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本就寂靜,稍稍有些響動,便會被無限擴大。
重華在被窩裡翻騰着,這幾日心頭總有事纏繞着,無論怎麼樣都睡不好。
聽見重華在牀上翻騰,洛琛點了一盞燈起身走了過來。
“睡不着?”撩開簾子,便看見重華卷着被子在牀上翻滾。
重華從被子裡露出個頭來:“怎麼辦,我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
這個月的工資給人家開下去了,又有兩個省的小學辦起來了,軍中的基本設施和配置這半個月內就能到位,物價沒漲,國境平安……究竟有什麼是她忘記了的呢?
洛琛垂下眼睫皺了皺眉,重華不是那種平白無故心裡就存事的人。往日裡什麼都看的很淡,倘若不是做皇帝要對人民負責,這丫頭乾脆就兩手一攤什麼都不管。
“進去些。”洛琛伸手將重華推開,脫了鞋上了龍牀。
重華往裡面滾了滾,給他讓出一塊地方來。
靠在牀架上,洛琛擰眉陪着她思考起來。
“今年春天的祭祀都做完了?”洛琛按照時間表一件一件理順着。
“做完了,連皇陵都掃過了。”重華點點頭嘟囔着,皇陵裡埋的人都沒血緣關係。而且還說不準到底有沒有埋着人。
“檀陶的新約送到了?”洛琛記得重華要跟檀陶的新帝籤什麼和平條約的。
重華翻了個身:“送去了,還沒有回信。”
路途遙遠通訊設施不完善絕對是硬傷。否則就算要求原件不用傳真,光是ems也該到了啊。
兩個人捏着下巴擰着眉低頭回憶着這些日子經手的公文。
突然,洛琛臉色一變,猛地捂住重華的口鼻。
重華一驚,還來不及喊,便看洛琛瞪了她一眼,眼神裡分明寫着閉嘴。
可是大哥你想讓我閉嘴沒必要連鼻子都捂住吧。
黑暗中,一縷青煙妖嬈地飄了過來。
重華瞪大了眼睛,倘若不是習慣了着昏暗的環境,白天是肯定看不清楚這縹緲的一縷煙。
洛琛確定重華不會出聲。而且口鼻已經蒙好了。便輕手輕腳地下了龍牀。
留下重華一個人坐在牀上。將簾子拉進。
了不得啊,她這可是寢宮。可不是鬧市區的公寓。要知道能進到皇宮來本身就要一身功夫才行。還得摸清楚換班時間人最少的路線之類的才能行動。
小說裡寫那些動不動就夜探皇宮的都是騙人的。
古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皇宮的守備若是沒有空軍支持,想要平地走進去,那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光是換班巡邏的金甲侍衛就三班倒的。想進來。哪兒那麼容易啊。
什麼江湖兒女潛入皇宮伺機行刺。少女你們小說看太多了。
別說混進來個人吧。這宮裡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是能查到祖宗十八代的。你要真想混進來,至少要從5歲開始混進來才行。
心裡正犯嘀咕,外面便聽到了鈍鈍的打鬥聲。顯然。洛琛是抓住了那個人。
外面沒有兵器的聲音,應該是守衛的人都被迷倒或者被幹掉了。她平日裡又沒有留人值夜的習慣。要不是洛琛也在這寢宮裡,怕是這會兒她都跟上帝喝茶去了。
靜了一會兒,洛琛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將格子窗全部打開。又沾溼了毛巾走到牀邊給重華捂上,一傾身將重華攔腰抱了起來:“今夜不能睡這裡了。”
重華詫異,難道這縷煙竟然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外面一個小隊都被放倒了,幸虧寢宮大,又很空曠,倘若是尋常人家,咱們倆這會兒都死透了。”洛琛擰着眉抱着重華奔華庭水榭去。那小樓雖然不大,卻十分精緻。而且位置也很隱蔽。
重華一路捂着口鼻,直到走到筒巷才深深地喘了口氣:“很嚴重麼?”
洛琛黑着臉,顯然這事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了。反正他是不會跟重華多說什麼,明兒就要整個皇宮大清洗才行。
“不知道信長那邊怎麼樣。”重華輕輕晃着光潔的兩條腿。天氣變暖,睡袍也薄了不少。
洛琛看了看信長住的方向:“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周邊掃了一圈,除了寢宮窗戶被插了那東西,其他地方空氣都是乾淨的。
顯然,那人是衝着重華來的。
“做皇帝的誰沒幾個仇家啊。”重華撇撇嘴,完全沒放在眼裡。
反正她都已經逃過一劫了,犟犟嘴怎麼了。不讓人害怕還不讓人吐槽麼?
洛琛將重華安頓好,卻也不敢離開。猶豫了再三,將重華推了進去,兩個人擠着一張睡塌上將就了一晚上。
重華雖然很介意跟男人同牀共枕,可人家洛琛連個領口釦子都沒解開。一副跟你睡是你賺到的表情,讓重華後槽牙磨得嘎吱嘎吱響。。
第二天,重華宮裡溜進來人的事便挨個通知到了拉木爾柳真蘇密以及何家。
衆人第一反應都是江湖人士前來刺殺重華。畢竟這皇宮固若金湯,誰進的來啊。退一萬步說進來了,也分分鐘就迷路了。
拉木爾臉色十分不好:“這樣說的話,我最近聽到個消息。苗疆的聖王也遇刺了。”
重華正在喝人蔘雞湯補元氣,聽到拉木爾這樣說差點沒全噴出來。
“這你都能收到消息,手伸的夠長啊。”重華咳了兩聲將湯碗放在小桌上。
拉木爾臉更黑了:“是你說的誰也不能相信,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重華喝了口水順順氣:“是,那我也沒讓你哪個國家都埋釘子吧。”
看這個樣子。拉木爾不可能只安排了一個人出去。
信長贊同地點點頭:“這纔是該有的手段。”
重華別開臉,跟你們這些男人搞不明白。
苗疆王遇刺的事,洛琛倒是很關注。
“苗疆暗器算得上是中原一絕,怎麼會讓人暗算了呢?”洛琛有些訝異地問道。
拉木爾想了想:“說是尋仇。”
尋仇……尋你妹仇啊!那可是苗疆的聖王!那就是苗疆的皇帝啊。有誰跟皇帝尋仇的!話本子麼?
洛琛眉心跳了跳:“刺殺之人可抓到了?”
那麼多貼身侍衛呢,抓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拉木爾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就讓人驚奇,那刺客是憑空消失的。”
重華一愣,坐起身來:“怎麼個憑空消失?”
拉木爾想了想:“就是站在原地,一下子就不見了啊。”
信長看向重華:“想到什麼了?”
重華臉色有些暗:“我記得……以前左哥他們來了,走的時候也是憑空消失的。”
左及川他們來的時候身體是在現實中沉睡不醒的,所以就算是離開。也是一下子消失不見的。這一點確實很難複製。
畢竟在重兵包圍下想要瞬間閃人。除非是瞬移。否則沒人辦得到。哦,讓時間暫停也可以。可尋常的刺客,有這能力麼?
重華撇撇嘴:“要是有這種憑空消失不見的能力,還跟中原混什麼啊。”
可事實證明。苗疆的刺殺時間當真讓身爲皇帝的許傑日日警惕草木皆兵。接連好幾天都沒睡好覺。身邊誰也不敢留下。看誰的都像刺客。
拜託。現代社會誰碰到過這種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事啊。
就算是有刺殺活動,也沒人來國內進行。爲什麼?國情是一大硬傷啊。
刺客來了,能不能穩穩妥妥不被騙地到達目標所在地都是另算的。試想我大天朝高架橋上堵車的場景……做個公交車說不定分分鐘身上帶着的零散武器就會被摸走賣錢了。
不但如此。還有一大殺傷性武器:霧霾。
就古代人這堪比青蓮的乾淨呼吸道和肺部,去了現代估計立馬就要去醫院扎消炎針了吧。
沒遇到過刺殺活動的現代人許傑,半個月下來把自己搞的神經兮兮的。
其他國家的皇帝也都收到了這份報告。紛紛打起精神來。
段譽的死本就透着蹊蹺。平白無故怎麼會有人去刺殺許傑和重華啊?
“是不是皇帝內部發生了衝突?”信長嘗試着分析這幫不得不生活在古代的現代人的想法。
重華低着頭看摺子:“信長公你想太多了。他們要是有那腦子,這會兒一兩個國家都打下來了。還用等熱鬧大發起來麼?”
竟然有人上摺子說利用來業平的關係將來小春挖角過來。寫摺子的人你說你收了來小春多少好處,我保證不打死你。
“不就是一次刺殺麼?至於餘音繞樑麼。”這種人的人生太平淡了。地鐵上遇到個長相奇特的乞丐都要回家說幾天。天天盼着有新聞,自己還得參與進去,否則見了兄弟們連個吹牛的資本都沒有。
信長沉吟了一會兒:“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遇到了?”
重華擡起頭來:“哎?那算是刺殺?也太柔和了吧。”
刺殺不應該是提了一把刀衝過來纔對麼。雖然也包含了出其不意的元素在裡面,可要正面的刺了才叫做刺殺吧。
信長扶額:“真想看看誰把你養大的。用了迷煙下了藥,只要把人弄死,怎麼都算是刺殺的。”
重華皺了皺眉啪地合上摺子:“那你說怎麼辦。我又不會功夫,幸虧屋裡有洛琛在,不然我就一氧化碳中~毒了是吧。”
洛琛陰沉着臉從外面走了進來:“荊嶽的皇帝被人給毒~死了。”
重華手一抖,一條長長的粗線直接從摺子這頭劃到了摺子那頭。
“誰?荊嶽的皇帝?哎不對啊,你怎麼知道的?”重華本來在驚訝韓峰竟然讓人給弄死了。可突然她發現,洛琛居然比她先知道這件事。
洛琛坐下,將一厚摞子文件扔在重華辦公桌上:“裘高嶺的暗衛彙報的。”
以蘭陵來講,重華從沒覺得把手伸到其他國家去是件好事。雖然多瞭解一下別國的情況也是很好的。但是這種只有冷兵器的時代,重華始終覺得各國的關係根本就無所謂的。
拉木爾去打探就足夠她驚訝的了,沒想到裘高嶺一個老爺們兒也這麼八卦。
“用的什麼手法?”信長比較關心過程。
洛琛喝了口茶:“說是用了西域曼陀羅。”
重華:……好耳熟啊……
信長聽不明白表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對方看出來自己完全沒聽懂。故作高深地擰着眉陰着臉。
“竟然用如此陰~毒的招數。”這話算是比較中肯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洛琛點了點頭:“侍女發現的時候那位皇帝都硬透了。這幾日就會有官方的文書出來。畢竟他來自你的家鄉。”
最後一句是對着重華說的。
重華眼中彷彿有霧:“可我跟他不熟啊。”
不熟的話紅包包個200應該就夠了吧?紅白喜事都很麻煩的說。
洛琛一挑眉:“你還打算去送送他?”
重華一看情形不對,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習慣了,我家鄉那邊這種情況要送紅包給家屬的。”
雖然她一個自由職業者,可該應酬的時候還是要參與的。包紅包什麼的,只要有人通知她結婚了生孩子了離婚了再婚的她也硬着頭皮去參加了。畢竟人家通知你了嘛。倘若不打電話告訴重華,重華可能就無視掉了。
韓峰死了,荊嶽一時無主,正是亂的時候。不知道是暗中穩妥從其他族裡領養了孩子送上來做傀儡啊,還是韓峰能夠咬牙堅持挺過這一劫。
“別想了,那人已經死了。”顧誠人在麥克風前面的聲音極其欠揍。
重華一愣,洛琛立馬發現她不對勁,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總要找個方便的地方跟應龍他們聯繫吧。
重華濛濛地被洛琛拉扯出了御書房,回了華庭水榭,洛琛四下確認了沒有人才對重華說道:“跟他們聯繫吧,好好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重華這才明白過來洛琛是擔心她自言自語被發現。可滿屋就他們倆加上信長三個人。信長也是她那邊過來的啊,有什麼好躲的?
“誠人?”重華小心地問道。
誠人在那邊笑了笑:“大家都有事忙,我閒着就看看監控了。”
重華嘖了一聲:“這還有頂班的啊。”
顧誠人捂着嘴笑了起來:“有啊,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