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樹妖的表情軟和不少。但她還是不解道:“塔樓那種地方,你如何潛得進去?”
“你忘了我手中握着的那些寫了宗族弟子姓名的符咒了?”白霜放下手,衝樹妖邪邪勾脣,笑得像個小妖怪,“天生我才必有用,用處不一樣罷了。”
樹妖聞言怨氣已然無幾,白霜算是又矇混過關一次。累極的尾火虎知她處境安全,這才放心睡去。
“餓了吧?我去給你煮東西吃,順便拿點藥草給你包紮傷口。血腥味都快把我薰暈過去了。”梧桐沒再深究她使用的是何種辦法,隔牆有耳。
那個總是跟蹤白霜的妖怪已經潛進院子,重要話頭自該收起。
豈料,一向以吃爲“貴”的白霜這回竟然擺手拒絕:“不必了,還有件事我急着做。給我喝口熱茶就行。提神。”她從地上站起來,:“方臉呢?”
“在他的房間,睡得跟死豬似的。”梧桐起身,捋了一下垂到臉邊的頭髮,“我這就去給你煮茶。”
剛跨出門,她忽地停步轉過來,認真瞧着白霜道:“小霜,抱歉。方纔是我被氣昏了頭,你心裡若是難受,就罵我吧,掰斷我的枝丫也行。我不會有怨言的。”
“我掰你的枝丫做什麼?燒火還是串烤肉啊?我要喝茶。”白霜推她,卻痛得自己齜牙咧嘴。
樹妖愣了愣,酸着鼻子轉身朝廚房而去。自己活了幾百歲,做事情竟然還不比這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真是慚愧,老臉都丟盡了。
喝完熱茶,白霜又吞下樹妖臨時烤的一隻雞腿補充力氣,便把自己關在石妖房中。
關緊門窗、設下結界,以防跟蹤自己的妖怪偷看。之後,才從蝸牛殼裡拿出夢錦,和梧桐一起給笨重的石妖穿上。
“這夢錦可真是美,穿在石妖身上浪費了。”梧桐捧着一隻袖子惋惜,光滑的俏臉生生擠出幾條皺紋來。
白霜用手指戳戳她的臉:“皺紋,有皺紋。”話音未落,後者一陣哀嚎,衝出去找鏡子去了。白霜按下被樹妖帶起的風拂起來的頭髮,搖頭笑笑,回到石妖身邊。
她從袖口處抽出夢蛛特意留下的金色線頭握在手裡,口中念訣。
片刻,夢錦自身柔和的金光明暗起伏,活像是在做“深呼吸”一般!隨着光芒的起伏,夢錦開始了細小卻明顯的變化——牽在白霜手中的金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己打個結,慢慢在她衣袖處“游龍走鳳”起來。
可惜來不及細看,白霜就眼皮沉重倒地睡去。
她這一睡,卻像是一腳踏進陽光裡。轉眼間,白霜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似曾相識的房價,不是胡家院子,倒更像是宗門內的佈置。
“你們究竟在想什麼?!眼下追查兇手不該是一等一的急事嗎?”
粗重的聲音帶着翻滾的怒意咆哮着鑽進白霜耳中,嚇得她差點跳起來。循聲望去,原來房間裡還有一羣人……方纔明明沒有的。
他們就像是忽然冒出來似的,冷不丁撞進白霜視線裡。
自己身前的椅子上不知何時竟坐了最熟悉的師父,而那個憤怒的聲音正是師父吼出來的。他的手緊緊扣着扶手,青筋暴突,關節泛白。
對面,衆人的臉也漸漸清晰,像一隻看不見的手忽然抽走隔在中間的看不見的目障那般。
而自己竟然變成了個男人!白霜埋頭僵硬的看着自己這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沒錯,這就是一雙男人的手。衣服也是灰褐色的那種,簡單樸素。
這穿着,總覺得無比眼熟。
是了!石妖!白霜腦眼前一亮,原來自己此時正是陪在師父身邊的“石妖”。也對,她看到的是石妖的夢,這個夢是還原那時的夢,石妖作爲旁觀者,決定了白霜的視覺。
這就是那天,她最想知道的那天……
胡長寧怒吼之下,對面的衆人相顧不言。他們是參加白霜試煉的一衆長老,包括玄家族長在內,都來齊了。所有人的目光最後落在族長身上,他面不改色看着胡長寧,淡然卻威嚴。
“近段時間以來,宗門怪事連連。不管白霜是個人,還是一個牲畜,只要是從鳳凰淵中來的就不得不防。”族長終於開口,字句沉穩,且不容反駁。
可惜,並不是看起來不容反駁胡長寧就會緘默不語。
“她只是個普通的小姑娘!我是驅魔師,你們都是驅魔師,難道看不出來?放着明目張膽下毒的人不管,反倒在這裡商量如何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諸位,你們是認真的?”
胡長寧冷笑着,一席話說得好幾個長老下意識避開目光。
豈料族長卻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怒道:“手無縛雞之力能反殺中毒失了理智的蜃妖?胡長寧,你撿的究竟是個人,還是個妖物?!”
“……”胡長寧猛地站起,“你們就不允許有個天資聰穎的人出現在玄家嗎?!她能反殺蜃妖,是因爲我!”
“因爲你?”族長問完,一室安靜,所有目光重新回到胡長寧身上。
他冷笑,沉聲道:“沒錯,就是因爲我。我在她參加試煉前,損耗自己的靈力和修爲幫她梳理經脈、增強靈力。若非如此,她現在哪裡還有命活?”
“你這是舞弊!”三長老跳起來,隔空指着胡長寧的鼻子道。
“是又如何?你們要把我和丫頭一起逐出玄家嗎?不瞞諸位。我胡長寧求之不得!”他桀驁的看着對面這羣懼怕鳳凰淵的人,臉上沒有半點在乎。
反正,他就是不想讓白霜的名字刻上玉牌去。
“老胡,你別如此莽撞。大家不過是擔心玄家和烈火鎮的安危,我們坐下說、坐下說。”唐元走過來,想要把胡長寧按回椅子上。
可惜他還沒把胡長寧按下去,便傳來族長帶着威懾的聲音:“幫自己的弟子舞弊、以下犯上藐視宗門戒律。胡長寧,你可是越老越糊塗!”
“他不是糊塗,是明知故犯!該嚴懲以正門風!”三長老一捶桌子指着胡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