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涼風不免悵然。
跟杜浩南分手之後,涼風過了一段時間行屍走肉的日子,在那麼一個月裡,她幾乎沒有一個夜裡是安然的睡去的,常常半夜就驚醒,耳邊都能聽到斯羽的笑意,刺耳尖銳的如同一把利刀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心臟,她爬起來找酒喝,似乎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才能消除那樣的痛。
有一天夜裡很晚,她無法入睡,起身找酒的時候才發現酒早就喝完了,涼風換下衣服就跑出去,走了一段路纔到了便利店,挑東西的時候竟然遇上了陸有信。
她都忘記了多長時間沒有見過他了,見到他的時候忽然油然生出一陣安慰之感,彷彿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還是陸有信先出的聲:“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眉心微微擰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異星生物一樣。
涼風本就對他頗多不滿,把一籃子的啤酒和零食放在收銀臺,答道:“你自己不也一樣。”
“怎麼會一樣?”他望着她,目光灼灼,涼風驀得想到那一次在籃球場上,兩人擁在一起後他的異常反映,臉當即熱辣辣的不能自已,轉過身去結帳,陸有信喊道:“等等。”把自己的東西跟她放在一起,涼風對收銀員道:“分開買單。”
“一起。”
“分開。”
“一起。”陸有信毫不妥協,不容她拒絕的把錢付好,並主動拎起一袋子的東西出了便利店。
涼風跟在他身後,叫道:“喂,陸有信,你要去哪裡,把我買的東西給我。”
“這可是我給的錢。”陸有信舉了舉手裡的東西,“女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就不怕出事。”
“我一個人住還會出什麼事?而且,我從小就在酒缸裡泡大的,你都不是我的對手!”涼風經不起他的挑釁,豪氣干雲的說道。
陸有信目光幽幽,“是嗎?”不確信的語氣。
涼風本就心情不佳,猛受他這一番刺激,也就豁出去了,道:“那比一比,誰先醉下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陸有信不置可否,涼風搶過袋子,指了指不遠處,道:“走,去我住的地方,你要是醉了的話還有地方可以睡,不然到時候露宿街頭我也管不着。”
陸有信自然不拒絕,跟着她一路步行走到她住的地方,她走在前頭,陸有信站在身後看她,發現她實際真的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大好,他常常在她住的樓下看着,等到她的燈滅了才離開,有好幾次,他半夜裡亦無法入睡,驅車到她的樓下,意外的發現她的燈又亮了起來,才知道她原來一直無法入睡的人不止他一個。
今晚看到她又一次亮燈,半晌,她的身影出現在小區樓下,徑直的朝着大門走去,他跟着她一直到便利店,他在
車裡想了一會兒, 決意要跟他作一番‘偶遇’。
本意並不想跟她拼酒的,但既然她這樣出了聲,且邀他去往她住的地方,他自然求之不得。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涼風住的地方是一套二居室,還是柳老教授爲她置下的房產。
陸有信一進去就看傻了,一個女孩子房間居然能亂成這樣,到處都是酒瓶子,報紙,零食,桶裝泡麪,沙發上亂七八糟的躺着衣服和被子。
涼風自然也有點不好意思,上來之前沒有想到自己的房間會這樣亂,算了,反正在陸有信面前也不用顧忌什麼形象。
收拾了一片空地給陸有信坐下,陸有信看了看吃了一半的泡麪,問她:“你每天都吃這個?”語氣聽起來不悅。
“是啦,泡麪其實比外賣好吃多了。”涼風一臉的無所謂。
陸有信悶不吭聲,涼風把啤酒打開,放一瓶在他面前,道:“我們直接幹瓶。”
陸有信看着她不說話,涼風先灌了幾大口,自己把薯片、花生、牛肉乾、鴨脖子、泡椒鳳爪等吃的東西全部打開,見他還是不動,道:“怎麼,你怕了嗎?怕的話就算了啦,不勉強你。”
陸有信將酒拿起來,碰了碰她的,道:“你每天都這樣過?”
涼風席地盤腿坐在地上,點點頭:“最近都這樣,以前不是啦。”目光泄露她的脆弱。
陸有信拉她起來坐在沙發上,“不嫌地上涼?”
“唔……”她好像並不知覺,好像肉體都不像自己的,不知冷不知熱,可痛卻是清晰的。
細心的留意到她腳底的傷口,問她:“腳怎麼了?”
“噢……這個啊……”她頓了頓,如實相告:“有一晚半夜起來找水喝,不小心碰破了杯子,踩到了,哎,流了好多血。”
他不出聲,涼風又道:“嚇得我,又不敢跟爸爸媽媽說,只好求助於淑微,哪裡知道淑微那一天正好出差去了外地,我只好報了120。”
涼風想到就覺得很丟臉,當醫生進了她房間的時候,看到她原來只是臉底踩到玻璃渣而並不是什麼重大事情時,臉都黑了,但她哭得搶天動地的,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只一味的說疼,最後哭得連醫生心都軟了,反過來安慰她。
“哪一晚?幾點?”陸有信問,他幾乎每一天都有在她住的地方出現,他居然會不知道?
涼風想了想,“上個星期一吧,凌晨兩點多了好像,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陸有信很快就得到結論,那一天小陸好正好半夜發燒,他受姐姐之託送他去門診,照顧了小陸好一整夜,因此不知道她腳受傷的事。
涼風看看自己的腳掌,上面還留着疤痕,還好是在不容易看得見的地方,所以
並不很難過。
她好像很喜歡盤腿坐着,小小的一團陷在沙發裡,頭髮散亂,雙目無神,怔怔的望着某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有信覺得刺眼,心頭一直紮了根刺,拔又拔出來,她就是他的心頭刺。
主動將酒一飲而盡,涼風不甘人後,奮起直追,你來我往的一直到第十瓶的時候,涼風才覺得有幾分睡意,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看來並不是千杯不倒的嘛,側眼看陸有信,目光迷離,似乎也是醺醺然的樣子,涼風伸出一根手指頭,說:“來來,看看,這是幾?”
陸有信按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喑啞:“女孩子家的,別做這個動作。”
她醉得東南西北不分,哪裡會顧及到這些,偏就擰了起來,“我就要,我就要。”
她站起身,整個人立足不穩倒入他的懷裡,陸有信拉了幾次拉不開,過了好一會兒,他低道:“涼風……”
涼風並沒有應答,陸有信低頭一看,她緊閉雙眸,原來是睡去了。
陸有信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下意識伸手觸摸她的臉龐,纔剛一觸手就不忍離開,指尖在她膩滑的肌膚上流連,他低聲又喚道:“涼風。”
涼風不耐的應了聲,抿了抿嘴巴,陸有信呼吸漸亂,俯頭銜住她的脣,比他想象中的更要美好,她微微擡起眼睛,眸光迷茫,嘴裡嘟唸了幾句他聽不懂的話,就又睡去。
陸有信將她抱起來,徑直朝她的臥房走進去,走了幾步看到地上散了一堆相片,全部被剪開,有她和杜浩南以及樑斯羽的合影,均叫她剪開了來,只留下她一個人對着鏡頭笑。
陸有信將她平放在牀上,她自然的蜷成一團,聽說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陸有信將地上的相片揀了起來,只有一個她,旁邊站的人都被她剪掉了,他望着她的面容,眉心微微蹙起,連醉了也睡得不安穩,陸有信替她把被子掖好,俯身下去替她把地上的相片一張一張的拾起來。
她不是一個生活精緻的女生,也不很懂得收拾和照顧自己,陸有信翻看她的冰箱,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儲物櫃裡面倒是有一堆速食食品,陸有信將那些東西一一拿出來丟掉,又替她把客廳整理了一番,方見清新闊朗。
他站在陽臺上燃起一根菸,手裡還拿着她的相片,裡面的她笑魘如花,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煩惱,一時看得呆了,指間的煙燙到手指纔回過神來,捻掉菸蒂,他步入臥房。
其時燈微暗,他看到她的手在牀頭無意識的摸來摸去,大抵是渴了找水喝,陸有信轉身替她倒了杯溫水,走到牀頭將她扶起身,她頭靠在他的肩,一口一口的啜着水,喝完之後又乖乖的鑽入被窩,陸有信將杯子放好,掀開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