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寒簫緊握着手機, 即使已經和黎欣耀互道晚安,他的心跳還是沒有平復下來。鬼知道他剛剛是怎麼了,就那麼順其自然的, 將他心中的話打了出來, 還發了出去。
甚至, 都沒有過腦子。
剛發出去的那一瞬, 他是懊惱的, 後悔的。隨即,開始有了幾分期待。可果不其然,對面沉默了。他太害怕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被破壞, 太害怕最後連這樣的朋友都當不成。他便立馬打補丁,說是開玩笑的。
是不是開玩笑, 他的心底比誰都明白。
喜歡一個人, 能有多久呢?在有些說法裡, 好感的新鮮度就三天,還有說三個月的。就連炙熱的感情, 也難逃七年之癢。可他,怎麼就喜歡了她這麼多年呢?
他不知道,鬼不知道,天也不知道。
黎欣耀發泄完,鬱悶地抱着枕頭。心裡頭想的還是楊寒簫開玩笑問的那句話。
其實, 他對她的印象還不錯吧?雖然是開玩笑, 但也沒人會和自己討厭的人隨便開玩笑吧。
再大膽的假設一下, 或許說不定, 他有幾分喜歡她呢?
黎欣耀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 咬着牙感慨:感情真是磨人吶。
她晃了晃腦袋,重新拿起手機, 點進她常去的那個論壇,發貼:如果一個人學生時代對你態度很惡劣,後來,這個人喜歡上你了,請問還有機會嗎?
黎欣耀發完貼,便抱着手機等回覆。
路人甲:不可能,我最討厭校園暴力了,自己做那種噁心的事,還敢要人喜歡?不把他打殘不錯了。
路人乙:不存在的,我最好的年紀討厭我?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曾經你對我愛搭不理,現在你高攀不起。”
……
這回復走向怎麼有些不對?
黎欣耀趕忙解釋:【囧】沒到校園暴力那地步啦,只是態度有點惡劣而已,主要是說話有點不耐煩,惡劣程度很低的。
打醬油:樓主還狡辯,不知道年少的傷害對人影響有多大嗎?
路人丁:那也不行,很煩這種人,絕對不會給機會。
哈哈哈:我會選擇接受他,然後再甩掉他。
黎欣耀看了一圈貼子的回覆,內心複雜。
果然,還是她多想了。
回到雲連之後,兩人還是像先前一樣,算不上有太多交集。再加上黎欣耀被回貼的人那麼一打擊,剛有那麼一點主動的想法,就被打散的不見蹤影。
轉眼到了十二月,白日裡來了初雪,樂壞了孩子們。南方是很難下雪的,下了也很難積起來,見到雪的日子不多,而且就算下雪一般也是下春雪。十二月見雪還是非常困難。
這雪就像雷陣雨一般,來勢洶洶,來得快也去得快。外頭飄了十幾分鐘的鵝毛大雪,就停了下來。
上着課的孩子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着窗外,恨不得立即就衝出去。等到下課的時候,雪卻已經停了,孩子們雖然失望,但還是跑出去瘋玩。
結果下午的時候,就有孩子來辦公室報告說班上有人生病了。黎欣耀趕過去,摸了摸額頭,果然是有些燙。
黎欣耀帶着孩子往診所而去。
可能真的是到冬天了,診所裡的人比平時要多。黎欣耀帶着孩子在長椅的一角坐了下來,並沒有立即吱聲。
看着楊寒簫忙碌的身影,黎欣耀一時有些恍惚,距離上次見面有些時日了吧。他好像清瘦了些,可能是天越來越冷,沒什麼太陽,倒也白嫩了些。
楊寒簫一個轉身看見了黎欣耀,朝她走來,問她:“是小孩看病?”
黎欣耀點頭,“感冒了,有些發燒。”
楊寒簫表示知曉,他拿來體溫計塞到孩子腋下,又走開去招呼別的病人。
過了一會,他才又過來取出體溫計看示數。
最後,楊寒簫給孩子開了些藥,沒有要求打針。
開好藥後,他又急匆匆去招呼新來的病人了。連多少錢也沒說,看樣子是不打算說了,因爲黎欣耀完全沒看出楊寒簫還有要搭理她們的意思。
黎欣耀只好說:“我晚上轉賬給你吧,我先帶學生回學校了。”
楊寒簫輕輕應了一聲。
回到學校後,黎欣耀給學生家長打了電話,等到家長來把學生接走,她這纔鬆下一口氣。
晚上吃飯的時候,腦海裡老是閃現楊寒簫白日裡忙碌的身影,心裡挺心疼的。也不知道他吃上了飯沒。
吃完飯,黎欣耀用保溫盒裝上飯,又將菜下鍋重新翻炒加熱,裝好,放進保溫盒裡。臨走前和爺爺說:“爺爺,我出去一趟。”
爺爺倒也沒有多問。
冬天天黑的早,現在其實也就六點多而已,天色已經暗的給人的感覺像是九、十點。
黎欣耀走在路上,寒風迎面呼嘯而來,她拉緊拉鍊,帶上帽子。用手機的燈照着前路,一步步向診所方向走去。
鄉下本來就沒有夜生活,再加上天又這麼冷,這也不是主街,所以馬路上的行人也就黎欣耀一人。好在診所也近,還不至於有過多時間讓她瞎想一些牛鬼蛇神出來嚇唬自己。
黎欣耀到診所的時候,楊寒簫正好剛開了一桶泡麪,在放調料包。黎欣耀見狀趕忙衝過去,將泡麪桶奪走。
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太過失禮和突然,黎欣耀這才很不好意思的將泡麪桶又重新放回到桌上,並將自己的保溫盒提起,小聲說:“今天下午你不是很忙,我沒給錢麼。我和我爺爺順嘴那麼一說了。老人家最敬佩心疼你這種年輕人。他想着你肯定忙的沒時間吃飯,就要我送飯過來,正好也能把錢還了。”
楊寒簫笑呵呵地從黎欣耀手中接過飯盒,臉上還帶着幾分傻氣,“多謝爺爺了。”
黎欣耀把帽子放下來,“那我還冒着寒風給你送過來呢。”
“也多謝你。”楊寒簫趕忙說。
他揭開蓋子,看到還冒着熱氣的菜,誇張地說:“好香啊,看起來很好吃。都是你做的吧?你手藝真好。”
說着衝着兩個還在打吊水的病人笑:“是吧,很香吧?”
病人們倒是很配合地點了點頭。
楊寒簫立刻坐下開吃,他看起來是真的餓狠了,大口大口地吃着,半點斯文沒有。只能趁咽飯的間隙含糊不清的誇兩句黎欣耀的廚藝。
黎欣耀哭笑不得,“你就別說話了,好好吃吧。”
楊寒簫這才意識到黎欣耀還是站着的,他又趕忙起身搬了個方凳子過來,放到他邊上,“坐吧,坐吧。”
黎欣耀依言坐下,“你就別操心了,安心吃你的飯吧。”
吃了好一會,墊了些肚子,楊寒簫才放緩吃飯的速度,變得和常人無異。開始和黎欣耀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黎欣耀問他:“要我沒過來,你晚上就真打算只吃泡麪呀?累了一天,身體怎麼吃得消。服了你了。”
“不是的,是肚子餓了,先墊一墊,晚上還會再弄飯的。”楊寒簫說。
“真怕你這個醫生把自己的身體給搞垮了,誰來治你。”黎欣耀說。
“不會的。我還是很注重自己的。”楊寒簫笑道。
“每天都這麼忙嗎?”黎欣耀問。
“也沒有,是最近天氣變冷,生病的人比較多。”楊寒簫解釋。
“那最近每天都這麼忙?”黎欣耀問。
“也不是,今天比較忙一點,平時也沒這麼多人。”楊寒簫說
黎欣耀點頭表示知曉。
“以後還這麼忙的話,別吃泡麪了。如果餓了,來不及自己搞,可以”說到這裡,黎欣耀一頓,又接着說:“可以打電話給李老闆呀,他家可以外送的,他家的菜味道也還行。好歹吃點飯補充能量吧,別吃泡麪。”
楊寒簫笑着點頭,答應她。
其實,黎欣耀剛剛想說的是可以讓她送飯,反正她家每次做的飯菜都挺多的,反正她還算閒。
可是話到嘴邊,她還是沒敢說出口。總覺得太曖昧了些,總覺得她的企圖她的內心就會立刻被暴露出來。她是喜歡他沒錯,但她最害怕的卻是被人發現她喜歡他,尤其是他。
太羞恥了?亦或太打臉了?
總之她就是不願被發覺她的小心思。
楊寒簫吃完了,黎欣耀收好保溫盒,問他:“下午那些藥多少錢?”
楊寒簫笑着答:“這頓飯的錢怕是早就超過藥錢了。”
“飯是我請你的,藥錢還是該結的,而且這個錢,學生家長也會給我。在別人看來,是我今天幫這個學生付了醫藥費。那爲了公平,明天是不是也得幫別的學生付,那我不得虧死。”
拗不過黎欣耀,楊寒簫只好說了藥錢。
轉完帳之後,黎欣耀便打算走。
楊寒簫問她:“你今天晚上有急事嗎?”
“沒有,怎麼了?”黎欣耀有些莫名。
“他們倆馬上到時間了,就只要再等一會。等下我送你回去。”楊寒簫說。
“不用,就這麼點路,不用送。”
“天冷夜黑,不安全。再等一會吧,就一會會。”楊寒簫說。
半推半就,黎欣耀還是留了下來。理智上她是想直接走的,可是,她的心底還是好想被他送回家呀!
就覺得很浪漫,真的沒辦法做到接二連三的拒絕呀!畢竟,第一次的拒絕已經耗盡她全部的堅持,畢竟,現在她的腳已經邁不動路,完完全全在裝死。
除了留下來等他,還有別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