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市,香榭別墅區。
夏雨忽至,碎冰似拍打在玻璃窗上,霹靂啪啦作響。
傅染剛打開窗戶,一道溼漉漉的高大黑影就閃了進來。
男人爬窗而入,脫掉溼透的T恤,隨性不羈地在短髮上擦了幾下,水滴四濺,偶爾賁起的手臂剛健有力。
他擁有一副標準衣架子的九頭身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五官輪廓尤其深,帶點混血的感覺,眸子猶如黑曜石般耀眼,但在燈光下又不是純粹的黑色,帶着點點的褐,薄脣猶如刀刃,好似伸手碰一下,就會割破指腹。
這是一個扔進廣大人羣裡也能鶴立雞羣的男人,但在傅染眼裡,這不過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男人。
“你也真是的,半路下起雨了,就應該先找個地方躲雨啊。”傅染把窗戶關上後,搶過他的黑T恤,取來一塊乾毛巾,掂起腳尖替他擦頭。
“一點小雨躲什麼,而且和你約好的是八點。”邵擎天配合着彎腰低下頭,他一米八八,她只有一米六零,不這樣她根本夠不着。
傅染嘴角含笑,這就是邵擎天,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等會,溼褲子也得換了,我去我爸的衣帽間拿條短褲給你。”
話罷,傅染就風一般跑出去。成功偷到短褲回來,她在關門時順手鎖上了門。
把短褲遞給他,讓他進浴室洗個熱水澡,而後她就去洗他的溼衣褲。
他們同在一間浴室,中間只隔着一張女性化的淺綠色浴簾。
傅染在洗衣服時,黑眸時不時梭巡半透明浴簾後那道模糊的高大男性身軀,每一寸都不放過:寬肩窄腰的倒三角,線條精悍的背肌,利落修長的大長腿,俱都男人味十足……還有那下腹黑叢間蟄伏的醜陋笨拙的物什,像只酣睡的獸,當它醒來時……
思及此,傅染臉頰染上薔薇色的光澤,心蹦蹦直跳,快要得心臟病了,她快速把目光移開,不敢再看。
傅染把洗好的衣服晾到窗戶透風處,邵擎天恰好也洗完澡走出來。他只着一件灰色短褲,肌理如鑿的蜜合色胸膛似一大塊玉石,上面還殘留着些許水滴,有些凝而未落,有些直往下淌。
她的心跳節拍聲,合着他沉穩的腳步聲,好似那些步伐全都是踏在她心上!
傅染見他頭髮溼漉漉的,他也不在意,於是又拿過吹風機給他吹頭髮。
吹完頭髮,邵擎天手一拉,傅染就側坐到他大腿上。
他赤、裸着上身,陽剛的身軀蘊藏着源源不斷的熱量。她則是不示於人前的睡裙裝,水紅色的及膝睡裙,袖是飛袖,領是荷花領,腰間是同色的細帶,加之她膚色膩白,就好似一截水紅色細帶綁着顫巍巍的果凍,誘人去咬一口。
強壯與柔弱的對比,如此動人心魄。
眸色一深,他衝着她纖白的脖頸啄吻了幾下。那神情,就好似想逃離卻又偏偏逃不掉。
“怎麼穿成這樣?下次我再來,穿得嚴實點。”他尋上她白嫩的耳廓,細細地舔吻。粗糙大掌在她細腰間摩擦。
傅染緊抿嫩脣,不吭聲。在一起半年多了,她越來越離不開他,他卻總能點到爲止急剎車。除了吻吻她的脣、摸摸她的腰,再不做其他。
是不是她太沒有吸引力?
“乖點,你還未滿十八歲。就算你不怕我,我都怕自己。”見她不快,低沉好聽的男聲越顯粗嘎,他含住她粉白的耳垂,沒用上牙齒,只用嘴脣單純地吸吮,仿若吸果凍。
傅染的星眸底多了分羞赧。她的臀下,多了一堅硬的支起,意識到那是什麼,她全身都緊繃,血液倒流。
“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她被他吸得眼神迷離,雙腳直髮虛,但雙手抵着他的胸膛,還記得不碰到他接近腋下的新傷口。
“那也沒成年。”他輕扇了一下她的臀部,把她從自己大腿上抱下去,而後獨自進到浴室解火。
……
傅染看着邵擎天的背影,咬脣轉身去攤被子。
一個每每能在最關鍵時候剋制住自己的男人,怎麼能讓她不心動。
等邵擎天洗完第二個澡出來,就見傅染的牀腳邊打了個地鋪。
“你今晚就睡在我這吧,地鋪我都打好了,明兒一早雨停了再走。”傅染已躺在牀上,純白蠶食薄被搭在腰間。她半側身子,支着頭望他,淺淺吟笑,婉約美好。
“你父母那……被發現你就死定了。”他金屬質感的深褐色瞳仁如同璀璨寶石,越發深沉。她常以乖乖女示人,偶爾的大膽行徑卻能嚇人一跳。
“不會發現的,我平時很乖我父母輕易不查房,而且門都鎖上了……留下好嗎,多陪陪我。”她微咬下脣,眸中輾轉着希冀的流光。
最終邵擎天還是留下了,他抵抗不了她溼潤的眼神。
他睡牀下,她睡牀上,兩人輕聲聊天聊到眼皮子打架才收場。
第二日清晨,一米陽光照進室內,待傅染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牀腳邊的鋪蓋已經沒有了,應該被收進櫃子裡。
那個男人也不見了。
好似昨夜只是她做的一場夢。可牀頭疊得整齊的灰色短褲,分明提醒着傅染,那是真實存在的。
……
用過早餐,王司機將傅染姐妹三人分別送去學校,傅染就讀私立名校明德高中,二妹讀初中,小妹讀小學,姐妹三人不在一所學校。
越接近學校,越多人和傅染這位學生會主席打招呼。
傅染微頷首作以迴應。
因出衆的氣質外貌,過往的大多學生都把目光投注在傅染身上,而她因早已習慣而淡然處之。
“嗨,會長大人,今天好多人在看你,”好友陳朵朵從後方出其不意拍了一下傅染的肩,調皮笑道,“聽說談戀愛會讓女人變漂亮,可你又沒有男朋友,是不是用了什麼好護膚品?”
“可能是昨夜睡得比較好。”傅染淡然淺笑。她給別人的感覺就是不難相處,但卻很難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這時,身側幾道閒聊傳入傅染的耳朵。
“咦咦,你們知道嗎?邵擎天昨天和八中的陸言打架了。”
“又打架,怎麼回事?”
“好像是因爲藝專那個校花,那程寧靜還真有幾把刷子,七中老大和八中老大爲她爭破了頭……”
“難怪那些普通高中的升學率上不去,原來都拿去打架爭風吃醋了。”
……
“喂喂,會長大人,叫了你好幾聲,怎麼回事,聽得那麼認真,難道你也對邵擎天、陸言那些人感興趣?”陳朵朵伸手在傅染眼前晃了晃。
“不感興趣。”傅染羽睫低垂,掩下眸底神色。暗道:好樣的,邵擎天,你死定了。
“也是,那些人和我們完全不一樣。到教室了,我們快進去吧。”
昨夜夏雨疏狂,空氣被洗滌得清新無比。而傅染新的一天,纔剛剛開始。
中午時,傅染給王司機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和朋友放學後另外有活動,不用來接她了。
五點半放學後,傅染和陳朵朵道完別,就獨自去公交車站等7路車。
等到第五趟7路車過來時,傅染才戴上耳機上車。
她投了兩枚硬幣,張望車內一眼,很快找到一處空座。
“請讓讓,謝謝。”傅染有禮道,男人身軀高大,長腿精健有力,伸展開時,佔據了大半空間。他明明是坐在靠過道的座位上,卻好似把裡面那個空位也佔去。
邵擎天睜開眸,了傅染一眼,而後沉默將長腿收回,讓她能以通過。
傅染進去,坐下,望着窗外移動的景色,默不作聲。
夕陽光影掠過,凝白纖細的脖頸,輪廓精巧的側臉,一一呈現。雪白的女式襯衣平整挺括,沉澱着一股沉凝的書卷味。
後座的包打聽探上前,附在邵擎天耳邊輕聲道:“老大,這妞叫傅染,明德的優等生,學生會主席,有沒有特別乖的感覺。聽說這傅染每天上下學都是司機接送,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邵擎天雙手枕在腦後,仍閉着眸,他只蹙着劍眉,不耐地輕斥:“閉嘴。”
這一聲不怒自威,他天生就具有領導者的魄力,僅是貌行舉止就令人信服和膽寒。
包打聽撇撇嘴,返回原座,剛剛那一瞬間,他還以爲會發生些什麼呢。
“老大,我先走了。”
“老大,走了啊。”
……
這趟7路車經過明德高中和七中,但明德高中是貴族私立高中,雙語教學,大多數學生家裡都有私家車,所以乘客以七中學生爲多,不少人下車前會和邵擎天打聲招呼。
等到終點站,車上已經只剩傅染和邵擎天,兩人先後下車,走的是同一條小道。
見附近無熟人,邵擎天靠過去拉住傅染的小手,五指相扣。
傅染冷着小臉,用力把邵擎天的手甩掉。
“怎麼了?”他問。
傅染別開臉,加快腳步走進一處低矮的平房,她見一婦人在廚房淘米洗菜,不由湊上前去好奇問:“阿姨,晚上做什麼好吃的?”
婦人驚喜道:“小染來了啊,那我再去加兩個菜。”
邵擎天從後方走進來叫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傅染連忙拉住邵母,帶笑道:“阿姨這些就夠了,你還不知道我的食量,吃不了多少。”
晚飯時,邵母的目光一直在邵擎天和傅染身上來回打轉。
這對小情侶從進門起就沒說過一句話,看來是鬧彆扭了。
邵擎天把碗裡的肥肉都夾進自己碗裡,把精肉留給母親和傅染。傅染才吃了半碗,他已經吃完三大碗飯。
“別挑挑揀揀,不耐煩吃就別吃了。”邵擎天把筷子啪地拍在桌上,猶帶怒氣冷聲道。他看傅染吃飯那模樣就煩,吃那麼丁點,是想成仙嗎。
邵母扯了扯兒子的衣袖,怎麼說話的這是。
傅染哪吃得下。自從聽見他爲程寧靜打架,她胸口就堵着一股氣,中午也只喝口水就飽了。
可這時聽見邵擎天的冷斥,她體內平生一股不服軟的倔強,兩口就把剩下的半碗飯吃完。
飯後,傅染又陪邵母說了會話,七點半才走,她還說天色還早,不用邵擎天送。
“臭小子,還不快跟過去哄哄,把我未來兒媳婦氣走了,你到哪賠我一個去。”傅染徑直出門,邵母推了推兒子的肩。
“哄什麼,慣的她。”
話是這麼說,可邵擎天還是拿上手電筒出門。
邵擎天幾步就追上傅染,她走得不快,手扯着雙肩包肩帶,邊走邊踢腳下的石子,月色打在她玉做的小臉上,泛着一層淡淡的熒光,五官輪廓被上帝雕琢得尤其精巧。
一輛不長眼的摩托車突然閃過來,差點撞上傅染。邵擎天動作極快地將她拉扯到一邊,把她壓在佈滿綠苔的斑駁牆上。
“走路都不看路,你那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泡嗎?”他驚魂未定罵道。
她被圈在牆和他剛硬的胸膛間,聽見他的罵聲,好似打開某個開關受了天大的委屈,豆大的淚珠嘩嘩地往下落。滑過晶瑩的粉頰,墜落塵埃。
邵擎天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粗糙指腹抹上她細嫩的臉頰,有些慌亂。
“這是怎麼了,別哭,是不是在學校誰讓你受委屈了?你告訴我。”
眼淚流出來的感覺很討厭,讓傅染覺得自己很無能。可管他的呢,反正現在有人替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