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雪衣一把抓起身邊的枕頭朝着那人砸去,揚手一灑,一把銀針朝着那個持劍的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連忙側身避開,卻還是被其中的一枚銀針打在手臂上,那人眼神頓然一怒,縱身躍起,手中長劍接連刺出,直逼着雪衣而來。
“王妃小心!”黑暗中傳來離洛的一聲輕呵,雪衣後退的腳步稍稍一頓,背後靠在牆壁上,擡眼望去,隱約只見一道黑影從窗子掠進來,手中葉影寒光閃爍,只聽“當”的一聲,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就被挑落。
院子裡漸漸變得亮了起來,門外的腳步聲和嘈雜聲也越來越響,見狀,黑衣人有些慌張,轉身跳出窗子,準備逃走,離洛卻緊追不捨,跟着一躍而出,追上了那人。
“雪衣,你沒事兒吧?”門外傳來容毓焦急的喊聲,雪衣聞聲,快步走出房間,對着一臉擔憂的容毓搖搖頭,“我沒事,有離洛在,他們傷不了我。”
而後她意味深藏地看了容毓一眼,又朝着容皓書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容毓會意,暗暗點點頭,“那你自己小心,我再到爺爺和父親的院裡看看,只怕這些刺客還有同黨。”
“好。”雪衣點點頭,目送着他離去,兩名護衛緊緊護在雪衣身邊,三人站在長廊下,看着離洛與那名黑衣人交手。
任雪衣不懂武功,也從身形和舉手投機間看出這黑衣人是個女的,而是看樣子該是個年輕的姑娘,離洛與她交手,不可能看不出來,然只見離洛招招凌厲,步步緊逼,絲毫沒有放過她或者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眼看着黑衣女子漸漸落了下風,她正要轉身逃走,卻被離洛一躍而去追上,狠狠一掌擊在後心,那黑衣女子痛呼一聲,隨即遮臉的面紗被離洛長劍挑落,摔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唰——”離洛劍尖一跳,直直指向她脖頸,冷聲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離洛!”見他只見招招狠厲,雪衣連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畢竟是個姑娘,你怎麼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離洛愣了一下,清冷的神色稍稍緩和,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卻依舊絲毫不放鬆,“她是姑娘,可她更是想要刺殺王妃的刺客。”
聞言,雪衣直覺心下一驚,而後輕輕一笑,鬆開手,看向地上那個身負重傷的黑衣女子。
方纔拿着火把的下人都已經隨着容毓離開,只能藉着燈籠的光看去,待看清她的面容,雪衣沒有絲毫驚訝,而是微微彎了彎嘴角,淡淡道:“果然是你。”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容皓院裡的那個緋衣丫頭。
聞雪衣所言,她冷冷一笑,吃力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是我。”
雪衣搖頭,“你是夜明瀾的人。”
那女子一愣,下意識德低下頭去不看雪衣,故意問道:“夜明瀾是誰?”
“夜明瀾麼……”雪衣擡眼,看向南陽莫涼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容皓書房的方向,“夜明瀾應該就是指使柯大夫下毒的那個人。”
黑衣女子臉色驟然一變,擡起頭來,滿臉驚愕地看着雪衣,“你……你全都……”
雪衣沒有說話,微笑着看了她兩眼,而後轉身離開,“看起來,不要讓任何不該見到她的人看見她。”
“是!”身邊的兩名守衛沉沉應了一聲,一人上前點了她的啞穴,而後兩人將她拉着朝後院走去。
容皓的院子裡,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避開了所有的守衛,悄悄潛入了書房,從懷裡取出一隻藥瓶,將裡面的藥水輕輕灑到書頁上,這種藥水無色無味,且很快就幹,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弄完之後,他悄悄走到門前,打開一條縫四周看了看,院子裡空無一人,便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剛剛想要離開,就聽得頭頂上方傳來一道沉冷的男子嗓音:“你終於現身了。”
黑衣人霍地一驚,回身擡頭看去,只見一道頎長俊挺的身影站在他身後的屋頂上,冷冷地看着他,真是容毓。
“是誰讓你下的毒?”他身形一閃,穩穩落在黑衣人面前,冷聲問道。
黑衣人哪裡會答他,轉身欲走,接過剛一轉過身便看到四周早已設下埋伏,容府的守衛已經將書房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你可以什麼都不說,但是我可以肯定,這對你而言,會是最愚蠢、最後悔的選擇。”容毓不緊不慢地說着,站在他身後一步未動,卻讓他感覺到一陣剔骨的涼意。
黑衣人仔細打量了四周一番,狠狠皺了皺眉,突然一揚手拔出腰間短刀,朝着那些守衛砍去。
容毓看了暗暗心驚,這人的武功比他預料中的要好,若是憑着這些守衛想要將他生擒,似乎有些苦難。
想了想,他站在黑衣人身後,突然對着那些守衛做了個手勢,只見守衛迅速退下,而後一排弓箭手接上,“唰唰”之聲不斷,箭雨陣陣,黑衣人雖然盡力閃躲,卻還是被一支箭射中了左腿,另一支箭從他的肩頭擦過。
他強忍着痛,趁着他們換箭的空檔,躍身而起,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守衛正要追上去,卻被容毓擡手攔住。
定定地看了兩眼他離開的方向,他淡淡道:“不用追了,他出不了容府的。”
此時此刻,整個容府的四周早已佈下大批守衛,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那黑衣人躲在暗中看了好一會兒,始終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只能放棄,又轉身折回府內。
既然整個容府都已經加強了戒備,刺殺雪衣的刺客被抓住,而吸毒的那人也身受重傷,爲了不驚動容皓,便沒有太大的動靜,不多會兒府中便又安靜了下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只等着一切照着他們所預計的那般發展下去,而後就可以結束了。
只是,原本已經有了一絲睏意的雪衣此時卻是再也睡不着了,今天晚上的事更加證明了一件事,原來早在很久以前夜明瀾就已經在所有他能下手的地方都查了人手和眼線,想來以前是司府也有不可避免吧。
再一想,他既然一早就在容府安插了人,可見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在打她和容家的主意了,早就已經做好了要藉由她來利用容家,幫他完成所謂的“大業”的準備。
而今再細細回想一番前一世所發生的事,她忍不住一聲冷笑,可也真是難爲了他,明明不喜歡她,卻要一直裝作對她如何的好,如何的貼心,想來對他也算是一種折磨吧。
而他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到了可以出賣一切的地步,也着實讓人心寒……
腳步驀地一頓,擡眼向不遠處燈籠下的那人看去,只見容璟一襲青衫,落落立於檐下,神色迷茫而又凝重,卻在看她的瞬間,迅速收斂多餘情緒,淺淺一笑,大步走了過來。
“怎麼了?睡不着?”容璟嗓音很清脆澄澈,乾淨得不含雜質。
雪衣微微抿脣,“你怎麼在這裡?我還以爲你跟毓表哥一起。”
容璟輕輕笑道:“有大哥出面邊足夠了,哪裡還需要我去跟着添亂?”
“怎會是添亂?”雪衣無奈搖頭一笑,“璟表哥的辦事能力誰人不知?毓表哥常年在外,不在府中,這府中上下的事可不都是璟表哥在幫外公操持着?”
聞言,容璟臉色微微一變,垂下頭去,雖然輕笑着,可是雪衣聽得出他笑聲的勉強。
“表哥……”她輕輕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沉默許久,容璟緩緩擡起頭,一臉肅然地看着雪衣,沉聲道:“雪衣,若我出面爭奪家主的位子,你……會怎麼想?”
雪衣聞之愣了愣,緊盯着容璟看了半晌,他的臉色不像是在說謊,可是他方纔的話……他說他要爭奪容家家主之位,不是接任,而是爭奪。
可是,在她的記憶之中,容家兄弟從來沒有爭搶過任何東西,便是這讓人眼紅的家主之位,兄弟倆也一直都是謙讓的態度,而今,他竟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有什麼事發生。
定定想了想,她看着容璟低聲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容璟不答,她便緊跟着問道:“蘇家……是不是跟蘇家有關?”
這一下,容璟終於忍不住沉嘆一聲,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給雪衣,雪衣甫一看到信封的字便頓然一驚,“夜明瀾!”
容璟擰眉看她,“你認識他的字?”
雪衣遲疑了一下,道:“在玄王府的時候,曾見過他的字跡。”
而後她迅速打開信看了兩眼,神色急驟冷了下去,末了,狠狠捏住那封信,“夜明瀾心腸狠毒,他竟然想要用蘇家的秘密來威脅你爲他辦事!”
容璟沉聲道:“得知語兒有身孕,我很開心,也很擔憂,夜明瀾他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他說他手中有蘇家的醜聞和把柄,我便不能不信,若是沒有最好,若真的有,而我又置之不理,最終定會毀了蘇家,甚至會毀了語兒,我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