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祁硯是被腦袋疼醒的。
頂着快要炸開的疼痛感, 他睜開眼,看見熟悉的牀簾還覺得不太真實。
腦袋不能晃,一晃就劇痛。
他昨晚是做了什麼事情才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啊?
他茫然的盯着上方牀板, 努力回想。
昨晚, 沈長安, 酒。
之後, 唐溫, 糖糖。
等等!
糖糖?
祁硯刷的一下瞪大了眼。
沈長安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手裡舉着牙刷滿嘴泡沫靠在洗手間的門邊上,另一隻手舉起來晃了晃。
“嘿, 醒了?”
他扭頭。
嘶——
腦子跟進了水一樣。
“醒了就起來洗漱,別讓糖糖等你太久了。”沈長安拽下脖子上的毛巾扔過去, 直接蓋到了他臉上, 一股子陽光曬過的味道。
他撐着身子坐起來:“等我?”
等他做什麼?
“你忘了?”吐乾淨最後一口刷牙水, 他擦乾水漬,嘖嘖兩聲:“昨晚可是糖糖送你回來的, 結果到了樓下你抱着她死活不肯撒手,還非得讓她答應你今天跟你一塊去上課。”
說完,他指指窗戶:“喏,人都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當然,假的。
唐溫也是剛到, 他就是故意框這傢伙罷了。
祁硯鞋都沒顧得上穿, 人已經慌慌張張扒到窗戶口去了。
朝着樓底遙遙望去, 一身灰色休閒裝的馬尾姑娘就站在樓下的路燈邊上, 正垂頭踢着碎石子。
“我……”他停頓了三秒, 盯着沈長安:“我昨晚都幹了什麼?”
他怎麼不記得有這茬!
沈長安從櫃子裡挑了件外套,穿上:“你去問唐溫, 她什麼都知道。”
“臥……”他忍不住想說髒話。
他緊張的再往窗戶外面看,她果然還站在那,心裡一急,轉身就跑進了洗手間。
急得差點滑倒。
沈長安看見地上被他遺漏掉的拖鞋,抽抽嘴角:“出息。”
這可真是,太出息了。
不出意外,今天他應該是創造了至今爲止洗漱時間的極限,等他收拾好了,沈長安已經早就走了。
他跑到一樓,唐溫剛好對着宿舍大門翹首以盼。
“唐溫。”跑的太急,有點喘。
她迎上去,直奔他的後腦勺,一隻手搭着他的肩膀就想把人往下壓,另一隻手直接覆上了他的頭髮。
“別動。”她按住想要扭過來的那顆腦袋:“沈長安說你磕壞了頭,讓我看看。”
祁硯:“……”臉上一僵。
她伸手去碰,他立馬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疼。”
唐溫鬆手,退後兩步:“還好,鼓了個包,那麼大。”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包的大小,鬆了口氣:“過兩天應該就能消掉了。”
祁硯窘迫的嗯了一聲。
他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之後居然以爲她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還抱着她不撒手,耳朵就泛起一片窘紅。
不止他。
其實唐溫也有點不自然。
昨天喝了酒的他,格外的粘人。
一聲接着一聲的“糖糖”,喚的她心都酥了,每個字音裡都充滿了委屈,像是在控訴她。
最後更過分,問了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問完歪頭就睡着了。
只剩下她跟沈長安兩個人坐在那大眼瞪小眼。
最後他還是被沈長安揹回去的。
她一向心大,但不代表她傻。
其實她隱約感覺到了點什麼,但是潛意識裡她在逃避,逃避這個可能性。
上輩子一直到死她都是一個人,她已經習慣了。
這輩子的話……
她現在只想把人好好的護到畢業,幫他避開那一劫。
“那……”唐溫放在背後的手指蜷了蜷,“我們去教室吧。”快遲到了。
一直尬在這,她心都提着。
祁硯嘴角彎了:“好啊。”
她比他更緊張呢,應該是猜到了點什麼。
都猜到了還能跟自己這麼說話,他突然心生雀躍。
也許,他有希望也說不定呢?
自從祁硯碰了酒,唐溫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明顯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比如,她寫題的時候,他習慣性的探頭過來看,看見了錯處,以往都是長嘆一口氣說:“唐溫,你又做錯了。”
現在,他語氣無奈的輕喚:“糖糖。”
嚇得她手一抖,把筆都給扔了。
後來他教了自己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他無奈的“糖糖”“糖糖”,怎麼也甩不掉!
她埋頭捂臉。
完了,完蛋了!
唐溫覺得自己這兩天臉紅的次數比這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腦門突然被人彈了一下:“還聽不聽了?”
她急得差點跳起來還手!
一看是誰,立馬慫了:“聽聽聽,怎麼就不聽了……”
臥……
完了,她慫了,居然慫了!
她只顧着慌亂,卻沒注意有人盯着她故作正經的臉,憋了笑。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能過太久。
因爲出事了。
十月八號。
大家正在收拾準備帶去酒店的東西,因爲下午要出發,去考點周圍等待候考。
祁硯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老師叫走的。
老師把手機還給他,臉色不太好:“你媽媽在大門口等你。”
她怎麼來這裡了?
老師許是替他惋惜,這麼好的一棵苗子,結果攤上這樣的父親……
他又說:“快去看看她,儘量……”
老師斟酌之後,還是這麼說:“別忘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事情,快去吧。”
老師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把他往前推了一下。
祁硯突然眼皮直跳。
覺得不對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機塞進兜裡,撒起腿就往門口跑。
他腦子裡閃過了一萬種可能性,除了祁山出事了,再也想不到還能有別的什麼大事。
“媽!”
隔着老遠,他就看到了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她手裡還緊緊抓着一件外套,祁硯認得,那是祁山的衣服。
保安剛把大門放開,他就已經衝了出去:“媽,你怎麼過來了,是家裡出事了嗎?”
祁母抖着肩膀,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你爸他沒了!小硯……”
“你爸爸沒了……”
轟——
這個消息震得他頭皮直髮麻,他這才注意到祁母的嘴脣都破了,應該是她自己哭的時候咬的。
他不敢相信。
哪怕是他媽已經抱着祁山的衣服哭倒在他懷裡,他還是不信。
這事太突然了,突然的讓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