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屬下就安心養傷,想着等到屬下傷勢痊癒後,便出去四下尋找姑娘,沒想到,屬下還未來得及行動,姑娘就先找來了。”雲旭越說越慚愧,他被少主派來保護凌姑娘,卻反而讓她費盡心思尋找自己的蹤跡,這事絕對是他身爲暗衛的污點。
“你聽說過深淵地獄嗎?”凌若夕口風一轉,問起了這個她極其陌生的地方。
“這裡是深淵地獄?”雲旭倒抽了一口涼氣,雖說他在昏迷前,曾聽雲玲說過,要把她扔進這裡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雲玲真的敢這麼做,心頭不自覺溢出了一絲悲涼。
“看來你是知道的。”他的反應讓凌若夕瞳孔一縮,“具體怎麼回事?爲何我從不曾聽人提及過此處?”
“深淵地獄的由來已經很久,大約是在一百年前,一位突破神級的強者在劃破位面時,突然突破,巨大的玄力導致大地崩裂,位於其它位面的存在也被這股力量拉扯入了龍華大陸,於是,就有了這深淵地獄一說。”雲旭其實對此也是一知半解,畢竟是一百年前的秘聞,即使有傳言,也少之又少,“深淵地獄被一道結界籠罩着,想要進入,只有一條路,從萬丈懸崖一躍而下,若有幸活着,便能踏入此地,若不幸,則淪爲白骨。”
凌若夕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這道結界在外看無法察覺,是當日劃破虛空的強者在離去時,爲了避免這個從其它位面裡被拉扯出的地方有異常情況發生影響龍華大陸的安寧,便用他的心頭血畫下了一道只可進不可出的防禦結界,除非突破神級,否則,根本無法將結界打破。”
神級!
凌若夕吃了一驚,她如今便是想要恢復昔日的修爲,已是難如登天,更別說突破神級,那不是白日做夢麼?離開這裡的希望,似乎愈發渺茫,但她卻仍舊不死心,方法永遠是人想出來的。
這世上只有想做和不想做,從來沒有做不到。
“那這裡面的人?”她想到深淵地獄中的這些怪人,面露一絲遲疑。
他們總不會都是從上面跳下來的吧?
“屬下也是聽說,似乎這個地方在降臨時,裡面就已居住了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通通是其它位面修煉者的後代?”只有這樣似乎勉強能夠說得通,突然間接收了這麼龐大的消息,凌若夕只覺得頭疼,她用力揉搓着眉心,“難怪他們一個比一個奇怪。”
“凌姑娘,屬下從方纔就發現了,您是不是帶了玄鐵手鐲?”雲旭緊抿着脣瓣,略帶不安的問道。
當時雲玲廢掉她丹田時,雲旭已被打暈,以至於根本沒來得及看見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就不清楚,她的修爲不是被玄鐵手鐲掩蓋住,而是徹徹底底被人廢掉。
“不,只不過是一時不小心,導致丹田盡毀。”凌若夕沒有說出實情,這筆血賬,她會親手還回去,雲玲終究是他的妹妹,並非她不相信他,而是,她不願意去衡量,親情的重要性。
她不說,但並不代表雲旭是傻瓜,好不容易恢復了絲絲血色的剛毅面容頓時慘白如紙,他渾身顫抖幾下:“是她做的?”
凌若夕眸光一閃,沒有出聲。
“是雲玲對不對?”他聲嘶力竭的低吼道,神色似痛心,似悔恨,更似憤怒,“她怎麼敢……怎麼敢……”
“怎麼了怎麼了?”一直待在屋外的三人聽到裡面傳出的動靜急忙推門進來,卻正好看見雲旭紅着眼睛悲慼哭訴的畫面,而某個女人卻一臉冷漠的坐在旁邊,怎麼看似乎都有一種癡情男子,負情女的架勢。
老頭笑得滿臉的傷疤扭曲成了一團,他樂呵呵的說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不好意思打擾了。”
“木公子,稍等。”凌若夕忽然出聲,喚住了準備隨同老頭離開的木堯梓,她悠悠然從牀側站起身,手掌輕拍身上褶皺的衣衫,“多謝木公子這些天照顧我的朋友。”
“是他自己命大,與我無關。”木堯梓說得很是冷漠,彷彿雲旭的生死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凌若夕嘴角一抽,默默的打消了準備同他握手的念頭,她可不想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不管怎麼樣,你救了他,是事實,不過,我希望現在能夠將他帶走,由我照顧。”
“屬下……”雲旭掙扎着想要拒絕,他怎麼可能讓凌姑娘親自照顧他?這不是讓他折壽嗎?
凌若夕驀地轉過頭去,凌厲的眼刀狠狠紮在他的身上,示意他閉嘴。
雲旭雖然心裡藏着無數的反駁,但在她警告的目光下,也只能隱忍。
“木公子,你覺得呢?”凌若夕挑眉問道。
“只要他沒意見,我無所謂。”木堯梓隨手揮動着衣袖,踏着這滿室的燭光,揚長而去。
“假神仙。”老頭不屑的衝地上啐了口唾沫,“我說啊,你這突然弄個大活人回去,是專程給爲師找的藥人嗎?”
“別動他,他是我的朋友。”凌若夕警告道,她可不想讓重傷未愈的雲旭體驗一把她受過的痛苦。
似乎是從他們兩人的談話間聽出了什麼來,雲旭看向老頭的眼神很是不善,隱隱帶着一股敵意與深深的戒備。
“喲,這人還不能下牀,就給老頭子我甩臉色看了啊。”老頭不陰不陽的挑了挑眉毛,有些手癢,如今他同凌若夕也算是有了些感情,不怎麼捨得折騰她,若是有別的藥人,那可不是……他心裡的歪主意纔剛剛升起,立即就接收到了某人冰冷的眼刀。
老頭悻悻的撅着嘴,雖然那滿臉的傷疤讓這本該可愛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猙獰,但他卻做得樂此不疲。
“別倚老賣老,小一,扶他回去。”凌若夕吩咐道,小一立即樂呵呵的走上前,準備攙扶雲旭,卻被他避開,雙手尷尬的停滯在半空中,他略顯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大哥哥,我做錯事了嗎?”如同小鹿斑比般懵懂的表情,頓時讓雲旭產生了一種難以言狀的負罪感,他立即向凌若夕投去求救的眼神。
“行了,讓他扶着你跟我走,還是說,你更喜歡我親自動手?”凌若夕冷冷的問道。
知道她動了怒,雲旭只能妥協,向小一道謝後,便搭着他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後,離開了山谷,臨走時,木堯梓沒有現身,凌若夕也沒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她總覺得這地方的人都透着一股怪異,一個鬼醫也就罷了,如今又有一人讓她難以捕捉到存在,這讓凌若夕升起了一股危機感,彷彿自己一身所學通通沒有了用武之地。
哪怕是在穿越之初,她也從不曾像現在這般不安過,好似真的變成了一個弱者,弱小到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將她捏死。
她渾身的氣壓成直線下降,老頭眼尖的拉開了同她之間的距離,沒有在這種時候不長眼的上前去捉弄她。
重新回到山谷,小一將小廝的工作完成得淋漓盡致,甚至還貼心將雲旭扶上牀,爲他蓋上被褥,然後跑到木屋外的露天小廚房,準備爲他做飯。
“手給我。”凌若夕坐在木凳上,蹙眉說道。
雲旭不知道她的打算,卻相信她不會無的放矢,將左手緩緩伸出。
食指並中指按住他的脈搏,凌若夕仔細的分析着他的傷勢,“內傷已在癒合,這幾天避免劇烈運動,再過些日子就能痊癒。”
“凌姑娘,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診脈?”雲旭這下是真的驚住了,他們似乎也就半個月沒見面吧?怎麼一眨眼,她就學會了一身本事呢?
他未曾看到過凌若夕抱着書猛啃的模樣,更不曾看到過,爲了找到治療丹田的藥方,她費了多大的努力與汗水。
她的成就,從來不是一朝一夕達成的,那是建造在無數的辛苦與疲憊之上。
“只是略懂。”凌若夕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她吩咐雲旭好好歇息,自己則走出木屋,替他採藥,準備一展所長。
一碗漆黑的藥湯散發着濃濃的苦澀味道,從屋外飄入,雲旭鼻尖一動,下意識擰起眉頭。
“大哥哥,這是師姐特地給你採的藥,你嚐嚐?”小一笑盈盈的說道,將盛滿了黑色藥湯的瓷碗遞到他面前,那股苦澀的味道愈發加重,雲旭很不想品嚐,但一想到這是凌若夕的一番心意,他只能硬着頭皮,一口氣將藥湯喝得一乾二淨。
胃液開始翻滾,他捂着嘴,喘了好一陣,才勉強將嘔吐的yu望平息下去。
“你方纔叫她師姐?”雲旭擦了擦嘴脣,困惑的問道。
“是啊,師姐是師傅的徒弟,我年紀比她小,自然該叫她師姐。”小一笑得單純,雖然他不清楚眼前的大哥哥究竟是什麼人,但他是師姐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大哥哥,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師姐的事?”
雲旭心裡的警報立即拉響,雖然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年紀極輕,但他可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而忽視掉他是雄性的事實!所有的敵人他都要爲少主扼殺在搖籃中,尤其是少主不在凌姑娘身邊的這段日子,他更要肩負起,除狼的重任。
“爲什麼你要問她的事?”他試探性的詢問道,試圖弄清楚這少年對凌若夕到底抱着怎樣的想法。
“我想多瞭解師姐一點,總覺得,師姐好神秘,突然出現,又不太喜歡和我親近,也不喜歡告訴我外面的事。”說着說着,小一的眼圈不自覺紅了,他在這個地方,年紀最小,幾乎沒有什麼同齡的朋友,好不容易生活中多出了一個關係親切的師姐,他自然希望能夠和她親近。
雲旭聽着這話,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他究竟是對凌姑娘仰慕呢,還是愛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