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慧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撥了過來,不停地催促着他回家。
傅薄笙長長的嘆了口氣,驅車趕製傅家,沈蘇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一看到車停下就小跑着上前,揚着笑臉,“阿笙,爺爺在客廳裡呢,我們進去吧。”
“嗯。”傅薄笙低頭看了眼她搭在胳膊上的手,腳步突然覺得有點沉重了起來。
對於和沈蘇結婚的這件事情,他等了這麼多年。
現在,眼看着快要實現了,他卻沒有預想中的興奮,甚至隱隱生出了一絲猶豫。
他微微凝眉,將她的手拿開,“公司裡還有個會議等我回去主持,我先回去一趟,我們結婚的這件事情,等晚上回來再說也來得及。”
“可是……”沈蘇眨巴着雙眼,擡頭看向他,“到了晚上,爺爺不見得還會有這樣的心情啊。”
“不會的。”
傅薄笙頭也不回地轉身,剛拉開車門,舒慧從門口出來了,扯着嗓子喊,“你們兩個人幹嘛?怎麼磨蹭了這麼久還不進來,爺爺等會兒要回房間休息了,說有點累。”
“舒阿姨,阿笙說公司還有個會議,所以要先回去。”沈蘇低沉着聲音說。
舒慧皺了皺眉,走過去按着車門,又重新關上,“公司的事情,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先把你們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我……”傅薄笙剛說了一個字。
舒慧把眼睛一瞪,“難道你不去,公司那個會就開不下去了?虧我爲了你們的事情跑前跑後的,你倒後,弄起來好像想結婚的那個人是我一樣的。”
見狀,沈蘇忙走上前,“阿笙,爺爺這邊應該很快就能說好了,要不……”
“行了,進去吧。”傅薄笙沒再堅持,牽着沈蘇的手往客廳裡走。
爺爺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後又閉上了。
自從傅薄笙和葉楠兩人正式離婚以後,他就沒給過傅薄笙一個好臉色,對於他叫自己,更是連應都懶得應上一聲。
舒慧也是沒料到老爺子的脾性竟然這麼大,笑着說:“爸,阿笙回來了,說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他們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傅老爺子嗤了一聲,語氣裡滿滿的不屑。
舒慧忙扭頭,見傅薄笙神色淡淡,好像還有點在出神的模樣,右手繞到他身後拍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問你話呢,怎麼還不說啊?”
傅薄笙淡聲道:“爺爺,我和沈蘇打算結婚了。”
傅老爺子冷哼了聲,睜開眼睛冷冷地瞪了一眼,“誰同意了?”
“爸,這阿笙現在都已經離婚了,你總不能還不讓他重新娶個老婆吧?難不成還讓他就打一輩子的光棍啊。”舒慧撇了撇嘴,一臉不滿。
“是我讓他打光棍的嗎?”傅老爺子手落在茶几上,拍得重重一響,“之前他結婚了,有一個這麼好的老婆,自己不知道珍惜,現在沒了,怪得了誰?我看啊,就算是打一輩子的光棍,也是活該!”
舒慧目瞪口呆,沒想到傅老爺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初離婚的時候,他堅持把股份分給葉楠,她就算是生氣也忍了。
可現在這麼說自己的兒子……舒慧氣得胸口發疼,再也忍不住了,反駁了一句,“爸,到底誰纔是你的孫子啊?你就算是偏心,你也不能偏成這樣吧?”
“我不偏心,我只講理!誰有理,誰是對的,我就幫誰。”傅老爺子硬氣地回了一句。
客廳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緊張,誰也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就連舒慧,心裡雖然氣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可卻是沒辦法再發作。
過了一會兒,傅老爺子拄着柺杖站起來,重重地垂了地面,“我還是那句話,在我死之前,這場婚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沈蘇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咬着脣,一副泫然欲泣地擡頭看着傅薄笙,又看看舒慧。
傅薄笙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沒有什麼反應。
舒慧卻是不捨,生怕孕婦情緒不好會對她的孫子造成什麼影響,到時候生出個悶悶不樂,整天就知道哭的孫子就不好了。
她忙開口,“爸,可是小蘇她懷孕了,你看這一天天過去了,你不給她,不給這個孩子一個名分,難道到時候出去讓別人說,這個孩子是我們傅家的私生子啊?”
“不想頂着私生子的名聲活,那就乾脆別生。”傅老爺子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完這句話,就回了房間。
留下客廳裡舒慧和沈蘇大眼瞪小眼,一臉不敢置信,不相信傅老爺子竟然會說出這麼冷血的話。
沈蘇心裡的恐懼則更盛一些,當初她想着藉着懷孕的名聲能夠順利地走進傅家,成爲傅南笙的妻子。
可是,這條路似乎遠比想象中的要更艱難一些。
傅薄笙從頭到尾一直都沒有說話,在聽到爺爺反對的時候,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而且,在爺爺說起和葉楠的離婚時,他的心頭竟也突然涌起了一絲後悔。
他怎麼會後悔呢?
傅薄笙發現自己想不通,額間的眉頭也隨之越皺越緊。
舒慧看了他一眼,嘀咕道:“兒子,你剛剛怎麼一句話都不說,沒準你強硬一點,爺爺也就同意了。”
“爺爺都說了,除非他死,我還怎麼強硬?”傅薄笙在沙發上坐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舒慧重重地嘆了一聲,這才幾天的時間,昨天晚上洗澡照鏡子,她就發現頭上多了好幾根白頭髮。
這都是被這件事情愁的。
突然,她伸手在傅薄笙的腿上打了一下,“實在不行,我們也只能是先斬後奏了,準備婚禮,把你們要結婚的消息公佈出去,到時候爺爺估計也不會反對了,總不能置我們傅家的名聲不顧,讓別人說我們的閒話吧?”
原本陰沉的臉,在聽到這話,一下子陽光了許多,沈蘇覺得這也是一個辦法。
可沒高興多久,傅薄笙就搖了搖頭,提出了反對,“到時候把爺爺氣出什麼病來,怎麼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舒慧覺得胸口一口氣上不來,氣得臉通紅,起來往樓梯走,“算了算了,我也懶得管了。”
沈蘇一動不動地站在邊上,雙手握成拳頭,原本幻想着的婚後生活,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是笑話。
而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傅薄笙的態度。
她哽咽了一聲,“阿笙,你是不是不想要結婚了?”
被直截了當地問了一聲,傅薄笙詫異地睜圓了眼睛,轉瞬後恢復了平靜。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柔聲道:“怎麼會?只是爺爺現在反對的這麼強烈,我們總不可能不顧及他的感受吧?”
沈蘇點了點頭,“可要是他永遠都不同意呢?那我們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結婚了?”
傅薄笙勾脣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會的,再相處一段時間,爺爺會喜歡你的,到時候肯定會同意的。”
“希望是這樣。”沈蘇抿着脣,低着頭,情緒很是失落。
傅薄笙想了想,說:“行了,別不開心了,要不這樣,這個週末帶你去度假山莊好好玩玩,放鬆一下,怎麼樣?”
“好。”沈蘇擡起頭,看着他墨澈雙眼裡的溫柔,心想,剛剛或許那些想法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
而傅薄笙在說完這些話後,就又將心神收了回來。
他還是想不通,自己的那些失落和後悔,又是從何而起。
另一邊,葉楠搭乘出租車回到景德小區,下車的時候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才發現,帶出來不多的現金和家裡的鑰匙全部不見了。
她摸了摸身下的座椅,沒有。
現在想想,估計是掉在了傅薄笙的車上。
她尷尬地扯起嘴角,客客氣氣地問:“師傅,我現金忘記帶了,手機轉賬給你行嗎?”
師傅一臉爲難,“這,要不你回家裡拿?我在這裡等你。”
“我這鑰匙也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葉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眉心。
師傅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這手機轉賬的也不會使,要不你打電話讓你朋友給你送過來,我大不了在這邊等會兒。”
“那,好吧。”唯今,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葉楠翻了翻通訊錄,先是撥了一個電話給張倩,可惜手機關機了。
想了想,沒辦法,還是撥出了莫奕寒的號碼,“你現在方便嗎?”
“方便方便,怎麼了?”莫奕寒伸手將音響聲音調輕了一些。
葉楠一臉尷尬地將情況複述了一遍,莫奕寒笑了一聲後,立馬就說:“你坐車上等會兒,我馬上就過來了,快到你家了。”
掛斷電話,葉楠坐在車上,與師傅大眼瞪小眼,她不好意思,而師傅更像是害怕她做霸王車,一直用防備的眼神看着她。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車門被人從外面打開,莫奕寒揚着笑臉,從錢包裡抽出錢,遞給師傅,“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是你的辛苦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