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想到這裡,讓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她一直都是先入爲主的認爲,尤貴妃是一位高貴,很有涵養,沒有什麼壞心腸,而且很平易近人的貴婦。可現在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瞭解她,甚至是瞭解了一點皮毛,只知道她是尤大人的女兒之外,一無所知。
不行,這其中的問題一定要弄明白,否則自己被人利用,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打定了主意,伊雪心裡盤算着應該找誰去打聽最好。
想來想去,只有去問老王爺了,也只有老王爺對宮中瞭解最多,但就怕老王爺不肯說。但事關張家的命案,不論如何,一定要問清楚。伊雪想到這裡,宜早不宜遲,立即坐起來,連午飯都沒有顧上,就拉着流金去王爺府。
老王爺正在家中休息,聽聞伊雪來了,臉上浮現笑意,放佛自己的孫子來了一般。老王妃笑盈盈的拉着伊雪的手,表現的更加熱情,讓伊雪還是不太適應。肖不凡將軍去軍營裡了,據說也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候就留在軍營裡,很少回來。肖氏端着水壺在家擺弄着院中的花色,倒是顯得嫺靜風雅。
“伊雪丫頭,今日又來找我何事啊?”,老王爺端着一壺手掌大小的紫壺,不時的喝上一口,雖然問着,但神情也有些疑惑,因爲他看得出伊雪臉色並不是太好,雖然笑着,但笑容有些僵硬,顯然不是爲了探望他們來的。
伊雪淡淡的笑着,扶着老王妃坐下,然後在一旁坐下,見二老都看着自己。心中躊躇了片刻,終究下定決心說道,“老王爺。老王妃,伊雪尚有些許事情未能想通。不方便請教別人,特來煩勞老王爺與老王妃了”
“哦,去書房說吧”,老王爺隨即說道,伊雪來談事,一般都參合朝廷的大事,所以老王爺下意識的就起身了。
伊雪急忙說道。“老王爺,此事並非軍國大事,恐怕還要煩勞老王妃,我希望老王妃也能給伊雪解惑”
老王妃好奇的看着伊雪。驚訝道,“莫非這其中還有我什麼事?難道肖鈺那小傢伙又幹什麼壞事了?”
聽到老王妃提肖鈺,伊雪頓時臉上紅霞如飛,急忙說道,“與世子爺並無關係。老王妃多慮了”
“既然如此,你說便是”,老王爺笑着說道。
伊雪看了看周圍,除了幾個丫鬟之外,也無旁人。心中雖然有些忌憚。但又想,在王爺府還不至於被人聽了牆角,於是說道,“老王爺,我想知道關於尤貴妃的事情,不知老王爺和老王妃能告訴伊雪麼?”
聽到伊雪的話,老王爺和老王妃對視一眼,眼中露出驚異,也有些不安。伊雪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關鍵,果然,有貴妃是很有問題的,那麼這裡來就問對認了。
王爺和王妃很快恢復平靜,放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老王爺看着伊雪,眼神中多了一些說不清楚的味道,而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放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說道,“既然你問到尤貴妃,我們本應該要告訴你的,奈何我們也彷徨難安,尤其是你每次來的時候,就更加的難安了。既然你今日問起,我們也不再與你隱瞞,你說的也是對的,有貴妃的一切我們都是最清楚的,老王妃是最清楚她的情況了,老婆子,既然到了這個時候,就說了吧,也免得我們深夜睡不着,無辜的斷送了人命”
老王妃看到伊雪期盼的眼神,神色苦痛起來,欲言又止,放佛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一般。伊雪看着老王妃,她略有些明白了,恐怕有貴妃與王爺府也有扯不清的關係。
老王妃看了一眼老王爺,見他點頭鼓勵,終於嘆口氣說道,“尤貴妃,她是我女兒…”
什麼?伊雪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
震驚,極度的震驚,不僅是伊雪,就是肖氏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王妃,然後緊張的問道,“娘,你……你說她是……”
老王妃摸着椅臂,有些憔悴,語言也不再自然,“這件事……早應該告訴你們的,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忍,畢竟她是我的……女兒……”
什麼情況啊,伊雪有點凌亂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她心中百般猜測,就聽到了老王妃的解釋。
“我當年還沒有遇上老王爺的時候,原是鄧山上的一名女匪頭,也就是打家劫舍的山匪,這你是知道的”,老王妃平靜的說道,但眼神中的那一抹黯淡顯示她極其的不平靜。
怪不得老王妃身上有一種悍辣的味道,或者叫匪氣,又或者叫膽氣,原來她是當過女匪的,那豈不就像是薛丁山與樊梨花那樣的?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這樣一段愛情故事啊。
肖氏點點頭,對於老王妃的過往,她都是清楚的,老王妃也未曾隱瞞,整個帝國的老人們都知道這件事。老王妃爲人雖然潑辣,但絕對是開明的母親,值得她們尊重,所以對老王妃的過往,她們從未輕視過。
“我在當女匪頭的時候,無意中被另一個匪頭被暗害了……”,老王妃說道這裡的時候,臉上有恨意,語氣也更加的不自然,頗爲沉重,“後來,我才發現我懷孕了,而此時,我遇上了上山剿匪的老王爺,老王爺與我一見如故”,說道這裡的時候,老王妃竟然臉色紅潤起來,“可奈何我身上有孕,又是草莽出生,哪裡敢攀上老王爺,但老王爺是重情之人,沒有絲毫的嫌棄我,不但將侮辱我的山匪全部殺死,而且還將我接回肖家。當時肖家可是名門,老太太極力反對,差點要處死我,老王爺拼命違抗老皇后的旨意,扛過了家裡的阻撓,這才娶了我,呵呵,那時候……”。說着,她臉色充滿感激的看着老王爺。
老王爺點點頭,眼神溫柔的看着老王妃。空氣中充滿了溫暖,相濡。默契,含蓄。
老王妃尷尬的笑笑說道,“雖然我被接納了,可肖家卻不認可我腹中的孩子,我揹着老王爺,生下孩子後,偷偷將孩子送了出去。那時候我也後悔過。覺得自己太狠心了,過後又去尋找了,多方打聽才知道,是尤大人收養了我的女兒。尤大人本是個不錯的人。學識好,又有能力,可惜後來才發現他的野心太大了”
聽到這裡,伊雪一方面感慨老王爺的專情,能夠不畏家裡權勢。另一方面也對尤貴妃的出生感到悲哀,剛出生就被拋棄了,是件多麼的痛苦的事情啊。
“莫非尤貴妃還不知您麼?”,伊雪問道。
老王妃嘆口氣,哀嘆道。“她早就已經知道了,所以她恨我們,恨我的無情。呵呵……,這些年來,我也恨我自己,當年若能將她撫養成人,恐怕就不會發生十八把年前的命案了。哎,都是我們老糊塗了”
伊雪聽聞之後,隱約覺得尤貴妃已然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了,十八年前的張家血案一定和有貴妃有重大的關係,她急忙等待着老王妃的後話。
“伊雪,我們現在也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既然你想知道,我們也不必隱瞞了。鈺兒回來問過我關於張家命案的時候,我就知道,總有一天張家人會問上來的……”,老王妃苦笑着說道。
果然裡面還有內情啊,莫非和王爺府也牽扯至深麼?
“還請老王妃明示”,伊雪咬咬牙,她必須要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王妃見老王爺搖頭,但她苦笑,說道,“老王爺,總有一天會被翻出來,只是遲早的問題,不說,莫非就能洗脫我們的罪孽麼?”
老王爺神色沉重的不再說話,嘆口氣,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了出去,那背影顯得無比蕭瑟,淒涼。
“不怪他,是他爲了袒護我,袒護我的女兒,伊雪,若是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不求你能夠原諒我,但一定要原諒老王爺,好嗎?”,老王妃的臉色極度難看,就是如此,她依然期待這伊雪的回答。
伊雪心裡已經沉重起來了,她知道,這件事與王爺府已經牽扯起來了,而且牽扯頗深,恐怕當年之事連王爺府也是參與了的。否則老王爺與老王妃爲何如此言之牽強?若是如此,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老王妃,原諒她們?不可能,張家幾百口人命,難道一句話就讓他們安息了嗎?她鼻子抽搐,一股心酸涌上鼻尖,差點掉下眼淚,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娘,當年到底爲什麼啊,爲什麼和我們家也有牽連?”,肖氏是個聰明的,這些對話立即讓她明白了,當年王爺府也是參與了的。
老王妃見伊雪沒有答應她,微微嘆口氣,說道,“尤貴妃被尤家收養,長大成人之後,不知如何知道了我是她親身母親的消息,上門來認,當年我的婆婆,也就是老皇后還未去世,對於這個沒有名分的孫女當然是不想認的。當年我也做了錯事,居然沒有認下她,或許是我自私,引起了她的記恨,從此,她再也沒有找過我”
“再後來,她入宮了,製造了春宮案,呵呵,那真是一場罪孽深重的災禍啊”
伊雪心頭猛震,她這樣猜過,但她根本不敢相信,尤貴妃溫和的形象一直讓伊雪佩服,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這樣,伊雪心中想哭,但更多的是惱怒,自己被尤貴妃利用了。這個女人居然隱藏的如此之深,一個女人的心思若是達到如此令人都不願去猜的地步,是真的可怕啊。
“老王妃,莫非當年想當皇后的是尤貴妃麼?”,伊雪壓抑着心中的激烈爭鬥,語氣變得焦躁起來。
老王妃點點頭,無奈的說道,“這個女兒我已經不認識了,變得非常陌生,可惜我沒有養大她,沒有好好教導她。……尤大人是個很有才的官員,但也是一個非常勢利的人,他唆使尤貴妃接近聖上,極力的擡高他的地位,可惜當年李躍龍丞相把持朝政,還輪不上尤大人。李躍龍也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也想着讓李家小姐登上國母的寶座,呵呵,後宮啊,那可是一個充滿權利鬥爭的地方,絲毫不比朝堂遜色半分”
“尤貴妃聽着尤大人的話,極力的接近聖上,可當時的聖上眷顧的是張太傅家的張紫月,其她的嬪妃連看都不看。張紫月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那真是天下女子嚮往的”
聽着老王妃說道這裡,伊雪疑惑也漸漸去了,尤貴妃說她進宮晚,沒有見過張紫月,顯然與老王妃說道出入太大,想來她是有意隱瞞自己,或者是爲了撇開自己。如此,伊雪就不會懷疑到她了。
“爲了權勢的爭奪,我的這個女兒居然喪心病狂的利用一張春宮畫卷,暗害了張紫月,加上李躍龍和皇后的推波助瀾,還有李胭脂的幫助,張家就此有了滅門之禍”,老王妃說道心神疲憊,她親自將自己親身女兒的惡事說出了,恐怕心力也焦脆了。
伊雪內心裡已經有了整個事件的全部事實,尤貴妃隱藏的很深啊,怪不得她當時敘述這件事的時候,那麼的流暢,彷佛親自經歷了一般,原來就是她主導的。怪不得皇后與李胭脂與她的交情都一般,看來都是忌憚尤貴妃,這樣就說的通了。自己還當時覺得尤貴妃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等等,關於二舅的那件事,莫非也是假的?
“老王妃,你可聽說過尤貴妃與我二舅張宣的事情?”,伊雪急忙問道。
老王妃微微有些疑惑,然後反問道,“她與你二舅有什麼關係?”
伊雪沉默了,要麼是老王妃不知道,要麼就是尤貴妃杜撰的,按照尤貴妃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爬到皇后位置上的心思,恐怕她所說爲了張宣報仇查案的話也是假的了,那一段往事也是爲了讓我相信她而編造的。
真是好狡猾的心思啊,她捏造這些經歷,恐怕都是爲了她剷除後宮的異己。利用我,借我的手除去皇后、李胭脂,到時候,她就能輕而易舉的當上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