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知道大藥方!
更重要的是,聽這意思,她還知道大藥方如今在誰手中,甚至,知道這大藥方該怎麼用。
然,大藥方裡雖然記載了不少古方配方之類的,可是尋常之人拿到手並不見得就一定知道該怎麼用,能把大藥方用得得心應手之人,甚至知道大藥方裡有哪些配方的人,也就只有司家的人!
想到這裡,夜明瀾只覺心跳漏跳了一拍,正要擡眼看去,卻見那碧仇姑娘已經策馬疾駛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在這夜色之中。
夜明瀾跟在後面追了兩步,抿了抿脣,感覺氣血有些不順,便又停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藥瓶,而後用力握緊。
是她……想來想去,只可能是她……
她要那大藥方,想必是爲了那張臉了。
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回身看了一眼,見沒有人跟上來,不由有些落寞,心底的恨意和一點一點涌上來。
終究他還是低估了夜青玄,沒想到他竟是一早就已經料到他會趁着今晚前去就蘇貴妃,如今人沒有救出來,自己卻反倒傷了。
夜青玄,待我養好了傷,數十萬兵馬齊入莫涼城,定會教你們爲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四匹快馬一路疾駛狂奔,回到木城時,夜已深。
千凝霍地站起身,一臉愕然地看着回來回話的人,“你們說什麼?”
“葉影……在一個名叫離洛的人手中,這人正是夜朝玄王殿下的貼身隨侍。”
“葉影……離洛……”千凝擰緊眉,輕輕踱着步子,想了想道:“離洛這個名字,爲何如此耳熟?”
守衛回話道:“回王后,六七年前,宮中曾經有一位劍衛,名叫離涵。”
千凝一愣,連連點頭,“是了,是有一個叫離涵的,當初他是殿下的劍衛……”
驀地,她神色一凜,“難道,這個離洛和離涵之間有什麼關係?又或者,他和君曜哥哥也有關係?”
想到這裡,她沒由來的一陣心驚,“這麼說,當初嵇冷玉沒能殺死他是命中註定?一定是,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老天爺知道我一直放不下君曜哥哥,知道我一直在找君曜哥哥,所以天不絕人,留下離洛這條線索!”
一旁的衆人看到她這自言自語的樣子,不由一陣無奈,輕輕搖了搖頭,而後身邊的丫頭上前來扶住她道:“王后娘娘,不管這人是不是與殿下有關,現在我們都不能輕舉妄動呀,如果娘將真的要見那離洛,可以等。”
“等?”
“對,等一等,等君上助那夜明瀾破了莫涼城,打敗了夜青玄和夜華修,等他們都成了俘虜,我們便趁機將那個離洛救出來。”
雖然心裡不願也不安,可是千凝仔細想了想,眼下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她用力點點頭,“好,那本宮就在這裡等着。”
頓了頓,又道:“可是,本宮實在不放心,這其中萬一再出什麼亂子可該怎麼辦?不行!本宮一定要派人死死盯着那個離洛,不能讓他跑了……”
“我勸王后還是不要這麼做。”營帳外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隨後門簾被掀開,碧仇姑娘緩步走近來,此時她的斗笠已經不見,只遮了一方面紗,一雙冷眸如同寒冰幽冷,緊盯着千凝。
千凝被她這種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側過身避開她的目光,擺擺手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碧仇姑娘冷冷道:“夜青玄的心思縝密程度遠遠在你的預料之上,絲毫不亞於君上,如今莫涼城既是已經落入他和修王的手中,你以爲他會犯那種疏於防守的低級錯誤嗎?便是夜明瀾領着那麼多高手想要潛入城中,都被牢牢攬住,王后這是打算用什麼法子盯住離洛?”
千凝愣了愣,凝眉想了想,道:“硬闖不行,那就來軟的,本宮派人喬裝混入城中,就不信他能有火眼金睛!”
見她心意已決,碧仇姑娘心知自己多勸無益,便冷笑着搖了搖頭。
她想要這麼做,那便由她去,等賠上幾條人命,她自己就明白這夜青玄的可怕之處了。
七月末,白露,鴻雁來、玄鳥歸、羣鳥養羞。
六天前,先帝葬禮畢,新君登位,稱睿帝,改元大曆。
莫涼城南門,一襲明黃色袍子的夜華修站在最前面,身後是夜青玄和雪衣以及高義同等人,衆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漸漸遠去的那輛馬車上,各有感傷。
馬車並不寬大奢華,卻很精緻,做工精細,跑起來不似尋常馬車那麼顛簸。
良久,夜華修輕嘆道:“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夜青玄斂眉看他,“放心吧,待京中事宜處理妥當,皇上隨時都可以去看望他們二老。”
高義同忍不住紅了眼睛,擦淚道:“老奴雖然捨不得他們,可是……如玄王殿下所言,如今能保得衆人平安纔是最重要的,老奴相信,日後定能再見的。”
聞言,夜華修便沉沉點頭,“高大人也不必太過傷心了,等時機一成熟,朕便允你去陪伴在他老人家左右。”
高義同一聽這話,剛剛忍回去的眼淚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雪衣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姑奶奶在時,常年居於南郡,道那裡人傑地靈,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如今,父皇能居姑奶奶曾居之處,定感甚慰。”
她頓了一下,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來,那裡,也曾是他和容霜重逢定情、決定遠走高飛的地方。
也許,他對容霜還是有一份懷念和感情的,所以纔會決意選擇回到那個地方。
想到這裡,她不由微微抿了抿脣,脣角溢出一抹淺笑。
夜華修連連點頭,“二嫂所言極是,我們不應該擔憂難過的,畢竟四姐在旁照顧,眼下我們要做的,是儘快處理京中的事宜。”
說着,他把目光投向莫涼城北門,“如今樓夙和君瓴的兵馬就聚集在東北兩門,加之瀾王本身就有近二十萬人馬,朕只怕若真的動起手來,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而後他轉身向夜青玄看去,“二哥,你說你有法子牽制君瓴的兵馬,敢問是什麼法子?”
夜青玄道:“皇上不用擔心……”
話未說完,夜華修便擡手打斷了他,無奈一笑道:“私下無人,二哥還是叫朕五弟吧,朕聽得舒坦些。”
夜青玄頷首,“君瓴領將之中有臣舊交,臣自有法子讓他們收兵不出,只是,臣暫時不便透露這個人是誰。”
夜華修點頭,“朕相信二哥。”
高義同擦了擦眼,擡眼看了看道:“皇上,時辰不早了,該是用午膳的時間了,咱們回宮吧。”
夜華修雖然有些不願,卻又不能新君剛剛登位便一切亂了規矩,只能點點頭,“好,這便回去。二哥二嫂,你們不一起進宮嗎?”
夜青玄淺笑道:“雪衣好不容易養好了身體,桂媽媽在府中準備了很多她愛吃的菜,她早已經等不及了,改天再進宮陪五弟暢飲一番。”
夜華修失落地輕嘆一聲,“既如此,那朕就不勉強了。”
說罷,與幾人點頭致意,對高義同道:“回宮。”
高義同連忙對着衆人俯了俯身,緊緊跟上。
直到目送他們走遠了,雪衣這才收起笑意,側身看了夜青玄一眼,“你發現了什麼?”
夜青玄拉着她,俯身貼耳,看似親密說笑,“身後有人,不要回頭,他們還不知道已經被發現。”
雪衣一愣,“可知是什麼人?”
夜青玄搖頭,“聽鍾舸來報,近日時不時會有幾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玄王府四周,可是他們行蹤隱秘狡猾,而且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百姓無異,如今五弟剛剛登位,三天前又曾處決了一批夜明瀾的餘黨,民心惶恐,若是這時候不問青紅皁白就把人抓起來,恐會引起民怨和恐慌。更何況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什麼目的,又是衝着什麼人而來。”
雪衣想了想,道:“那你這是想要將他們引到哪裡?”
“你覺得這莫涼城之中,還有哪裡可以不用多言便可默契地配合你我?”
“嚯!”雪衣輕笑一聲,“蜃雪酒坊!”
“那就去蜃雪酒坊。”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馬車旁,夜青玄小心翼翼地將雪衣扶上馬車,自己也跟着上了車,對駕車的離洛示意了一番,離洛即刻會意,駕着馬車朝着蜃雪酒坊去了,只是馬車的速度並不算快。
如他們所料,那幾個神色詭異的人果然一路跟了上來。
京中騷動,蜃雪酒坊的生意也大不如前,甫一進門,千璽便迎了上來,正要說什麼,卻見雪衣意有所指地瞥了門外一眼,千璽當機會意,喚來一名丫頭領着兩人上樓去。
隨後,三名夜朝普通百姓裝扮的男子走進店來,朝着雪衣和夜青玄離開的方向瞄了一眼,正想要低頭交談什麼,千璽已經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喲,三位客官是第一次光臨小店吧。”
三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咳了一聲,道:“我們兄弟三人常年在外地做生意,這不,聽說京中出了事,趕回鄉來看看。”
“這樣啊。”千璽眼睛一亮,“如此說來,三位可真是忠心之人,就憑這你們這份忠心,小店今日要給三位送一份厚禮。”
說着對身後喊了聲:“來人,請三位貴客樓上雅間坐着,好生伺候。”
三人有些不願,然卻又不好拒絕,在兩名丫頭的盛情相邀之下,半推半就地上了樓。
然而,沒想到的是,剛剛推開門進了屋,等着他們的不是好酒好菜,而是一柄閃着寒光的鋒利長劍。
離洛一手扣緊門,一手持劍指向三人,冷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