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生坐在車裡等得悶,她心裡有疑問,沈存希半夜來高檔小區做什麼?等了大概半個小時,還沒見沈存希出來,她推開車門下車。
夜風凜冽,吹得她的衣角翻飛,她靠在車門上,雙手捧在面前,一邊呵氣一邊跺腳。白茫茫的氣體在夜色中化作霧氣,很快被寒冷凝結。她坐在車裡太久,血液不流通,這會兒雙腿發麻。她時不時扭頭看向高檔小區,裡面沒有車進出。
她擡腕看錶,已經一個小時了,他今晚不會出來了吧?
她又等了一會兒,寒風割臉,她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僵了,她拉開車門準備坐進去,就看見沈存希的黑色勞斯萊斯,如伏在夜間的野獸,緩緩駛了出來。
她下意識彎腰,等他駛遠,她才迅速坐進車裡。發動車子時,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高檔小區,心中疑惑,沈存希深夜來此,耽擱了一個多小時,他來見誰?
她沒再停留,徑直駛回了賀宅。
翌日清晨,賀雪生吃完早飯,賀東辰順路送她去公司,依然是雲嬗開車,關於昨晚的事情,看似暫時告一段落了,卻遠遠還沒有結束。
賀東辰偏頭看着坐在旁邊的賀雪生,他們的敵人很聰明,知道怎樣不費吹灰之力來動搖雪生。而他們,卻連背後的敵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到底是誰,會這樣處心積慮的對付他們?
沈存希的敵人,雪生的敵人,還是賀家的敵人?
雲嬗在前面開車,昨晚她在書房裡,被賀東辰罰站,後半夜,他才讓她回房休息,此刻眼眶通紅,精力不濟,不停的打着呵欠。又怕被賀東辰看見,只得小心翼翼的。
賀東辰一側眸,就看見她強忍着呵欠,雙眼溼漉漉的模樣,心中一動,他淡淡道:“雲嬗,靠邊停車!”
雲嬗擡頭看向後視鏡,正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她心跳不穩,連忙打了轉向燈,靠邊停車。車身停穩後,賀東辰推開後座車門下車,徑直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他說:“下車!”
他一連串的動作,把車裡的兩個女人都唬住了,雲嬗愣了愣,就見他彎腰來解她身上的安全帶。他突然欺近,身上散發出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味道,她的心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連忙屏住呼吸,只聽“咔”一聲,安全帶彈開,她被他拽下了車,“坐旁邊去。”
雲嬗愣住,賀東辰長腿邁進車裡,看她杵着原地不動,他冷了臉,“叫你坐旁邊你聽不懂是不是?”
雲嬗回神,她連忙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剛坐進去,車子已經駛出去。賀東辰瞥了她一眼,見她沒有系安全帶,又道:“把安全帶繫上。”
“哦。”雲嬗忙不迭的繫上安全帶,卻因爲他在身旁,而神經緊繃起來。
賀東辰收回目光時,隨口說了一句,“閉上眼睛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雲嬗心跳一滯,原來他看出了她困,才自己親自開車的,她心裡緩緩流淌過一股暖流。可能真是太困,她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賀雪生坐在後座,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裡想着,要不是哥哥已經結婚了,他們倆配成一對倒也不錯。思及此,她不由得覺得可惜,看雲嬗好像睡着了,她道:“哥哥,你給雲嬗找的男朋友呢?怎麼沒動靜了?”
賀東辰的大手猛地攥緊方向盤,他瞥了一眼已經睡沉的雲嬗,漫不經心道:“她本人都不急,你瞎着急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不急?”賀雪生想着昨晚雲嬗因爲她,被哥哥掐脖子的事,心裡挺內疚,總想做點什麼彌補她,卻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
“你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明白,就不要管別人了。”賀東辰心裡很不舒坦,難得的語氣裡帶了衝。
賀雪生抿了抿脣,“我再不濟,也離異兩次了,雲嬗還是大姑娘,再拖下去就變成老姑子了。”
“你怎麼知道她還是大姑娘?”賀東辰氣得反問了一句,話一出口,他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斷,這麼酸的語氣,完全不像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賀雪生聽哥哥這語氣,明顯是在詆譭雲嬗,她不由得跟着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她就不是大姑娘了?”
“我……”
賀東辰原本想說,我進去過,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悅耳的鈴聲打斷,手機鈴聲是從副駕駛座傳來的,雲嬗原本還想裝睡,可這會兒兩人都盯着她,她不得不裝作剛醒的樣子,她拿起手機接電話,俏臉不自覺的紅了。
“喂,我是雲嬗!”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雲嬗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她掛了電話,轉頭看向賀東辰,也顧不上剛纔的尷尬的,她說:“目擊者早上被發現死於家中,法醫鑑定是煤氣泄露中毒。”
賀東辰薄脣緊抿,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賀雪生臉色也異常蒼白,他黑眸微眯,“又一個被殺人滅口了,看來對方是不嫌事大,只要遇到一個不順他的人,他就要殺一個。”
賀雪生咬着脣,最近接連的殺人案,難道警方就對這些人沒有辦法嗎?不,不是沒有辦法,而是警局裡本來就有內鬼,纔會及時的殺人滅口。
“那位目擊者家住在什麼地方?”賀雪生問道。
雲嬗報了一個小區名字,賀雪生聽着耳熟,仔細想想,這不是昨晚沈存希去的那個小區的名字嗎?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沈存希會是殺人兇手嗎?
不,她不相信,他有什麼理由去殺目擊者,這一定只是巧合。而且就算沈存希要殺人滅口,他身邊能人衆多,他爲什麼要親自去?還被她撞個正着。
雲嬗發現賀雪生走神,她連忙問道:“雪生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目擊者被害,赫醫生的案子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兇手了?”
“也不一定,赫醫生一定見過兇手的真面目,只要他醒過來,就能指證兇手。更何況那天側寫師根據目擊者的陳述,畫了簡畫,這對於警方找到兇手也有一定用處。”雲嬗說道。
“那如果警方里有內鬼呢?”賀雪生問道。
如果昨晚沒有發生那樣的事,雲嬗還不會懷疑警方有內鬼,但是現在看來,那位局長極有可疑。她擡頭望着賀東辰,賀東辰神情凝重,“看來是狗急跳牆了。”
賀雪生想起側寫師畫的簡畫,心裡隱隱不安,這一件又一件事的抖出來,死了一個又一個人,到最後,他們又會被推向何處?
雲嬗心情格外沉重,有些人死不足惜,但是卻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隱憂。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這一切,那位局長再厲害,也不敢隨意殺人,一定是受人指使。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沉悶到極點。
一路上,沒人再說話,車子駛入佰匯廣場的地下停車場,賀雪生與雲嬗下車,賀東辰突然叫住雲嬗。賀雪生見他們有話要說,就先上樓去了。
賀東辰目送她進了電梯,這纔看向雲嬗,仔細叮囑道:“雲嬗,不要再掉以輕心。你記住,你不是偵探,也不是福爾摩斯,你的任務只有一個,保護雪生的安全!”
“我記住了。”雲嬗點了點頭。
賀東辰揮了揮手,讓她上去,雲嬗退後幾步,轉身向電梯間走去,剛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賀東辰的聲音,“還有,保護你自己的安全。”
雲嬗心裡一震,她回過頭去,車子已經急速駛去,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她擡手按在心臟上,那裡正撲通撲通的狂跳着,她脣邊微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轉身上樓。
……
沈存希來到公司,嚴城快步走進來,看見沈存希神情陰戾,他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沈總,去跟着朱衛的人有消息傳回來。”
沈存希從文件上擡起頭來,鳳眸微眯,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場,“說!”
“朱衛回國這幾天,一直宅在家中,昨天下午去了一趟孤兒院,然後又開車去了偏遠山區,請那名攝像師。據說那名攝像師今年已經七十高壽,老眼昏花了,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嚴城戰戰兢兢道。
沈存希雙手撐着桌沿,將近30年了,原本他並不抱什麼希望。可是連清雨寧願被他掐死,也不肯告訴他小六是誰,難道他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回小六了?“把人撤回來,我們一開始就失了先機,現在每走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中,不用再浪費心機了。”
“不過我們有了意外的收穫,是關於沈太的。”嚴城連忙道。
沈存希眼前一亮,“找到她的親生母親了?”
“是,算是有眉目了,據那位攝像師的老伴說,當年孤兒院只接收了一個身懷有孕的婦女,那位婦女生了孩子後,被幾輛軍車接走,因爲那陣勢讓她記憶猶新,所以她一直記到現在。”嚴城道。
“軍車?”沈存希挑高一側劍眉,他沒想到依諾竟有可能是紅色家族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