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帶的人只有梧情、彤情還有廚娘月娘子三人,四爺已經習慣了月娘子做的飯菜,此次是特意點明要這個廚娘跟着的,因此,十三阿哥他們就跟着享了福利,吃到了美味的河鮮。
四人圍着小桌子在用餐,左邊並行的船裡聲音再次傳入他們耳中,張二爺的那兩個妾又開始吵架了,十三阿哥聽到那尖銳的聲音就搖頭,“大哥,你瞧,女人太多就是不好,這才幾個時辰的路了啊,胭脂、頭花、點心什麼的,都能吵上一架,真佩服她們女人。
富察凌蓉一笑,“相公,不是所有女人都這個樣子的,這還得看爺們兒,張家二少爺喜歡這樣妖媚的女子,也不看看是從哪個場合出來的,爭風吃醋起來跟潑婦似的。你看咱們嫂子,在家裡幾時這樣爭寵過?”
“大哥的後院還不如這樣呢,那是殺人都拐幾個彎兒的”,十三阿哥自來和四爺最是關係不錯,因此偶爾也會打趣一下四爺或是看一下四爺的笑話,這話剛說完,就被他親親四哥瞪了一眼,年秋月也是含笑看着他,他默默低頭,“我可什麼也沒說。”
“四爺,你聽——”,就在十三阿哥以爲小四嫂是因爲他的話而有些生氣的十三阿哥這才覺得不對,正在和大蝦奮戰的富察凌蓉也是豎起耳朵來,“聽,聽什麼啊?”
就聽得旁邊船上兩個女人爭吵地很是厲害,“你不就是仗着是曹家送給相公的,什麼都要和我搶,只要不給你就告狀,小孩子才這個樣做呢,你以爲相公是真的喜歡你?別在自己臉上貼金了。不過是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相公已經得到了消息,聽說廄裡派人進行官員考覈了,若是知府大人貪污的事情被查到,知府大人只要一倒臺,就你這面貌,也就是被相公給賣掉的結局,這支烏龜且讓你拿去,反正你也噉瑟不了幾日了。”
“知府大人倒臺?”傳來另一個女人尖銳而囂張地笑,“開什麼玩笑。知府大人多麼英明的一個人,連相公都知道了有人來考覈,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突然覺得這烏龜長得太醜了。跟你一樣不招人喜歡,算了,不要了,扔了吧”,就有人伸出手,將那看起來很小的烏龜毫不留情地扔在了水裡。
年秋月敏感地看一眼四爺。就見這位果真已經冷下了臉。忙扯起一抹笑,“這家女人爭寵還真是理由多多。也不知道這女人說的知府指的是誰,不過若是一路上跟着他們。船停靠捕魚時候找機靈地套套話,從丫鬟嘴裡想來是比較容易的。”說完,她就又偷瞄了一眼四爺。就見這位爺臉上沒有再繼續黑下去,心裡忙舒口氣,還好。控制住了他的情緒。
那麼,接下來就是轉移話題,讓他忘了方纔的事,年秋月眨眨眼,看着面前的油燜大蝦,“弟妹,這蝦長得可真是大,咱們在船上時看他們用漁網捕撈都是些小的,沒想到停下船就能撈到這麼大個頭的,實在是不可思議。”
“是啊,嫂子,關鍵還是你這廚子好,這蝦一點兒鮮味兒都沒有失,實在是太美味了,來來,你多吃點兒。”富察凌蓉給年秋月夾了一隻,年秋月則跟着給四爺夾了只,剝去了蝦皮,“相公,我瞧着這今日這個是夠味兒了,往日你不是愛吃這有味兒的嘛,來,嚐嚐,素日可是吃不上這麼大個還新鮮的河鮮的。”
四爺被她溫柔的聲音給喚回了思緒,也知道這會兒也沒有什麼線索,就先開始吃飯了。
飯後,年秋月就和富察凌蓉商議了下,最終覺得派富察凌蓉的丫鬟雀兒去打探消息,時間就定在傍晚船停下來時去,爲了拖延時間,年秋月甚至提出了要吃蟹的要求,螃蟹在這個時節並不是應時吃的,也不是好捕捉的,但年秋月充分扮演出了自己此時有錢商戶奶奶的角色,賞銀二兩也要船家給捉兩隻大的。
船家見有豐厚的賞賜可以拿,自然是高興的,至於麻煩,不就是費些力氣和技巧嘛,看在銀子份兒上,有錢夫人任性一把也是可以的。
見這個船上有人要吃螃蟹,張二爺家的女眷自然也被勾起了食慾,張二爺素來是個容易被女色給迷惑的,那姓趙的妾室一撒嬌,她就答應了,爲了不下面子,在船家說旁邊船上那位少爺給了銀子時很豪氣地一拍桌子,“他們給多少銀子,我們也給多少,不就是銀子嘛,少爺我有的是銀子!”
船家這才滿意地恭維了張二爺幾句,也去打撈螃蟹了。這樣一來,三艘船就必須停一會兒了,三艘船在這個時刻是緊挨着的,因此可以過去,雀兒以借暈船藥爲由去向張二爺的姨娘詢問去了,過了一會兒,一臉高興地回來了,先給年秋月和她的主子說了打探到的情況,富察凌蓉是不大瞭解朝廷裡各位阿哥的人手分佈的,只覺得是聽了一個人名罷了,年秋月卻是點了點頭,“原來是十阿哥的人”,她皺起了眉,十阿哥目前和九阿哥、十四阿哥一夥兒的,八阿哥在後面出謀劃策,十阿哥的人的話倒也是可以動的。
她從富察凌蓉的房間裡出去,給四爺彙報了下情況,四阿哥冷哼了聲,“老十的人?去了蘇杭,頭一個就該查他,竟然受賄給商家行方便,也不知道有沒有幹其他不該乾的。”
“你要查也不是這個時候去查,一路上就該好好享受下沿途的風景等到地方,咱們慢慢查就是。”年秋月穩住他的情緒。
一路上,那兩個女人似乎對吵架樂此不疲,年秋月一行從開始以看戲的心理偶爾聽一下她們爭執的內容,到後來已經麻木了,好不容易到了蘇杭境地,張二爺很懂禮節地與白家兄弟告辭。十三阿哥笑眯眯道,“兄臺來做買賣,可有住的地方啊。白家在這兒倒是有一處房產,不嫌棄的話可以”
“不了,咱們在西四胡同那兒有一處兩進的宅子”,張二爺打斷了十三爺的話,“兩位兄弟要是閒來歡迎來做客,一路上走來還多虧大家彼此照應,做買賣的走到哪兒都是朋友不是?”
“那是,只要張二爺不嫌我們兄弟打擾了要事,我們還是願意去拜訪的,改日備了薄
禮就登門。”十三阿哥看着這條肥魚加線索人物。哪裡會讓他跑了,既然對方願意主動攀交情,那就正好接了。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江南的美景自是極其秀麗的,來到這兒,倒也不急着去調查什麼,四爺帶着一羣人先到了白家的院子,爲了此次僞裝的真實性。四爺還真的和山西的白家通了信兒。這兒的人也提前換成了自己的人,白家的兩位少爺和少奶奶也是被通知了幾個月不用出門現身於人前的。
白家不愧是富貴人家。這院子收拾的很是氣派,亭臺樓閣。水榭廂房的,很是符合江南水鄉的旖旎,年秋月一眼就愛上了這裡。找了自己的院子歇息下,舟車勞頓的後遺症就體現出來,她睡了個天昏地暗,直到晚上天空都暗了,照明的燈籠都點亮了,纔有人喊起了她,“大少奶奶,大少爺在後花園水上亭子裡等着您呢,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都在等着您呢”,梧情伺候她洗把臉,“下人來報說是白家的管事也到了幾個,兩位少爺說請兩位奶奶前去商議事情呢。”
年秋月急急忙忙換下身上的睡衣,換了套衣裙,在丫鬟的陪同下去往水上亭子,花園中央有個大的湖波,中心建有一個涼亭,年秋月還沒有走到那兒,遠遠就看見燈籠被點起來,那裡一片燈火通明,坐上小船,很快就到了湖心,年秋月上了亭子,四爺親自下了亭子,拉着她的手將她帶着坐在了自己身邊,富察凌蓉眼神閃爍了下,對着年秋月笑得很是賊嘻嘻。
說的很是鄭重的樣子,其實不過來了四個管事,四爺找他們來一是爲了掩人耳目,配合自己的身份,二是爲了打聽情況,白家投靠四爺是在一年前,這一年裡也算是誠心誠意爲四爺辦事。此次來的管事也都是心腹,自是一絲不漏地將知道的告訴這位爺,四爺倒是沒有很生氣,想來一路上也是猜測了許多了。
一頓飯後,四爺就給幾位管事下了命令,年秋月起初還不大明白爲什麼讓富察凌蓉和她過來,經過這頓飯的功夫也想明白了,作爲白家的少奶奶,她們兩個怎麼可能不知道白家的店鋪是哪些,大管事都叫什麼,白家有什麼標誌,怎麼可以不瞭解下白家的生意相關人員。大概富察凌蓉也多少想明白了,宴席罷,她不回自己的院子,偏來到了年秋月居住的小院兒,拉着年秋月要做一個梳理,這一梳理就到了後半夜,以至於第二天兩人都起得很晚,等第二天起來時,兩位爺都已經出門了。
富察凌蓉覺得很無聊,兩位爺去做正事了,她要呆在家裡繡花不成,這來江南一次可是很興奮的事情,耗在家裡可不是個事兒。於是,活脫的她硬要拉着年秋月出門去玩兒,梧情和彤情跟着一起,雀兒和鶯兒也一起跟在富察凌蓉身後,這一出門不當緊,出去時是歡天喜地的,回來時富察凌蓉卻是哭得眼都腫了,年秋月也是紅着眼眶。
兩位爺正在喝着茶討論事情,就見這兩位這般模樣回來了,頓時皺眉,十三阿哥更是出言詢問,“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你們去閒逛去了,還說要去聽聽崑曲,怎麼這個狼狽樣子回來了?大嫂,怎麼不見你身邊的彤情?”
“彤情失蹤了”,年秋月嘆了口氣,“雀兒那丫頭也不見了”,富察凌蓉聞言小聲又哭起來,年秋月拍了拍她的背,“你先別慌着哭,已經派人去找了,許是迷了路,這地方咱們又不熟悉的,迷路也是正常的事兒。”
十三阿哥看了看自己媳婦兒,又看了眼年秋月,見年秋月給他使眼色,忙道,“是啊,這杭州城內這麼大,丫頭走錯了道兒也是常有的,咱們派的人也不少,會找到的,雀兒那丫頭一向機靈,會沒事的,瞧這臉都哭花了,鶯兒,還不帶你家奶奶下去洗洗。”
鶯兒忙攙扶着富察凌蓉離開,等這主僕的身影消失,年秋月才頹廢地坐了下來,語氣沉重,“這件事情以我看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此話怎講?”十三阿哥皺眉。
“我們在戲園子裡聽崑曲兒,雀兒說要去淨房,拉了彤情一起去,我們想着兩個丫頭一起,不過是去趟淨房,一會兒功夫不就回來了嘛,就放心地讓她二人同去,不料過來一炷香功夫也還沒有回來,我就打發了梧情去問那戲園子管事的,這才得知淨房就在戲臺子不遠處,我覺得不妥,就讓梧情進去瞧瞧,已經沒有人了,只發現了這個”,她緊握的手張開,手心是一個米粒大的珠子瓷的珠花,很是猩,“這是今早上彤情帶在手裡的,梧情還說,那淨房設計得很是華麗,室內燃香,毫無異味兒,但關鍵在於香味掩蓋下還有一股迷藥的味道,想來兩人是被擄走了。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咱們不過剛來這地方,哪裡有機會得罪人呢。”
“會不會是那張二爺看中了兩個丫頭的美色”,阿哥的猜測剛一出口就自己由給否決了,“也不該啊,妾室他都願意出錢買,依照他的行事,不是應該和咱們商量買走丫鬟纔對,這等下三濫的招數不像是他做的。”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四爺緊蹙了眉頭,川字極爲明顯,“看來這杭州比咱們想象的要亂很多啊。”
“的確,看起來水很深的樣子,大哥,咱們要不要給官府報案?”十三阿哥皺眉。
“報案吧,說是白家伺候少夫人的丫鬟丟了,看看那些人會有什麼反應,若是不願意和白家結仇的,就該把丫鬟偷偷送回來,若是真是不怕白家,那可就有奧秘了。”四爺狹長的眼裡流光溢彩,顯然想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