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彷彿平淡的日常
久違的光明，照耀在了沉寂已久的大地上。
科拉城，一座繁華的海邊港口城市，在這個哥特風格建築所構成的城市中，當黑夜的幕布被漸漸揭開，第一縷陽光灑向城市的角落時，整個城市被漸漸喚醒。
最開始，是小巷內稀稀拉拉的歡呼，這些歡呼聲就彷彿是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瞬息間覆蓋全城。
高聳的教堂、古老的城堡、精緻的雕塑，以及城市內到處可見的哥特元素，都在熠熠生輝的陽光下展現出無限魅力。
人們從各自的住處走出來，難以置信的相互擁抱，淚水浸溼了彼此的衣物，感謝神明寬恕是他們用來交流的唯一話語。
在這個所有物質都回歸到初始狀態的城市，人們走街串巷，忘我的縱情狂歡。
無論是衣着樸素的平民，還是穿着華麗服飾的貴族，再沒有彼此的分別，相擁而泣，舉杯慶賀。
街頭巷尾響起了充滿特色的音樂和歌曲，所有人都跟着音樂跳動，熱情洋溢。城市的街道和廣場上售賣食物和酒水的商店，全部不再需要任何金錢就可肆意享用，人與人之間僅剩珍惜和歡笑。
然後，第一個人，登上了城市中最高的鐘樓，在狂喜的歡呼聲中，一躍而下。
他茫然的睜開眼睛，看着奢華的天花板，只覺得發自靈魂的感到疲憊和麻木，可卻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蒂露露漂浮在高空，看了看腳下的城市，語氣有些猶豫道：“我……我應該是從物質到精神上，都幫他們回溯到正常狀態了纔對，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也在這一瞬間，來自高維的生物本能，讓她忽然福至心靈。
一名美麗的少女，哼着天真爛漫的民謠，將自己淑女裙的腰帶解了下來，掛在了盛滿鮮花的花店橫樑上。
隨後，整個城市都陷入更加徹底的狂歡。
“我沒事……唔，只是好像做了個噩夢，但又想不起來了。”
“爲什麼還要做這樣的事情？”
————
蒂露露當然知道囚徒是誰，聞言立刻搖頭道：“不是他，他在塞昂利斯死去後，徹底陷入了沉寂，甚至主動的削減自己的權柄，強行讓自己進入休眠當中。”
張自成的胸口劇烈起伏，這樣慘烈的場面，讓他無法接受。
這種恐懼，不僅僅是死亡的威脅，更有被拋棄的，被斬斷和父神聯繫的極致惶恐。
良久，他只吐出兩個字：“去做。”
他看着城市中大家相互雀躍着離開世間，想起之前問起的西蒙斯。
噗的一聲，一朵血色的妖異之花在大理石地面上盛開。
沒有解釋任何事情，蒂露露擡起頭，語速極快道：“父神，我可以再復活他們一次，之後消除他們這兩萬天的記憶，讓他們感覺，今日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日子，除了做了一個沒有印象的漫長噩夢外，毫無任何特殊之處！”
西蒙斯起牀之後，只覺得渾身痠痛無比。
感覺到這個動作，西蒙斯不知爲何，雙眼當中忽然蓄滿了淚水。
鐘樓下的廣場短暫寂靜了片刻，看着那朵血花盛開的幅度越來越大。
一個有着酒糟鼻的男人，擁抱着自己的妻子，兩人手中共同握持着火把，哈哈大笑着引燃了自己賴以生存的雜貨鋪。
張自成在屏幕外，呆呆地看着這一切，感到難以置信。
“是那個邪神囚徒的影響麼？”
妻子明明還沒有睜開眼睛，口中含糊的說這話，腦袋習慣性地蹭蹭西蒙斯的掌心。
城市在短短片刻內，就散發出了濃郁的血腥氣息。
如果這真的依然是地球中心的邪神囚徒所影響……自己一定會想法設法徹底殺了它。
蒂露露渾身有些顫慄，低着頭不敢看向父神的視線方向，哆哆嗦嗦道：“大……大概有，兩萬多天吧？”
一位頭戴羽毛帽子的貴族，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後把高腳杯在牆壁上敲出碎口，面帶微笑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張自成閉上雙眼，靠坐在電腦椅上，嘗試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奇怪的眨眨眼睛，內心無比疑惑。
自己也絕無可能理解比自己生命還要漫長的折磨，讓他們的心靈被如何摧殘得千瘡百孔。
張自成面色難看道：“這個城市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擺脫了噩夢的折磨，卻如此大面積的……”
蒂露露迅速從鏡頭的左下角冒了出來，似乎感覺到父神的心情不太好，甚至連拍馬屁都不敢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父神？……怎麼了？”
手掌傳來愛人的體溫，眼角的昏暗逐漸消退，萬物好似重新染上了色彩。
一想到那樣的未來，蒂露露難以自持，鼻子發酸，眼角生理性的溢出淚水。
人是無法想象沒有見過的事物的。
說着，蒂露露發現自己怎麼在爲對方說話，連忙又搶功道：“而且我知道父神您在乎凡人，所以我對這些非常上心，時刻關注着囚徒，絕沒有一絲鬆懈。”
蒂露露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從腳底涌上天靈感，頭皮發麻。
張自成的視線逐漸有些冰冷。
一名優雅的小提琴家邁着輕快的舞步，手中奏響歡樂美好的樂曲，腳步滴滴答答的踩踏在石磚路上。周圍的人們歡聲笑語，身旁的失火和墜樓者絡繹不絕，就像是在和他合奏一首盛大美妙的音樂。
他的壽命也纔不到三十年。
“難道是那個被關押的邪神？它還在污染這些無辜者？！”
張自成沒有說話。
這些血腥氣和黑煙混雜在一起升向高空，逐漸暈染向整個城市，彷彿籠罩着一片暗沉的血霧。
“他們……他們不是已經擺脫了噩夢和污染麼？”
沉浸在無限的痛苦和災難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折磨了五十四年。
許久之後，他才嘆息一聲，低聲問道：“他們不斷復活輪迴的夜晚，持續了多久？”
但在這一刻，在和妻子有了肌膚接觸之後，西蒙斯也從之前那種難以言喻的乾涸感中消退。
張自成沉默了。
一旁的妻子發出有些難受的哼聲，西蒙斯連忙回過神，撫摸妻子的額頭，關切道：“親愛的，你怎麼了？”
兩萬天？
五十四年。
他眉頭緊張，壓抑着怒火沉聲道：“蒂露露！”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囚徒傲慢以及監視者月神，這兩個邪神長年累月的拉鋸所造成的。
他平靜下來，好好注視着妻子，竟有種許久未見的荒謬感。
或許是自己當上市長之後，太忙碌了吧？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原來妻子已經不再年輕，原來她的皮膚也已經不再嬌嫩，甚至眼角都帶上了細微的皺紋。
可西蒙斯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爲妻子的美麗而跳動，在爲她的存在而雀躍，在爲她的依偎而百轉柔腸。
即使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尋常，普通，彷彿不值一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