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大手一揮,打發雲井辰解決掉兒子,自己則單手撐腰,站在一旁看戲。
“別給她惹麻煩,安心待在家裡,恩?”雲井辰扯住兒子的衣領,略帶危險的嗓音,讓凌小白渾身微微抖了抖,心裡有些害怕,可想要湊熱鬧的心情佔據上風。
他不停的蹬踏着雙腿,不依不饒的嚷嚷道:“不要不要,小爺就是不要!小爺要寸步不離的守着孃親,你快鬆手啦,大壞蛋。”
“把少爺看好,別讓他有機會惹是生非。”雲井辰強硬的把凌小白交給本家的管事看管,拍拍手,當作沒聽見兒子的叫囂聲。
“啓程吧。”他回到凌若夕身旁,柔聲說道,和方纔雷厲風行的樣子判若兩人。
凌小白嗷嗷叫着,試圖讓他們倆打消留下自己的殘忍念頭,可惜,最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軟轎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裡,默默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都是這個壞蛋的錯,不然,孃親纔不會不帶上自己。
凌小白毫無壓力的把過錯推到雲井辰身上,委屈的蹲在閣樓前的花園裡,一邊扯着花圃中的雜草,嘴裡還念念叨叨的說着雲井辰的壞話。
下人們捂嘴偷樂,自從夫人和小少爺迴歸本家,這個家裡似乎對了幾分溫情,幾分幸福。
深淵地獄的衆人充當車伕和護衛,一路尾隨着轎子,在雲層下方飛行,人影快如疾風,只一個時辰,就抵達了青花江的江畔,滔滔的江水看上去氣勢洶涌,一艘美麗精緻的畫舫正停靠在碼頭旁,早早就等候在此的管事帶着五六名下人,畢恭畢敬的請凌若夕和雲井辰下來。
“家主,夫人。”他們齊聲請安,一雙雙暈染着崇拜光芒的眼睛,正緊緊的盯着面前的夫妻。
“北寧國的人呢?”雲井辰挑眉問道。
“暫時還未抵達,船上準備了膳食,請家主和夫人上船用膳。”管事笑吟吟的建議道,爲了這次的出行,他們提前做足了準備工作,船上不僅有精美可口的食物,還有附近城鎮中最出名的舞娘、樂師。
雲井辰親手扶着凌若夕,緩步上了甲板,船頭,和煦的微風夾雜着潮溼的浪花,噴濺在面頰上,觸感冰涼。
“先進船艙,省得待會兒着涼。”雲井辰低聲提醒道,他可不想看見凌若夕生病。
“恩。”下顎輕擡,她剛轉過身,冷不防就察覺到了正在快速逼近的玄力波動,漆黑的鳳目細細的眯起,眺望着東南方的方向,很快,從那裡就有滾滾的馬蹄聲傳至,若隱若現的黑色身影映入眼簾。
因爲是喬裝前來,隊伍並沒有高掛北寧國的旗幟。
“客人到了。”凌若夕淡漠的啓口。
雲井辰卻只在看了一眼後,就對來人採取漠視態度,一心撲在她的身上:“到了就到了,難道還要你親自下去迎接不成?”
就算鳳奕郯是北寧國的王爺,面子也還沒大到這種程度。
“你說話敢再陰陽怪氣一點嗎?”凌若夕幽幽瞪了他一眼,這男人自從自己答應面見鳳奕郯後,情緒就沒正常過一次。
“娘子,你這是爲了外人責怪爲夫嗎?”雲井辰故作委屈的問道,手臂從後圈住她的細腰,把人往自己的懷裡帶。
站在甲板後方的管事和下人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作視而不見,反倒是深淵地獄的那幫大老爺們,嘴裡發出調侃、戲謔的笑聲,喲喲喲,雲公子和凌姑娘這是青天白日就開始打情罵俏啊,就不怕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隊伍在江畔停下,穿着普通長袍的士兵利落的翻身下馬,筆挺的身軀成數排站定,如同一支紀律嚴謹的部隊。
鳳奕郯高坐在通體漆黑的汗血寶馬之上,墨色的錦緞隨風搖曳,俊朗的五官,在看見甲板前方傲立的一雙璧人時,似乎又冷了幾分。
“娘子你看,他在瞪爲夫。”雲井辰不着痕跡的開始抹黑鳳奕郯,時刻不忘潑髒水。
別以爲他看不出來這男人對凌若夕的覬覦。
“閉嘴!”凌若夕對他孩子氣的報復各種無語,惱怒的盯着他。
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把她給惹毛,雲井辰聳聳肩,幽怨的神色在瞬間消失,嘴角勾起邪魅的淺笑,紅衣飄舞,白髮飛揚,一身氣質端得是風華絕代。
他靜靜站在凌若夕身旁,居高臨下的睨着江畔的情敵,氣勢不怒而威,“喲,三王爺,好久不見啊,上次分開後,不知你這膝蓋,可有留下隱疾?若是有,本尊家裡倒有不少的靈藥,不介意分你一點兒。”
他帶着挑釁的話語,讓鳳奕郯回想起了那日在丞相府外,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周身的氣壓瞬間下降不少,冷得滲人。
但此番他前來赴約,爲的是北寧,這種個人的恩怨,鳳奕郯沒打算計較,“多謝東方家主關懷,本王的身體好得很。”
說罷,他迅速轉移目光,不再去看這個可惡至極的男人,轉而看向凌若夕,當他瞧見凌若夕圓鼓鼓的肚子時,心頭的詫異再也掩飾不住,她有身孕了?
雲井辰樂呵呵的笑了兩聲,“本尊的娘子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待到他日孩子出生,本尊不會忘記請王爺到府喝一杯水酒的。”
這是***裸的挑釁,鳳奕郯驀地閉上雙眼,勒住繮繩的手掌凸起一條條駭人的青筋。
她竟有了身孕!
如果當初他沒有解除婚約,沒有因爲偏見,而漠視她,看不起她,是不是今天,站在她身邊的人,就會是自己?
鳳奕郯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念頭,凌若夕懷有身孕的消息,讓他措手不及,悔恨、懊惱、痛苦、不甘……無數的負面情緒在他的心窩裡不斷翻涌,不斷徘徊,平穩的玄力出現絮亂的波動。
雲井辰眸光微微一暗,怎麼着,這男人難道還在打她的主意麼?
“你要見我?”凌若夕只當沒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暗潮洶涌的氛圍,出聲問道,她看向鳳奕郯的目光和看一個陌生人沒有任何區別。
鳳奕郯深吸口氣,這才勉強壓下了心底翻騰不息的情緒,再度睜開眼時,已無法窺視到他的真實情緒了。
“不錯,今日本王前來,只爲了和你商議一件事。”他鄭重其事的說道。
凌若夕見他神色嚴肅,頓時點點頭:“上船來說。”
得到她的同意後,鳳奕郯單槍匹馬飛身躍上船頭,至於隨隊前來的那批將士,則被他勒令停留在江畔,負責警戒,深淵地獄的人或站在江邊,或留在船艙外,進入船內的,只他們三位主角。
衣着華貴的舞娘充當下人,替他們送上上等的茶水與瓜果,隨後,才躬身退了出去。
並不算太過寬敞的船艙裝潢清雅,四周的牆壁上,掛着出自名師之手的字畫,一道繡着萬馬奔騰刺繡的屏風豎在正前方,凌若夕坐在上首的貴妃椅上,身旁雲井辰貼身陪伴,而鳳奕郯則坐在下首。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能夠讓堂堂三王爺千里迢迢跑到這兒來求見本尊的娘子。”雲井辰率先出聲,笑得豔麗如妖。
自從鳳奕郯出現後,他的氣場就沒再收斂,即使沒有泄漏出玄力的威壓,可他與神俱來的強悍氣勢,依舊壓得鳳奕郯有些喘不過氣。
“數日前,有神秘人物闖進深宮,與本王的皇兄做了一筆交易。”鳳奕郯直奔主題,他捧起桌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不願擡頭去看上方郎情妾意的一幕。
或許只有這樣,他的心裡纔會稍微好受一點。
凌若夕面色微冷,手掌輕輕撫着肚子,若有所思。
“所以呢?這事與本尊的娘子有何關係?”雲井辰反問道。
“對方提出要求,只要我國願意與其聯手,逼凌若夕現身,他們就會勒令魔獸退出城池,不再擾民。”鳳奕郯咬着牙,一字一字冷聲說道,“不知道這件事是否與二位有所關係呢?”
果然是這樣嗎?
凌若夕似乎並不意外,她一早就猜到,藥王谷的人搞出這麼大的動作,就是爲了對付自己,逼她現身,從而爲死在她手裡的人報仇!
“這麼說來,你們是答應了?”雲井辰涼薄的笑了,峻拔的身軀迸發出一股極其強烈的威壓,如同一座巨山,狠狠的朝鳳奕郯壓去,“既然你們已經答應與他們合作,呵,你怎麼還有膽子出現在本尊面前?當真以爲,本尊不敢殺了你嗎?”
鳳奕郯臉色迅速變得慘白,以他的修爲,遠不是雲井辰的對手。
他曾經爲自己的實力引以爲傲,以爲在同齡人中,他是最出衆的那一個,是佼佼者,可是現在,他才明白,昔日狂妄自負的自己,究竟有多麼的鼠目寸光!這個世界,比他強大的人數不勝數!
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他連動一動手指頭也做不到。
冷汗無聲無息的從他的面頰上滴落,啪嗒一聲,在桌面上飛濺出水花。
凌若夕輕咳了一下,雲井辰有些不甘的將威壓撤回。
“做什麼阻止本尊?他們狼子野心,爲了所謂的安寧,想要桶你一刀子,你難道還捨不得下手嗎?”雲井辰蹙眉問道。
“若只是這樣,他今日不會出現在這裡。”凌若夕用眼神示意雲井辰稍安勿躁,這男人,平時挺冷靜,挺理智的,怎麼一碰到自己的事,就變得這般莽撞了呢?
這樣的反差,讓凌若夕既無奈又甜蜜。
如果不是真的將她放在了心裡,他又怎會變得不似平時那個人?
鳳奕郯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纔將胸口澎湃翻滾的血液平復下來,擡袖擦去額上的汗漬,“若夕說得沒錯。”
“若夕?”雲井辰陰鷙如刀鋒般的目光,猛地刺向他。
鳳奕郯尷尬的動了動嘴角,更換了稱呼:“凌姑娘所言有理,本王今日前來,不止是爲了把這則消息告訴兩位,同樣,也爲了尋求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