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董嘉怡同樣驚詫不已,“我爸和我哥要來見的人就是你?”
短衫老者和金絲鏡中年人回頭看看董嘉怡,“你們認識?”
寓公撫掌大笑,“這可真是巧了,小七,你是什麼時候和董家三丫頭認識的。”
董嘉怡微一思忖,立刻羞紅了臉,“爸、哥,我剛剛說的,晚上要約你們見面的就是他。”
“不是吧,他就是你說的學長?”金絲鏡中年人帶着笑意不可置信的問道。
董嘉怡不再說話了,躲到短衫老者的身後,低下了頭。
寓公聽着幾人的對話,心思轉動之下,頓時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也止不住笑聲,“老董啊,看來,咱們是要做親家了!”
短衫老者握着摺扇柄,在手中輕輕地敲擊着,眼睛卻在林笑棠的身上不停的打量,良久,“噗嗤”一聲笑出來。“剛纔嘉怡告訴我她遇到一個學長,晚上要和我見面,我還在奇怪,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能吸引住我寶貝女兒,沒想到,竟是我們同盟會的新任當家人!”
短衫老者用摺扇一指寓公,“一江啊,這要是被那些老傢伙知道,肯定是要說我們聯起手來任人唯親了!哈哈哈哈!”
寓公雙手一攤,“那也好辦,只能告訴他們咱們舉賢不避親了!”
兩人相對,一陣大笑。
等到寓公和短衫老者落座後,寓公看到林笑棠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作勢一瞪眼睛,“小七,還站着幹嘛!還不快給你董伯伯見禮,還有你董大哥!”
林笑棠有些尷尬,一時間竟連手腳都覺得無處可放,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汗。董嘉怡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出現在身後,輕輕一拉林笑棠的的衣袖,“傻瓜,別發愣了!”
說着,董嘉怡倒是大大方方的拉着林笑棠走過去,“這是我爸,董鎮南;這是我大哥,董嘉誠。”
林笑棠趕忙一一見禮。
董鎮南這才問起林笑棠和董嘉怡的相識經過,寓公和董嘉誠也是一臉好奇,董嘉怡臉一紅,低下頭不說話了,林笑棠無奈,只得將兩人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董鎮南輕撫短鬚,“我有兩個兒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被我給慣壞了,開始我還奇怪,究竟是哪個男人這麼不開眼,竟然找了我這個丫頭,所以總想見一見,免得日後天天被這丫頭欺負,倒像是我沒起到教導之責似的。”
“爸!”董嘉怡嗔怪道,“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董鎮南點指她,正色道:“你別爲我不知道你在上海的所作所爲,十三太保那些傢伙們服過誰,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一個月砸了人家三次店,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能幹的出來的嗎?”
董嘉怡蔫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董嘉誠。
董嘉誠趕忙擺手,“小妹,這我可幫不了你!”
董鎮南眼一瞪,“好了,說這些就是爲給你提個醒,現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小七這個人,我和你一幫叔叔、伯伯觀察了不是一天兩天,他的人品和能力我們放心,還有就是你難得的肯聽他的話,所以,就要好好相處,別動不動就亂髮脾氣,知道嗎?”
董嘉怡撅着嘴,雖然有些不服氣,但父親這是間接同意了她和林笑棠的交往,話語中還吐露着對心上人的欣賞,所以還是很開心的點點頭。
談完了私事,董鎮南便讓董嘉怡先退了出去,看得出,董鎮南並不想讓女兒過多參與他們的事情。董嘉怡關門的一剎那,對着林笑棠眨眨眼睛,眼裡滿是喜悅。
同盟會之前的商議早已有了決議,目前,僅剩的這些會員散佈全國各地,有的還隱居在海外,爲免引人注意,衆人一直是用加密電報聯繫,走的是各地電報局公開的線路。這次事關重大,召集會員畢竟不太現實,所以,寓公就邀請了董鎮南父子作爲見證,來將會長的印信交給林笑棠,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林笑棠竟成了董鎮南的未來女婿,一時間衆人皆是出乎意料。
看着林笑棠鄭重的接過寓公交託的印信,董鎮南不禁提醒道:“小七,咱們這些人從滿清末年就開始追隨中山先生,這些年始終牽掛於心的就是革命二字,但現在的國家,他蔣某人已經根深蒂固,加之強敵入侵,再想發動一次聲勢浩大的革命無異於癡人說夢,再者這樣做只能使老百姓再一次陷入內戰的深淵。我們這些人都老了,重擔只能交託給你們年輕的一輩人。”
董鎮南說這些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雖然他們已經暗中觀察了林笑棠許久,但畢竟他還年輕,董鎮南害怕的是,林笑棠年輕氣盛,加之突然掌握了這麼多的資源,會走一條比較激進的道路,從而使目前的局勢雪上加霜。董鎮南想說的,就是讓林笑棠保持冷靜,何況他現在又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自己沒理由不幫幫林笑棠把握一下方向。
林笑棠聽出了董鎮南話中的意思,目前的局勢紛繁複雜,這幅重擔壓在身上,既是機遇,同樣也是責任。同盟會這些會員的們的想法,之前林笑棠也聽寓公詳細的剖析過,他們心懷的是整個國家的命運,只要國家能夠擊敗侵略者,走上發展的正軌,對於他們來講,這就是最好的結果。而這一點,和林笑棠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下,世界大戰迫在眉睫,歐洲的德國已經開始了擴張,日本在中國也保持着強勁的進攻勢頭。林笑棠想要做的,就是儘量破壞日本的軍事機器,給他們以沉重的打擊,英美法諸國在亞洲是存了隔岸觀火的念頭,但林笑棠沒打算讓他們來撿現成的便宜,自從和洪查維合作以來,林笑棠通過他向美國傳遞了不少日本關於“北上”和“南進”的戰略情報,試圖通過這種“潤物細無聲”的引導,促使英美法將眼光投向亞洲,發現日本這個潛在的威脅,進一步將他們也拖進戰爭的泥沼,加速日本的敗亡。
之後,便是力所能及的爲國家爭取戰後的利益,努力構築一個對國家發展最爲有利的發展態勢。
聽完林笑棠的設想,寓公和董鎮南以及董嘉誠頻頻點頭,他們沒想到林笑棠的眼光居然已經投向了戰後的發展,當然,林笑棠的這個計劃是立足於目前的局勢,也是切實可行的,作爲同盟會來說,如果能完成這樣一項工程,那對國家將是利在千秋。
董鎮南看看寓公,“一江,看來咱們是真的老了。”
寓公點點頭,忽然笑了,“老了就是老了,我可不像你,就是不服老。上了年紀,就應該把事情交給年輕人去做,聽了這樣的計劃,你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董鎮南難得的沒有和寓公開玩笑,扭頭對董嘉誠說:“聽見沒有,以後,你也要多挑些擔子了。讓我也休息休息,以後就由你來負責和小七聯絡,他的話就是同盟會的命令,要不折不扣的執行!”
董嘉誠點頭稱是。
此時,傳來敲門聲,郭追出現在門口。
林笑棠道了一聲謙,快步走到門外,郭追湊到他耳邊,“老闆,詹森的女人找到了。”
“這個女人是白玫瑰舞廳的舞女,叫盧九。被聶尚允關在郊外的一個漁村內。”
“把人交給詹森就行,這是我答應過他的!”
“可是”,郭追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了?”
“這個女人不簡單,社會關係很複雜,據沈老闆所說,她和張嘯林的門人張德欽關係很密切,您看……?”
林笑棠沉思了一下,“側面提醒一下詹森,讓他儘快離開上海。如果不聽,就派人暗中盯着他們,尤其是那個女的!”
……
日式的房間內,上海特高科的主管矢澤慎一盯着面前的段羽然,話音驟然變得嚴厲起來,“羽田少佐,我現在是以長官的身份和你說話,你擅自利用帝國的情報絡,卻未得到我的允許,你知道這是什麼罪行嗎?”
段羽然一身和服,跪坐在矢澤慎一的對面,表情很淡然,雙手將一杯泡好的茶水,擺到他的面前,然後深鞠一躬,“閣下,我接受任何處罰!”
矢澤慎一一愣,剛剛一個多鐘頭的苦口勸說沒起一點作用,他這纔不得不擺起公事公辦的架勢,期望段羽然能夠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從而說一些軟話,但沒想到她卻依然是這個態度。
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矢澤慎一總有些硬不下心來的感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潛意識中,矢澤慎一已經將段羽然當做了自己的女人,而段羽然是個孤兒,她唯一的監護人,南京特高科的川上忠輝大佐也已經默許了這樣的關係。但令矢澤意外的是,自從南京一別後,段羽然奉命輾轉去過長沙等地,也就是這一段時間的分別,讓矢澤察覺到兩人之間忽然出現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段羽然的表情依然平淡,古井無波,矢澤頓時泄了氣,“美芽,請不要這樣,你知道我是爲你好,可你不能總這樣對我!”
段羽然甩開他伸過來的手,站起身,又是一鞠躬,“大佐閣下,我犯了錯,理應受到懲罰。”說完,慢慢退出了房間。
矢澤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着那個婀娜的身影漸漸從視線中消失,他恨恨的將面前的茶水一掌拍飛,門外的一個跪伏的身影拉開木門。
矢澤餘怒未消,大聲喊道:“立刻查清羽田空調動情報人員的真實目的,絕對保密、不要聲張!”
“嗨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