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結果公佈出來的時候, 已經快要臨近期末了。
參加總決賽的那批人,比賽結束後就沒有再回學校,有的人已經確定了九月去處, 有的人, 比如沈長安這樣的, 還在抉擇。
都知道沈長安發揮的不錯, 當然, 這也算是意料之中,他又什麼時候失誤過呢,沒想到直接奪得了物理組的冠軍。
一中在一衆中學裡火了, 因爲出了沈長安這個全國冠軍。
家裡的座機從一早開始差點被打爆,沈長安乾脆直接掐了電話線。
老唐得知這個消息時, 激動的屁股釘在辦公椅上動彈不得, 連瞳孔都散發出驚喜, 只能拍掌叫好!
這可不僅僅是學生自己的榮光,亦是學校的榮譽, 過幾天各個中學要開領導大會,到時候他就能腰板挺得直直的揚眉吐氣了。
沈長安這小子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可真給他漲氣勢,爭氣!
還在猶豫要選擇哪所大學的沈長安已經不用再回學校了,這段時間差點快要忙不過來的祁硯主動聯繫上他。
“我, 可能得辭職。”他頓了頓, 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說道, “最近我就不去店裡了。”
“辭職?”沈長安盤腿, 牆上的電視噪音有點大, 他歪頭摸過遙控器,啪嗒一下給關了, “辭職就算了,我給你放個假,放到你高考結束怎麼樣?”
他覺得自己這個提議不錯。
總歸這人高考結束了肯定會出去找工作的,去別人那兒還不如來自己這裡。
“我……”祁硯躊躇着下不了決定。
他打算高考完帶母親出去走走,散散心。
但是沈長安的好意似乎有不好拒絕。
“別我我我了。”沈長安大腿一拍,替他確定:“就這麼決定了,這段時間你這個店長之位就由我這個老闆頂替着吧,不用太感謝我。”
他又繼續說:“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啊,這既然給你放假了,工資我可就不發了啊。”
不是捨不得那幾個月工資,是怕他心裡有負擔。
他耳邊還貼着電話,視線卻一點點落到了電視後牆上的格子櫃,每一格稀稀落落擺了點地攤上很常見的小玩意兒。
多是唐溫和秦遼送的。
小時候的樂趣總有很多,街邊一到傍晚就會擺上一長排的地攤,套圈的,砸沙包的,還有射擊的,他不稀罕那些沒什麼技巧的套圈遊戲,所以每次都一個人玩射擊。
兩個女孩子倒是套圈玩的興致勃勃。
偏偏技術也不錯。
每回出去總能收穫不少小東西回來,什麼綠色小恐龍的植物杯,粉色大象的觀賞杯,稀奇古怪的瓷碟和中二非主流的蕾絲玻璃球……
那個翠綠翠綠的小恐龍現在都還躺在櫃子裡,就在沈長安視線的正上方。
這算是她們執着且沒有任何理由一直喜歡的玩樂。
只是,對於唐溫來說,現在又多了一件事。
“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他突然問。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祁硯攥了攥手心,“處理好了。”
沈長安難得感性:“叔叔的事我聽唐溫說了,節哀。”
知道祁山去世的消息後,他其實第一反應是替祁硯鬆了口氣的,不是他沒良心,認識祁硯那麼久了,在他們這些旁觀者的眼裡,祁山就是名副其實的累贅。
他堅信,沒了祁山,祁硯能過得更好。
電話另一邊經歷過一段沉長的靜默,才輕輕有了一聲“好”。
門口響起按鈴聲。
剛好氣氛微妙,沈長安說了句回聊,掛了電話。
那邊唐溫圈了一道題找過來:“這題怎麼解?”大大咧咧拖了凳子往他邊上一扔。
這一扔,剛好扔醒了他的愣怔。
“我先看看題。”
唐溫把寫了題的草稿本遞過去。
收回凌亂的心神,他專注的開始計算,黑筆在草稿上來回筆畫。
等待的無趣,唐溫乾脆側了點身,雙手撐着下巴目光直接偏向他,指腹在臉上沒有節奏的點着。
“你好像又白了一點。”觀察半天,她得出這個結論,覺得好奇:“你是不是偷偷吃什麼美白產品了???”
這皮膚嫩的快能掐出水了。
小女生都比不過他,又白又嫩,像那剛出鍋的新鮮水豆腐,滑溜溜的一汪汪。
刺啦一下,筆頭沒控制好,在紙上飛了出去。
祁硯哭笑不得:“你說什麼呢。”什麼美白產品?他怎麼可能會吃那些東西。
“不是嗎?”唐溫直接上手掐了一把:“那憑什麼我們天天吃的一樣,去一樣的地方,曬一樣的太陽結果你還比我白那麼多?”
她豎手比了一截距離,覺得不夠,又擴大了一點範圍。
說不過她,祁硯乾脆閉嘴。
“難道你家風水養人?!”
怎麼還扯到風水上去了?
他擡頭,故意逗她:“大概……”後面尾音拉長就是不接着說下去。
“大概什麼?”
“大概是天生麗質。”在她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以後,氣的又想上手掐他,祁硯已經先她一步把草稿本推到面前了:“我解出來了,你要不要聽?”
伸了一半的手:“……”
只能撇着嘴收回去。
不情不願的吐出一個字:“聽。”
祁硯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重新抽了一張空白的草稿紙,給她畫了個模擬的幾何圖。
玩鬧來的快去的也快,餘暉透過邊窗照進教室,後排的光亮剛好全都撒到兩個人的背上、側臉上。
去了趟小賣部大豐收回來的何子超刻意路過他們班,兜裡揣着一包話梅糖想給唐溫,本來都走到教室後門了,在走廊上看見這一幕又停了腳。
少男少女的側臉藏匿在餘暉裡,恬靜又溫和,連他這種糙漢子看見了都想說一句臥槽真美好!
一句跟着他的男生杵着胳膊搗搗他:“誒怎麼不走了?東西不送了?”
這小子剛剛在小賣部嘴裡就一直唸叨着要給他溫姐整包話梅糖回去,結果糖是整到了,人又不走了。
他拽出糖袋子,做狀要撕開:“不送我可就拆了啊,我拆開吃了啊?”
說着,一個用力,真給他撕開了點小口子。
“拆吧。”
何子超瞥了他一樣,扭頭往回走。
男生一愣:“那我真拆了啊?!”
“拆吧。”
何子超個子高,腿長,稍微走得快了點,就到樓梯口那了。
男生瞄了眼窗戶裡,再回頭人影已經沒了,瞪着眼睛吼了句等等我啊,趕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