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銳女 1、戲樓雲深
“噼啪。”炭盆裡燒紅的炭火時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嫋嫋升起的水汽蒸騰起來,讓人看着眼前的景兒都不大真切。
“晚逕雲深雨未乾,愛閒有客過方幹。茶甌之外無祗待,清坐不言鬆韻寒。”榻上的人手持書卷,肩頭慵懶地披着雪白的貂絨毯子,雙目微閉,輕輕開口。
炭火盆旁邊,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兒,白淨淨的樣子,瘦小的身子縮在一個寬大的袍子裡,瑟瑟發抖。
“莫要離炭火太近了,燃了你的衣服。”男子從榻上起身,緩緩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詩卷,含笑看着那孩子手足無措地擡起頭來看着自己,樣子格外惹人憐愛。他伸出手去挑起他的下巴,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長得倒是俊俏,是個好苗子。”
孩子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噙滿了淚水,把頭埋在雙腿間,消瘦的雙肩微微抽動,看起來楚楚可憐。
“有家人嗎?”昆穆瞧他可憐,便開口問了句,哪料到這孩子擡起頭來,兩行淚珠劃過,仍是犟着脾氣不開口。
“你若是個小啞巴,我這瓊瑛戲樓可留不得你。”昆穆雙目含笑地看着這個孩子尖尖的下巴,圓潤的小臉,纖細的手指,心裡琢磨着若這孩子能開得了口,那倒是個唱青衣的料子,若不能到時真真可惜了。
“我……我可以……”一個字正腔圓的纖細聲音傳進了昆穆的耳朵裡,他驚喜的扭過頭看了看眼前的孩子,執起他的手。
那男孩兒的目光盯着窗外面飄飄落落的枯葉,不哭不鬧,靜靜地坐在炭爐旁邊,門外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從管賬那裡領了銀子,路過昆穆的房門,癡癡地站在那裡盯着,半晌不說話,末了,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那孩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猛的轉過頭去看着門的方向,遲遲不肯收回目光,昆穆看着他眼神中的悽楚,暗自嘆氣,這世上又多一癡兒。
“雲深。”聽見了昆穆的聲音,孩子轉過頭看和他,“以後,這是你的名字。”
“雲深?”
昆穆妖嬈一笑,拉着孩子的手將他引到牀上,一隻手壓住他纖弱的身子,一隻手即開他腰間的繫帶,“我可以教會你唱戲,能讓你成爲一代名角,只是你要明白,假作真時真亦假,不可妄作執念,不可醉生夢死,不可癡情。他日,無論你身處何處碰上了何等人,都要謹記我的話,我會讓你成爲京城最紅的青衣。”
“我……不懂……啊……”昆穆自那微顫的後蕾進入,滿室的旖旎春光,還回蕩着孩子的哭喊聲,漸漸地也弱了下去,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息聲。
一滴晶瑩的眼淚自那孩子的眼角落下,順着他木然望向窗外的臉頰滴落在枕上,孩子的手緊緊攥起。
“哎,你們快上後院去找找,趕緊把那個小祖宗給我找回來。”大堂中已經亂成了一片,鬍子劉看見閣樓上昆穆鐵青的面孔,渾身一哆嗦,趕忙衝着下面找急忙慌的**喊了一聲,“我告訴你們,今日是成王爺要人,你們要是再找不見雲深,就全部下地獄去吧。”
“喲,鬍子劉,他們都下地獄去了,你不得一起去陪着啊,免得我們昆穆師傅失了那麼多銀子到時候那你撒氣啊。”一個月牙白長山的少年一雙嬌媚的桃花眼眼含笑意,眼波流轉,有意瞟了一眼樓上面的昆穆。
“小祖宗,你可算來了,再找不見你我們就真的都下地獄去了。”鬍子劉瞧見雲深款款從樓上下來,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就使勁哭訴。
“行了行了,怪噁心人的,說吧,成王爺今日要聽哪齣戲啊?”扇子柄毫不留情地拍掉鬍子劉的手,展開扇面猶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遮住那雙朱脣。
“成親王點了《送君出征》和《長相思》。”鬍子劉站在一旁搓着手陪着笑臉,眼前這位主耍起橫犯起渾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他們這些小人物哪個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喲,我還正納悶兒着呢,這成親王可從來沒點過我的戲,怎麼今日裡來專門請我,原來是有人找不出能唱這兩處難上加難的戲了,纔想起我來的。”雲深吊着嗓子故意把那‘有人’兩個字說給上面的昆穆聽的。
“你可別忘了,你有什麼東西攥在我手裡面,你要還想知道他們的下落,那最好乖乖聽話。”腰間被一個堅實的手臂纏住,溫吞的空氣在他耳畔流轉,雲深微顫了一下,咬着牙瞪了一眼放在他肩上的那個討人厭的嘴臉,冷哼一聲,掙脫開他的手臂。
“鬍子劉,你可小心着點擡着轎子,免得我們家小祖宗顛得難受了,到時候唱不出來了。”昆穆雙臂環胸,挑釁地叮囑着鬍子劉。
“呵呵,我這唱不出來啊,還不是有人教的不好,是吧師兄。”眼見着大師兄於洪準備好了從樓上走下來,眼珠一轉,走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拿腔怪調地反擊着昆穆。
“你怎麼還沒化好妝呢,快點去,師兄在轎子裡等着你。”於洪拍了拍雲深的腦袋,然後一邊理着衣服,一邊往樓下走去。
大門外,成親王府來接的人早已經在外面恭候多時了,一個留着絡腮鬍子四十多歲的老管家走進來趾高氣昂地厲聲對昆穆喊:“昆穆師傅,又不是什麼角,你家這些個小小戲子也太耍大牌了吧,這是把我們家王爺置於何處?”
“孟總管你多擔待着點,我家雲深還是個十歲的孩子,不懂事,我們這些個長輩總得多擔待着點,不然誰也保不齊誰日後就飛黃騰達了,到時候再因爲這些個舊賬被踩在腳下面那豈不是冤枉死人了。”昆穆笑着說,但那話中濃濃的諷刺和威脅倒讓人聽得真真切切的。
“你……”
“行了,我們走吧,孟總管是吧,我已經耽誤了這麼些時候了,要是真的遲了,到時候成親王怪罪下來恐怕我們都得遭殃了,是吧孟總管。”
從樓上下來的雲深已經着了妝,那妖嬈多姿好似女兒家一般嬌羞動人。
孟管家朝着一唱一和的兩人狠狠啐了一口,然後轉身走了出去,身後的雲深莞爾一笑,緊接着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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