜心中不知是苦是甜,他自然知道是玉傾之救了他,也知道他定是吃了不少苦,心中酸澀。那高貴無暇絕世無雙的玉傾之何時受過這種苦?而他南宮煦夜一心想給他最好的,到頭來,還是令他受了苦。
秦羽攤開手帕要爲他擦臉,南宮煦夜從被子裡伸出還能動的右手接過手帕,道:“秦姑娘,還是我自己來。”
秦羽將帕子交給了他,而後看他單手擦完了臉,便將手帕收回,“公子,等會玉公子回來了,你勸他歇息歇息罷,昨夜他一夜未睡守在你牀邊,今日一早又出門尋藥材去了。我看得出,玉公子他身嬌肉貴,定是沒吃過苦的大戶人家公子,去那山裡邊採藥,我都有些於心不忍。”
玉傾之去了山裡採藥!南宮煦夜眸中酸意一路延伸到鼻尖,趕忙掙扎着要起來,聲音低啞,“他在哪座山,我去尋他!”
“公子,你莫要動了,不然身上的傷口又要裂開了!”秦羽又將他按了下去,把被子替他重新蓋上,“我娘帶着玉公子上山的,倒是不會迷路,你安心養傷罷。”
只是,想到玉傾之竟爲了他一夜未閤眼一早還上山採藥,他心中便有千萬只蟲子噬咬,他想捧在手心愛護的人在吃苦,他又怎麼安心。
那位喚作秦羽的女子看着南宮煦夜心疼的摸樣,不由想起了昨夜她問玉傾之他和那位深受重傷的公子是不是兄弟的時候,玉傾之答的是,“我與他是夫妻。”
雖然秦羽也曉得斷袖這麼一個說法,但是能以夫妻相稱的卻少見,像是爲了證實,秦羽洗着手帕,背對着南宮煦夜問:“公子,玉公子說你們是夫妻,這可是真的?”
沒想到,玉傾之會毫不避嫌地說出他們的關係。南宮煦夜微微一愣,隨後答:“嗯,我與他是夫妻。”
證實了這個問題,秦羽臉上還有些小失望,隨即笑了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像玉公子那麼好的人,公子你可要珍惜呀。”
“嗯。”這個不用外人來說,南宮煦夜也曉得。從入心的那一刻就想着守護他一生一世,可以爲他放棄一切,又怎麼會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