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凌小白被他的沉默搞得有些惱火,搞什麼嘛,不就是問他一件事麼?幹嘛一直都不說?玩什麼神秘啊。
暗水笑笑:“小少爺,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小爺要是不想知道,幹嘛問你?”凌小白覺得他真傻。
暗水忍俊不禁的笑了,唔,把這件事告訴給小少爺,說不定凌姑娘會頭疼,他就能夠坐在一邊看戲了!在秋後算賬和看熱鬧之中,暗水猶豫了半天,才做出了選擇,他壞笑着,朝凌小白勾了勾手指。
後者疑惑的將腦袋蹭了過來,豎起耳朵準備傾聽。
“納人的意思就是,凌姑娘準備選夫,替小少爺你找後爹啊。”暗水輕聲說道,泛着戲謔光芒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凌小白的神色。
他的臉色從錯愕到了然,最後定格爲了鬱悶。
“這麼大的事,孃親怎麼沒有告訴小爺?”爲什麼要把他隔離在外邊?
喂喂喂,這纔是他關注的重點嗎?暗水有些跟不上凌小白的思維模式,他還以爲他會更在意自己即將多出來一個爹爹這件事來着。
“大概是因爲凌姑娘沒想好怎麼給你說?”暗水猜測道。
“哼,不行,小爺得去問問孃親。”凌小白邁開雙腿,朝着寢宮狂奔過去,暗水則悠哉悠哉的跟在後邊,到了寢宮,他不着急進去,反而是靠在花園旁的宮牆上,豎耳偷聽裡面的談話,以他的修爲,自然能夠將寢宮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凌小白蹬蹬的跑進大殿,一溜煙蹭到凌若夕身旁,小臉氣鼓鼓的,“孃親!孃親!”
凌若夕撤去體內運轉的玄力,輕輕睜開了眼睛,“湊這麼近做什麼?”
手掌將凌小白的腦袋抵住,用力推了一下,凌小白順勢後退,保持着半跪的姿勢,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的盯住她,也不說話,像是在等待凌若夕自個兒認錯似的。
可他的如意算盤沒能成功,比耐心,凌若夕是他的祖宗,她慢悠悠整理了一下衣袖,緩緩站起身,整個過程,是連一個正眼也沒往凌小白的身上投去,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
可惡!孃親絕對是故意的!凌小白用力握緊拳頭,鼓鼓的腮幫像兩個小氣球,煞是可愛:“孃親,你就不問問寶寶爲什麼生氣嗎?”
都當着她的面把暗水帶走了,用腳丫子想也能想出來,各中的理由,她還有必要問嗎?凌若夕在心底腹誹道,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
“孃親,不要無視寶寶的存在!”凌小白氣得臉色漲紅,“寶寶在和你說話呢。”
“行,那你在生氣什麼?”凌若夕順勢問道,像是受不了他的騷擾才勉爲其難問出口似的。
凌小白幽怨的癟了癟嘴,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孩子,孃親什麼事都瞞着他,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實在是太可惡了!
“孃親,你爲什麼不告訴寶寶,你要給寶寶找一個爹啊?”她不說,他就自己親口問。
“你遲早會知道。”更何況,她的初衷並不是真的給他找一個後爹,只不過是一種逼迫的手段,想要向那個無故消失的男人施加壓力而已。
凌小白氣上心頭,“可是,你應該告訴寶寶的,寶寶可以替孃親參謀,替孃親出主意。”
好歹那人將來也會是自己的後爹,他怎麼說也得提前知道啊。
凌若夕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替我出主意?說說看。”
“寶寶得替孃親把關,萬一那人對孃親不好,就不能要,萬一那人沒有錢,也不行……”凌小白伸出手指,開始細數自己的種種要求。
“恩,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凌若夕微微頷首。
“是吧?所以孃親,到時候寶寶跟着你一起,替你出謀劃策。”凌小白鬥志激昂,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肩負的重擔!纔不能把孃親隨隨便便就給交出去呢。
凌若夕看着他這副豪氣萬丈的樣子,頓時啞然失笑,“可以。”
“真的嗎?”凌小白本來以爲自己會被拒絕,甚至他早就做好了和凌若夕抗爭到底的準備,哪兒想得到,她這麼輕易就肯鬆口,心裡別提有多意外,多高興了。
凌若夕點點頭:“是啊,你的要求,孃親怎麼會不滿足?”
手指寵溺的颳了刮他的鼻尖。
習慣了凌若夕平時的強勢與霸道,她突然間變得柔情萬種,反倒讓凌小白各種無法適應,他羞澀的紅了面頰,小腦袋輕輕垂下,似乎有一縷縷熱氣,從他的頭頂上升起。
第二天,皇宮招貼出的榜文驚動整個南詔,雖然最初有流言傳開,但百姓們卻只把這則消息當作是茶餘飯後的笑話來聽,根本沒放在心上,畢竟,一個女人公開選夫,這簡直超出了他們所能接受的範圍,可誰會想到,這事竟是真的?
“皇后娘娘是瘋了嗎?真的要從天下人中選夫?”
“該不會是因爲皇上的失蹤,所以自暴自棄了吧?”
……
聚集在皇榜前的百姓交頭接耳的議論着,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有人無所謂,大多支持凌若夕的,都是些女子,她們希望着她能夠改變女人的地位,讓女人也能夠享受與男子同樣的權利。
“皇后娘娘不愧是咱們的表率,哼,有娘娘在,看哪個臭男人還敢隨隨便便納妾,逼急了,咱們就自立門戶,學娘娘選夫!”
“就是啊,娘娘做得真棒。”
女人們在暗地裡替凌若夕點贊,拼命加油助威。
也有進京參加科舉的學子,寫書反對凌若夕的這個決定,聲稱她破壞了南詔國的國風,只可惜這種書甚至沒能傳入皇宮,就被發現的婦女們撕成了碎片,連帶着,那名學子也受到了無數女人的白眼,只能灰溜溜躲在客棧裡,不敢出去。
凌若夕選夫的事在南詔國愈燃愈烈,幾乎所有人開口閉口所談論的都是這件事,雲井辰即便閉門不出,以他的耳力,也能夠聽到屋外街道上時而響起的談話,他孤身站立在前院中,參天的梨花樹,在風中散落下美麗的花瓣。
景色雖然美輪美奐,但他的心情卻始終低級,神色黯淡。
她真的這麼做了,她真的要公然選夫了!雲井辰不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坦然的去祝福她尋找屬於她的幸福,心窩裡被關着的那頭名爲嫉妒的野獸,此刻已經伸出了最凌厲的爪牙,想要見她,想要阻止她,可偏偏理智又把這股衝動壓制得死死的。
他的心似乎被分做了兩半,一半正在拼命慫恿他衝進皇宮,去見她,另一半則不停的告訴他,他既然選擇了放手,就應該默默的祝福。
“咦?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女人提着剛剛打包好的藥包從大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傻站在梨花樹下的男人,驚呼道。
雲井辰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對外界的一切毫無任何的反應,充耳不聞。
女人不滿的哼了兩聲,走上前,想要去推他,惹起他的注意,可她的手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手臂時,被他側身躲開,突兀的停在半空。
雲井辰不悅的盯着眼前這個屢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警告道:“姑娘,請自重。”
“什麼嘛,誰讓你剛纔無視我的?”女人氣惱的說道,她又沒有錯,明明是他自己沒有禮貌。
雲井辰不願同她多談,直接下了逐客令:“姑娘,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好心好意的給你治病,替你熬藥,你居然要趕我走?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現在是什麼情況?”女人氣急敗壞的指着他的鼻子開罵。
雲井辰神色不變,就連以前時常掛着的慣有笑容,此刻也化作了冷漠,“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他從來沒有開口向她求助,更沒有請求她出手醫治自己,是她自作主張的試圖闖入他的生活裡的。
女人氣得哇哇大叫,只是任由她如何撒潑,也沒能夠換來雲井辰半分的動容,他極其冷靜的站在原地,如古井般的雙眼,平靜的凝視着她,沒有絲毫的波瀾。
在他的注視下,女人漸漸恢復了平靜,她氣惱的將藥包扔到地上,“我不理你了,真以爲我喜歡拿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嗎?混蛋!”
說着,她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大門,木板門被她重重合上,聲響巨大。
雲井辰看也沒看地上灑出來的藥材,她的這些藥他從沒有喝過,每一次她煎好放到一旁,在她離開後,都會被他倒掉,因爲他知道,這些藥只能治標,根本無法治好他的傷勢,他也不願意欠一份人情。
雲井辰擡腳回到房間,盤膝在木板牀上坐下,三千青絲堆散在他的前胸後背,他閉上眼,想要用修煉的方式靜心,但不論他如何努力,心頭的那抹煩躁與妒火,始終不能熄滅。
“噗——”玄力震傷了筋脈,一口淤血筆直的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俊朗的面容,此刻憔悴得如同一張白紙,他擡起手臂,若無其事的將嘴角的血漬擦掉,似是早已經習慣了。
“若夕,你這是想把本尊逼瘋嗎?”她明明知道的,自己就在京城裡,明明知道的,他不會離開她太遠,明明知道的,他一直在暗中默默的關注她,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偏偏還要這麼殘忍?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刺激他?
雲井辰黯然握緊拳頭,鬼斧神工的五官此刻緊繃着,隱忍的怒火不斷在他的眸子裡攢動。
早朝,禮部連夜趕出了一份摺子,上面清楚的寫着有關大選的各項事宜,雖然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但每年帝王的選秀流程,禮部十分清楚,他如法炮製了一份,只不過將選女人變成了挑選男子。
先從各地方收集畫像送到宮裡,再由禮部篩選,那些身份、背景、長相、氣質不符合的,將會被剔除,留下的,再由凌若夕進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