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亦把設計圖親手改過之後放在一邊,最底下的是一份財務報表。不看不知道,一看蘇涼亦就皺了眉頭。
公司資金空缺了太多,基本上只見出不見進。照這個樣子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公司就會垮臺。也許是前段時間的變動太大,影響到了市場的銷售,但是也不該這麼誇張吧。
蘇涼亦撥通了專線電話,讓財務部把從蘇涼裕接手之後所有的財務表全部送過來。財務部的小姐連聲應下來,說了句整理下立馬就送過去。
趁着這段時間蘇涼亦研究了下自己手裡的報表,上面顯示市場投入的資金相對於收入是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比,那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左右都去了哪裡?全國那麼多人,就算是一百個人裡買一件雲尚的衣服,收進來的帳也不能是這些。
報表是被三個姑娘抱進來的,放在桌子上堆了滿桌。
“辛苦了。”蘇涼亦站起身來朝她們微笑,讓她們走了之後坐到沙發上找到最前面的那沓開始看。
其實公司在蘇涼裕接手的時候,居然是虧空狀態!虧空!
資金大半都不知去向,上面顯示大部分的資金都被轉進了一家所屬法國的個人賬戶裡。難道是父母要這樣做的?否則,這麼多錢,父母不會不知道的。
蘇涼亦把這份報表單獨放出來,繼續看下去。
那時候的蘇涼裕是以什麼狀態去處理這件事情的?那時候他還那麼稚嫩,一接手就遇見這種事情,如果是自己那一定早就自慌手腳了吧。
也不知道蘇涼裕做了什麼,收入慢慢趕上支出,雖然並不多,但除去成本等等一系列資金,還是有剩餘的。
就這麼坐在那裡,蘇涼亦看了整整一上午,接到白策電話的時候已經下午二點左右。
白策說,“我今天抽了點時間,去看一下婚紗吧。”
蘇涼亦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坐了很久,腰有些痠疼,她有些累了,說了聲好。
蘇涼亦把一些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的報表拿出來,放在包裡準備見過白策後讓他幫忙出點招。畢竟他在商界混的時間比自己要長很多。
白策過來接蘇涼亦的時候,她就站在公司的大門口一直揉有些發暈的腦袋,肚子裡也空的有些難受。
“我有件事想問你。”蘇涼亦坐在車上第一件事就是把報表拿出來。白策正在看歐洲中標之後的建築建設進度,聽她這麼說不得不放在一邊,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嗯?”白策接過來,打開只是一眼就發現了這個報表有問題。
司機在前面說慕容千赫打來電話了,問他怎麼辦。
“掛掉。”白策連眼都沒擡。
“你可以幫忙查一下這個賬戶嗎?”蘇涼亦指了指那個重複好多次的賬號問道。
白策斜睨了她一眼,“爲什麼要查這個賬戶?”
蘇涼亦正兒八經的把這個賬戶出現的地方指了出來,“你看,3月在這個賬戶匯款
五百六十七萬,還有這裡.....”
“你不應該去問一下財務部爲什麼要給你假報表嗎?”白策打斷她,啪地合上了報表。
“這是一份很沒技巧性的僞造報表,聰明人一眼就能看穿。”白策冷冷的說到,“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公司的報表應該都被人動了手腳。再加上你什麼都沒見過,自然不會看出什麼。”
蘇涼亦的心隨着他的話沉了半截,嗯。自己研究了一上午的報表,居然都是假的。而白策只是一眼,真的就是一眼而已。
“我,我真的不知道。”蘇涼亦低着頭有些像搞砸事情的小孩子。
白策語氣沒有一點溫度,“不會就要多看多學。”
他又拿起自己的電腦,垂着眼在上面噼裡啪啦的打字打個不停,“我手裡還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價值幾百萬,我不希望自己的錢全砸進一個毫無復起希望公司。”他轉頭朝蘇涼亦勾起一個笑容,“我這麼說,你懂吧。”
蘇涼亦不止一次在這個人面前覺得自卑,這種低到塵埃的感覺很壓抑,有時候她會喘不過氣來。
“嗯。”蘇涼亦點了點頭,把報表都塞進包裡不再言語。
白策沒有用正眼看她,但是餘光注意着蘇涼亦的一舉一動,她的失落還有她的侷促。
白策沒有去那些購物的大商場,而是到了一家很小的巷子裡。司機在巷子口停了車,白策把電腦放進攜帶包中交給司機,帶着蘇涼亦進去。
那個巷子很深,四周長滿了爬牆虎,綠油油的看着養眼。越往巷子裡走,茶香的味道便愈加深,慢悠悠沁人心脾。
裡面是一個紅木做的小門,白策進去的時候還要低頭,蘇涼亦跟着進去視野立馬就闊了。
那是個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間種着一顆松樹,樹上掛着各色的小鳥,有人進來便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西南角的地方還有一塊空開碧波盪漾的小池子,池子裡密麻布滿了荷葉,空出的地方還有垂下凋落的睡蓮花瓣,純白色的花點綴在碧葉之中,可以看見黃色的花蕊芯。
正屋外掛着七彩透瑩的珠簾,蘇涼亦輕輕撩開生怕動作不夠輕柔會弄壞它。屋裡瀰漫着茶的濃香,一個溫柔如水的聲音從東屋傳來。
“終於來了麼。”這一定是一個極其優雅的女人,蘇涼亦跟着白策進屋之後看見那個女人,想到的第一句話便是。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她拿着紫砂茶壺輕酌着茶水,三千髮絲披散在身後,因爲她的蹲坐垂落在軟毯上。身上穿着錦鯉戲蓮的白色旗袍,紅如烈火般的睡蓮以及飛躍而起的錦鯉,再加上她那副未施粉黛的臉竟然讓蘇涼亦想起了江南煙雨。
“不然會是誰來?”白策輕輕一笑,席地而坐,打算接過女子端來的茶水。
那女子輕挑細眉,“這杯茶水豈能讓你先嚐。”
她擡頭朝蘇涼亦淺淺一笑,甚是勾人心魄。
“還望姑娘不嫌
棄凝霜這杯茶水。”
蘇涼亦學着白策坐在地上,雙手接過這杯茶水,輕抿一口。
茶香四溢,脣齒留香。
“真的很好。”蘇涼亦居然想不到要用什麼詞來誇讚,彷彿所有的詞彙都是蒼白的。
“我來拿那套婚紗。”白策長驅直入的說到。
宮凝霜也不惱,輕柔的笑了笑,“你還真是直白,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肯說。”
白策嘴角帶笑接下她的第二杯茶,“你需要客套話?”
宮凝霜笑而不語,看了一眼蘇涼亦起身,繞過茶几赤着腳朝西屋走去。
蘇涼亦突然意識到,她跟白策兩個人這樣不會踩髒這個姑娘家的木質地板吧。
“你在想什麼。”白策抿了一口茶水問道。
“她長得真好看,氣質也很好。”蘇涼亦把手放在腿上,有些緊張。
“我也這麼覺得。”白策笑道。
所以,他喜歡她。
蘇涼亦頭低的更低了,果然這樣如仙女般不染凡塵的女人才配的上他的地位以及他的氣質。真的是絕配。
宮凝霜捧着一件潔白如羽的衣服出來,“你還真是運氣好。”
白策回身哼笑一聲,“怎麼說?”
“我一生只做三套婚衣,前一段時間剛好做完第二件你就來了。”宮凝霜眼角彎了彎,“如果我沒有估錯,我這件衣服恐怕就是爲這姑娘量身定做的。”
“是嗎?是我們的榮幸。”白策站起了身來接了過來,遞給蘇涼亦,“去試試。”
蘇涼亦對待這套婚紗就像珍寶一樣,它的顏色太過的純潔,蘇涼亦抱在懷裡生怕它被污穢沾染。
蘇涼亦去了西屋,宮凝霜才爲自己酌上茶,“這個姑娘是個好姑娘,不要辜負。”
“我也知道。”白策低下聲音,“可是不得不負。”
宮凝霜突然笑出聲來,明媚動人,“可敢與我賭上一注?”
“還賭?”白策搖了搖頭,“我有些怕輸。”
宮凝霜彎着眉眼,啜着茶水微微皺了皺眉,“這茶有些濃了,淡一些纔好。”
“這次的賭注很特別,一顆心。”宮凝霜饒有興趣的看了白策一眼,“你的一顆心。”
“你的賭注是要用我的一顆心?”白策微微一笑,有些疑惑。
宮凝霜沒有回答他,把清水許許注入茶壺中,放在小爐上。
“我賭你會失去她,在你輸掉一顆心之後。”宮凝霜心中清朗,他們是註定是情深緣淺的怨偶。
“這個賭有趣。”白策怔了一下,“我根本不喜歡蘇涼亦,談何輸心?”
宮凝霜嘴角一直掛着淺笑,看了看西屋的門再看一眼白策,“話不要說滿,遲早有一天她會教你學會什麼叫做珍惜。”
也許是永遠的失去。這是宮凝霜沒有說的下半句。
人生如戲,她能看見結局,可惜,人生不是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