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聞言笑了下,“我瞧着弘時還是很喜歡這姑娘的。”
“你呀,別以爲哀家不管事就是真聾了,這姑娘在府上如此不給你臉面,你倒好,還爲她說話。”老太太指着年秋月,很是無奈,“就是入了門,怕是和她婆婆也是一個鼻孔出氣兒了,有的是給你添堵。”
“孫媳婦知道皇祖母您是疼我,不過是個小輩兒,我就沒有想着和她計較。左右也是個可憐人。”年秋月捻起銀籤子要吃蘋果,就被棉襖給阻止了,“額娘,郭羅媽媽說了你不準吃涼的。”
年秋月默默地放下銀籤子,很是無語。
“你這丫頭就是心善”,太后在平真的攙扶下起身,“罷了,哀家老了,也不管你們這些小輩兒的事兒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孃兒幾個也該 去赴宴了,小棉襖,來,到曾祖母這兒來。這小丫頭倒是機靈,小小年紀就知道照顧額娘了。”
太后娘娘朝着小棉襖招手,棉襖就樂顛顛跑過去,“曾祖母,我扶着您”,她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兒的,最終還是放棄了,“還是算了,我太小,扶不住您,我就跟在您身邊好了。”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讓太后失笑出聲,“你就陪在哀家身邊就是了,待會兒也坐在哀家身邊,你可是哀家的活寶。”
幾人一起前往大殿,重量級人物一般都是出場比較晚的,是以,太后領着年秋月和小棉襖到的時候,是在大家的矚目之下進的殿堂,還好小棉襖並不怯場,依舊笑嘻嘻的,一襲紅色的衣服看起來很有幾分福娃的感覺,看得好幾位貴婦人都心動不已,年秋月在自己位置坐下,旁側誠親王的福晉就笑着道。“弟妹,你家孩子養得真好,瞧着我都心動了,想再要一個閨女了。”
“那敢情好。再要一個就能和我家棉襖做個伴兒了”,年秋月笑着道,“今年懷上,明年生,還是個好年月呢。坐月子也不那麼難受。”
“承弟妹吉言了,到時候她們姐妹兩個做伴兒,也算是有個玩伴兒了。”三福晉看起來有些微胖,很是有富態,笑起來頗有喜感,看着很是慈眉善目的,比起一旁有些暗藏忌恨的十四福晉來說,那可真是不一樣的感覺,年秋月只覺得自己兩邊一個是夏天,一個是冬日。
雖然她很不想和十四福晉說話。但是坐在這兒,皇家女眷的位置和朝廷命婦們不一樣,是在大家注視之下的,又是一張一張的小桌,年秋月只好對着十四福晉也笑笑,“恭喜十四弟妹了,十四弟一回來,你們夫妻團圓,再不必受那離別之苦了。”
十四福晉收起眼中的敵意,“小四嫂這話可就有些臊我了。多讓人不好意思。我家爺昨日還說苦了我們這些守在家裡的人,有他這一句話,我覺得再苦再累也是值了。小四嫂好像月份在即了,還要小心纔是。估算的什麼時候生啊。我可是準備好了禮包。”
“太醫推斷說怕是下月中旬,府上已經備好了穩婆和奶孃,我這次懷相還好 ,只希望孩子能順順利利下來 ,我也少受些罪,我這人嬌氣。沒有十四弟妹吃苦耐勞,我家爺就總是誇讚十四弟娶了個好媳婦兒,我就不是那管家的料兒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兒檻兒,邁過了一切皆好,邁不過啊,那可就只能認命了”,十四福晉完顏氏說完,忙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呀,瞧我這張嘴,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不是針對你的,你別往心裡去,你一向福大命大,不會有什麼事兒的,連汗阿瑪都說你是個好福氣的。”
這話還不如不說,三福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想要說什麼,想到十四爺剛帶着戰功回來,十四福晉跟着水漲船高,如今正是風光時候,就不要攙和這兩家人的鬥嘴中了。
“沒事兒,我沒往心上去”,年秋月笑笑,“生孩子本來就是聽天由命,太醫說了,只要沒有人動手腳,以我這次的胎位,應該是沒有事兒的。”
十四福晉的笑容僵了下,笑笑,“那是必然的。”
“若是真有人動手腳,想來我若 真有什麼,我家爺也會爲我討個公道的。這點兒我倒是不擔心。”年秋月笑笑,很是坦然,十四福晉眯了眯眼睛,低頭開始看手上剛塗好的甲蔻,年秋月見此,轉頭看向三福晉,“哎,三嫂,聽說你孃家侄子已經選好人要定親了,還是我二嫂家的遠房親戚,定的什麼時候辦喜事兒?”
見這二人消停了,三福晉也鬆口氣,“納彩已經辦好了,正頭日子定的是半年後,到時候你可要一起去啊。”
“那好,我還想瞧瞧新娘子呢,我聽說新娘子長得可是俊俏着呢。”
“再俊俏能有你俊俏”,三福晉看得很清楚,自己家王爺是別想着有一天能坐上那個位置了,身邊都是書生,個個都靠筆桿子,四爺和十四爺可是有能力還有聖心,因此,她樂意吹捧着年氏和完顏氏。
“三嫂快別笑話我了,那都是大家看我年幼,哄我玩兒呢。”
這時候,宴會的主人也就是國家權力最高點兒的皇帝陛下終於出現了,大家都起身行禮,皇上免禮後叫起,讓大家就座兒,先是說了兩句場面話,誇讚了十四爺和諸位將領,年秋月的餘光看到完顏氏止不住的笑容,神情得意萬分。
等到誇讚完了,大夥兒也就跟着附和幾句,女眷中幾位福晉、郡王妃等就都舉杯向十四福晉恭賀,年秋月跟着大夥兒慶賀,一時間十四福晉看起來真是風頭盡出。
等第一輪祝酒完畢,大家重新落座兒,氣氛就隨意了許多。年秋月因着有孕的原因,就以茶代酒,雖然很多人來敬酒,但多是熟人,那些不大起眼的朝廷命婦們是不大敢來給她們這些風頭正盛的福晉們敬酒的。但過了一會兒,卻見一個衣着並不是很名貴的女子來到了這個桌兒。這讓臨近的姐桌兒的福晉都悄悄側目過來了。
年秋月身後的梧情上前了半步,“主子,這似乎是楊家的夫人。”
年秋月點頭。這婦人看起來就和京城的女子不一樣,邊境風沙比較大,不是很有財力和能力的女子是保養不到很好的,這女子顯然稍微注意了些。但是依然看起來皮膚不是大好,顯得有些老。容顏倒是不差,走過來行禮,禮節挺好的,很標準的漢家婦人禮節。但也更讓人側目。
“臣婦見過年側福晉,側福晉萬福,小女先前多虧了側福晉的照看,臣婦特來謝過側福晉。”楊夫人笑着示意楊秀萍上前給年秋月行禮,楊秀萍眼底快速閃過一絲不悅,但是還是上前行了一禮,也是漢人的禮節,這讓太后和幾位妃嬪身後的嬤嬤們變了臉色,太后自己更是瞬間不悅了。
年秋月心底嘆息了下,面上淡淡微笑。“楊夫人,我也沒有幫上什麼,令嬡乖巧可愛,我甚爲喜歡,還是楊夫人素來教導的好。”
“側福晉就莫要誇讚她了,臣婦的女兒臣婦自己知道,素來被她爹給寵慣了,禮數上定是多有不周,如今要和雍親王府結爲親家,臣婦心裡是極爲忐忑啊。日後還要側福晉多多照拂纔是。”楊夫人舉杯,“臣婦敬側福晉一杯,側福晉懷着身子,不便飲酒。以茶代酒便是了。”
聽到楊夫人說要和雍親王府日後結爲親家,十四福晉完顏氏的嘴角撇了一下,“什麼親家不親家的,一個 山匪之女不過做個側室,也敢稱親家了,那皇城要多出多少個皇親國戚啊。”
楊夫人舉着酒杯的手顫抖了兩下。抿着脣道,“是臣婦口誤了,這位是十四福晉吧,十四爺領兵打仗可真是有一手,臣婦的夫君可是對十四爺讚不絕口,真是大將之才。”
這句話本是誇獎,卻是有些拍到馬蹄子上的感覺,年秋月在旁邊淡淡看着,見完顏氏臉色輕微變化了下,才又轉回了笑容,“多謝楊夫人誇讚,楊大人才是有將帥之才,一點兒也看不出來鄉野裡出來的,楊大人是不是以前學過兵法?”
楊夫人的臉面這次真的是掛不住了,有些難看,年秋月這纔開口,“十四弟妹,要知道有句俗語,高手出自民間,楊大人恐怕就是大隱隱於市的高人。”
楊夫人有人解圍,臉色好轉了些,不那麼難看了。完顏氏看了眼年秋月,面色不悅,但是沒有說什麼。
楊夫人敬罷了酒,又挽回了些顏面,這才離開,楊秀萍有些複雜地看了眼年秋月,也跟着離開。十四福晉等她們走後,才譏諷道,“也不是正經的兒媳,小四嫂這就護上了?”
“十四弟妹這話是誤會了吧”,年秋月抿脣一笑,“雖說不是我的兒媳,也算是四爺府的人了,我不護着也說不過去,是吧”,她挑眉,“要說楊大人也是跟着十四弟在沙場上拼殺過的,你多少也得給他些臉面吧,免得有些難看了。”
“這個就不用小四嫂操心了,我可不像是小四嫂,爲了些賢名什麼人都結交,這些個土包子.....切”,完顏氏很是不屑,鄙視得看着年秋月,年秋月也不生氣,笑笑,沒有說什麼。
完顏氏就得意了,以爲自己戳中真相了,就得意地夾了口菜吃起來,年秋月看着她吃得不亦樂乎,眼神暗了想,想起了出門前四爺特意囑咐的話,心底冷笑了聲“傻子”,就轉過了頭,看着自己桌子上的飯菜和點心,想了想,示意梧情拿起筷子佈菜,吃起了點心,這點心可是方纔小元子帶着丫鬟們來上菜時候,小元子親自放在她桌子上的,想來是可以吃的。
她身後坐着的是耿側福晉,見狀眼神眨了眨,給自己帶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於是 ,除了梧情夾給年秋月的飯菜外,耿側福晉也沒有吃什麼其他的。年秋月餘光瞧見了這一幕,只是揚了揚脣角,倒是沒有說什麼。
本來照着這樣的想法,倒是不錯的,只可惜,事情的發展總是不按着預想得走,年秋月這邊兒正小口吃着,十四福晉就指着桌子上的一小碟菜對着年秋月開口了,“小四嫂,這菜吃的味道可真不錯,都說你自己陪嫁進府的廚子手藝特別好,你且嚐嚐,看這宮裡的廚子手藝比起你那廚娘來說哪個更好。”她說着,就示意自己的丫鬟將菜端過去。
梧情的臉色稍稍變了下,繼而開口,“十四福晉,我家主子懷着身子呢,可巧不大愛吃魚。”
“是嗎?”完顏氏撇嘴,“那可真是不一樣,我那會兒最好魚了,那這樣,還有其他很多菜呢,你是跟着伺候你家主子的,最是知道她愛吃什麼,你看我桌子上那幾道菜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動,你家主子好哪口兒啊?”
年秋月笑了,“我桌子上菜和十四弟妹你桌子上那是一樣的,我想吃什麼,讓這丫頭給我佈菜也就是了。”
“怎麼可能一樣呢”,完顏氏抿嘴一笑,“宮裡的規矩大,嫡福晉和側福晉宮宴是差了一十八道菜呢 ,小四嫂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懷着孩子,最是重要,我瞧着你只吃那點心,點心再好吃也不是正飯啊。”
年秋月看了她一眼,不得已只好示意梧情夾了一道豆腐,想着這豆腐應該做手腳的概率低一些,見她吃了,十四福晉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又收起了疑心。
但是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見年秋月捂住了肚子,臉色刷白,梧情也有些急了,“主子,主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才喊太醫?”
年秋月擺擺手,正要說什麼,就聽見坐在太后身邊的自己閨女跳下椅子,就往這邊兒跑,“額娘,你怎麼了?你看着好難受。”
見自己女兒被嚇到,年秋月強撐着笑了下,想要說什麼,卻見小棉襖指着她的肚子,臉色都白了,聲音顫抖,“血...額娘,額娘,你...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