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我的心肝肉兒!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陳姨太聲嘶力竭地哭着,上氣不接下氣,身子一軟就要往後面暈,後面跟來的秦媽媽一把托住了陳姨太。
青鸞王爺抱着懷中的蘇雨嫣,聲音異常沉穩鎮定:“本王先送她去後院,你們快點請大夫過來給她止血!”
聽到青鸞王爺冷沉的命令,蘇家後院的丫鬟下人才回過了神。有的去請大夫,有的領着青鸞王爺去二小姐住的沉華院。
陳姨太又被哭暈了好幾回,都由秦媽媽掐她人中,才讓她轉醒過來。
女兒被送回院子後,陳姨太看不見血淋淋的景象,才慢慢穩住了情緒。眼中冒着要剔骨剜肉的狠光,她由着秦媽媽扶着站起身子。
就走到了蘇富澤的面前,也不顧及自己只是姨娘的身份,劈頭蓋臉就道:“你現在還有心思去哪!蘇夕顏害我們的女兒成了這樣,你不去找她賠命嗎?這件事,妾身絕不會善罷甘休!哪怕砍下她的兩條腿,也要讓她償還給我的女兒!”
蘇富澤偏寵陳姨太,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變成這樣,心裡也是驚怒疼惜。但他還有一絲理智,蘇夕顏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在東宮裡面動手,讓蘇雨嫣變成這樣。
看嫣兒的樣子,分明又是受了刑罰。
難道是嫣兒又惹了哪位宮裡哪位達官貴人不快?想到這些,蘇富澤心裡惶惶,打算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去責問自己的大女兒。
女兒固然重要,但他剛到中年,子嗣還可以再有。官位前程,於蘇富澤而言才似最重要的!
見蘇富澤不肯爲自己和女兒出頭,陳姨娘插着腰,咬牙切齒地罵了一會。
她一跺腳,索性去找芙蓉齋裡面住着的姑太太幫自己出頭撐腰,一定要讓蘇夕顏賠上性命才行!
用過晚膳後,畫心堂中已經靜下,廂房之中只留了幾盞八角琉璃燈。
河渠間蔓草深深,螢蟲瑩瑩。
而這樣的寂靜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很快幾十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婆子闖進了畫心堂,手中舉着的火把將畫心堂照亮得如同白晝。
在火把映亮的石徑間,陳姨太攜着姑太太氣勢逼人地走出。
陳姨太拔尖了聲音叫道:“你們所有人聽好了,將畫心堂門堵上,團團圍住了!連只蚊子都不許飛出去!”
廂房之中所有的丫鬟下人都被吵醒了,清曉往木窗外看了一眼。看着火把下面色猙獰如同厲鬼一樣的陳姨太,心口猛然一跳。
“小姐”清曉匆匆進了內屋,“陳姨太帶了姑太太來,讓人將畫心堂圍住了。恐怕要對小姐不利。”
蘇夕顏坐起了身子,並不着急,“陳姨太就算找姑太太撐腰也奈何不了我。你們不用害怕,皇宮裡宣封的聖旨也應該快到了。陳姨太以爲找到了一尊大佛。但這尊大佛到最後會向着誰,還不好說。只怕陳姨太請佛容易,送佛難!”
院子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徐媽媽已先穿戴整齊走了出去,“這麼晚了,姑太太與姨太你們怎麼來了?”
陳姨太妙目一橫戾氣翻涌,她對蘇夕顏恨之入骨,對她身邊的人同樣厭恨到了極致。
她二話不說。就擡了指甲要往徐媽媽的臉上抓打。
“住手!我的人誰敢打!”
蘇夕顏出現在廂房臺階前,穿着淺紫色的蓮枝袍子,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絨毛的滾金披風。
未束的青絲隨着夜風翩躚而舞,一身素色,襯得她白皙靈秀的容顏冰冷似雪,氣魄奪人。
在蘇夕顏幽冷慍怒的目光下,陳姨太這一耳光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
徐媽媽看見臺階上站得筆直的人影,有些心疼道:“小姐你已經睡下了,何必再起身。這些事讓奴婢來應付就行。”
“我若不起來,這畫心堂只怕就要給人拆了!一個賤妾姨娘都敢打我的人,當真是被寵得無法無天了!”蘇夕顏冷聲說完這一句,眸底漆黑如墨地緩步走到陳姨太與姑太太的面前。
姑太太到底是嫁出去的人,本不該再插手蘇家的事情,只能給蘇夕顏留幾分餘地道:“大小姐言重了,我們這麼晚來只是爲了問清楚一些事情。”
陳姨太想到自己女兒血淋淋的樣子,根本沉不住氣,惡聲惡氣開口,如同潑婦一般,“蘇夕顏你幹得‘好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竟將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害成那樣!嫣兒的手因爲你被毀了,現在你連她的腿都要毀掉。你是非要將嫣兒逼上絕路嗎?”
姑太太沒有開口。沉下去的目光,顯然是認同陳姨太的話。
蘇夕顏神色不變淡淡一笑,“所以姨太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那我告訴你,蘇雨嫣腿斷了。被打成那副模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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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沒有關係?”陳姨太氣得冷笑,聲音尖銳又難聽,“我的嫣兒溫柔和善,根本不會去得罪誰!不是你害得,還會是誰!你就是見不得嫣兒好。你這賤人,擔心嫣兒成爲太子良娣,會壓過你,你就下狠手毀了我的寶貝女兒!”
看着陳姨太像個瘋子般,眼中滿是偏執恨意,蘇夕顏心中笑意越盛。
蘇雨嫣溫柔和善?
也只有陳姨太自己纔會這樣認爲。
畢竟是她一手教導出的寶貝女兒,自私、陰險、惡毒都可以變爲溫柔和善。
姑太太也在一旁道:“我讓你帶嫣兒去東宮。也是一番好意。大小姐你怎麼能做出這樣手足相殘的事情!真是讓我失望至極。”
蘇夕顏也毫不給她們顏面道:“飯能亂吃,話卻不能亂說!陳姨太,姑太太你們有何憑證,說是我害了蘇雨嫣?我是東宮之主嗎?”
聽到這話。姑太太有了一瞬的遲疑,眸光也閃了閃。
陳姨太來了芙蓉齋就是一番哭天搶地,然後斷斷續續告訴她,蘇雨嫣被大小姐害得兩腿盡折。奄奄一息。
她聽到這話,也覺得蘇夕顏太過陰狠,不顧姐妹情誼。才陪着陳姨太來了這一趟。
但現在想想才覺得陳姨太隱瞞了她一些事情,蘇雨嫣也去參加了東宮宴,無論被賞還是被罰,都不是蘇夕顏能夠決定的。
陳姨太非要一口咬定是大小姐下得毒手,未免有些太牽強了!
蘇夕顏也注意到姑太太臉上的鬆動,就繼續道:“如果真是我的錯,父親會放任我到現在。爲何父親不肯陪你來畫心堂問罪?陳姨太你現在矇騙人的本事還真是不小,與你女兒一樣,敢把什麼人都拿着當槍使。”
陳姨太也注意到姑太太的神色,生怕她會被蘇夕顏說動了。
上次沒能將蘇夕顏打成殘廢。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失去這樣的機會。
不是蘇夕顏在背後做了手腳,她的女兒怎麼可能落到這樣的下場!
現在她的女兒還昏迷不醒,她怎能眼睜睜地望着蘇夕顏過得舒坦。陳姨太捏緊了手指,長指甲戳進了自己的掌心。
“姑太太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這賤人包藏禍心,向來容不下自己的妹妹。這件事,肯定是她做的。”陳姨太尖利道,對滿院的護衛婆子下了命令:“給我打她!將她的腿打爛了,爲我的女兒報仇!”
身後的丫鬟婆子猶豫了一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上一回大小姐下令懲治凝香樓裡奴僕的事情,他們還歷歷在目。
不少丫鬟婆子,就因爲得罪了大小姐被抽得沒有一塊好皮。奄奄一息地被丟出了蘇家。
陳姨太發現他們遲疑不敢上,氣急敗壞道:“你們這羣刁奴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們要是不敢打她,明日就將你們全都賤賣出府!”
姑太太看了陳姨太一眼,覺得陳姨太表現得太過刻薄尖銳。這副模樣與往日僞裝出的柔美和善。完全不同。
陳姨太見使喚不動這些人,一怒之下就自己搶過了一根手臂粗的棍棒,要朝着蘇夕顏的頭重重打下。
她的女兒這一生都已經被這賤人毀掉了,這賤人怎麼還能活在世上!
姑太太看見她這樣的舉動。驚了一跳,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就看見陳姨太握着棍子瘋了一樣,朝蘇夕顏打去。
忽然間,緊閉的畫心堂院門被人從外面重重撞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都瘋了嗎?還不快點停下!”蘇富澤又慌又急,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到陳姨太的身邊,搶下她手中的棍棒。
在蘇富澤的身後跟着一個穿着暗青色服制的太監,太監的手中捧着一卷明晃晃的聖旨。
這麼晚,宮中竟又傳來了聖旨!
這一變故,誰都沒有料到。
而陳姨太已來不及收手,或者說不管是誰來了,她都一定要讓蘇夕顏賠上性命。
青鸞王爺一直在沉華院中陪着昏迷不醒的蘇雨嫣,等大夫幫她止住了血,接上斷骨後,他才離開了蘇雨嫣的身邊。
院外的天色已經暗了,蘇家府內都已掌了燈。畫心堂中更是燈火通明,一陣陣女子尖利的叫罵聲從裡面傳出。
青鸞王爺停了停腳步,只看了一眼就淡漠地收回了目光。他並不想去插手蘇府內宅的事情。
往前走了兩步後,聽見蘇府的下人在議論,“二小姐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小姐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可不是,陳姨太帶了人去畫心堂。那狠戾的樣子,說不定能生生將大小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