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和鬆開手,看着寶劍在周昌的胸口上晃動了一下,然後突然又上前一步,附到周昌的耳邊。“上次就是因爲我想要光明正大的恢復大曆江山,不想直接殺掉你這個無能的昏君才弄得差一點功虧一簣。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其實上次你罵我狼心狗肺,我就想親手殺了你了。”他獰笑着輕聲說。
周昌一雙眼睛凸了出來,直直的瞪着安守和,四肢掙動了幾下,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安守和望着他,片刻之後才轉過身來,掃眼看了看威嚴的大殿。這個位置他不是沒有站上來過,但今天才發覺站在這裡,能筆直的看到殿外,隔着寬闊的殿門,外面的人好象和他隔了一層天塹,變得低矮了似的,這感覺很不錯。
他嫌棄的看了一眼龍椅上的死人,沒有動手碰他。這把椅子跑不了,可以晚幾天收拾乾淨了再坐。
陸雲深師兄弟三人站在殿外,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安守和猶豫了一下,緩緩向外走。
他走下了寶座的臺階,走出了那片陰影,他沒有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相反,他的神情狠厲而陰霾。
不是他一向的溫文爾雅,而是剛剛殺過人的那種看不透說不明的陰冷。
沈玉看着他,一邊一下,拉了拉陸雲深和趙子言的手。
在沈玉心裡,安一欣太過膽小懦弱善良,有這樣的一個女兒,所以他以爲安守和雖然逼宮篡位,但並不會亂傷人命。事實上安守和上一次確實是因爲想要逼周昌當衆退位纔出了紕漏,但這一次安守和顯然是下了狠心。
沈玉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多想,但現在看着安守和親自動手弒君,他懷疑他要血洗後宮。
沈玉讀書無數,當然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可是七殿下和勤嬪請他和一欣喝過二次瓦罐湯啊!
師兄弟三人對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沈玉衝着趙子言伸出手,趙子言抱起他,轉身向正門飛掠而去。
安守和愣了愣,“趙公子和沈玉要去哪裡?”
“奪下了皇宮,我讓他們先回陸府給老將軍報個信。”陸雲深淡淡的說。
他的神情雲淡風輕,安守和一腦袋的大事,也沒有細想,見陸雲深也轉身要走,連忙叫道:“大將軍,你跟我去永壽宮。”
永壽宮是皇帝正寢,周昌死在了正殿的龍椅上,那麼皇后呢?
陸雲深眸中精光一閃,掃了安守和一眼。“京城初定,我還有很多大事要做。”
殺女人的事,你自己去做就可以了。他在心裡說。
安守和被他這一眼掃得心頭一寒,隨後怒氣就涌了上來。剛剛攻下皇宮,大將軍就已經不聽我的吩咐了麼?
其實仔細想想,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吩咐大將軍呢!
安守和板起臉,定定的看着陸雲深。
陸雲深轉身,龍行虎步,一轉眼就走得沒影了。
安守和張了張嘴,一猶豫的功夫陸雲深已經走遠了。他只好暗暗咬一咬牙,轉身招手示意自己的侍衛跟上,繞過正殿往後宮去了。
沈玉被趙子言抱在懷裡,一路指點他先從正門出宮,然後沿着宮牆向後急奔。隔着高高的宮牆,能聽到宮內哭聲喊聲腳步聲亂成了一片。
後宮還不會知道周昌已死,但皇宮被圍,陸家軍已經攻破宮門的消息肯定傳開了。
七殿下住的宮院偏僻,時間又緊急,雖然明知道絕不能讓人看見,沈玉也沒費心思喬裝打扮,直接指點趙子言掠過幾道宮牆,就到了七殿下母子居住的小殿。
院門緊閉,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七殿下。”沈玉放聲大叫。
七殿下年紀小,是唯一還住在宮中的皇子,如果安守和要血洗皇宮,第一個要殺的是皇后,第二個就是他了。
至於太子等人,已經封王建府,安守和應該早有安排了。
雖然七殿下母子從來沒有得到過周昌的寵愛,但是這種關頭,沈玉可不覺得安守和會忘了他。
“七殿下。”沒人應聲,沈玉心急之下又大叫了一聲。
趙子言伸手指了指東廂房,示意那邊有動靜,隨後就抱着沈玉,一腳踹開了東廂房的門。
東廂房裡也沒有人。
“七殿下,我是沈玉。”沈玉環目四顧,對着空無一人的屋子又叫了一聲。
“沈玉。”次間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響,靠牆放着的一個大櫃子櫃門打開,七殿下握着沈玉送他的匕首跳了出來。
“你娘呢?”沈玉立刻問道。
“我在這裡,快拉我一把。”櫃子裡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趙子言上前一伸手,就把勤嬪拎了出來。母子二人躲在櫃子裡時間太長,勤嬪的腳麻了。
趙子言見勤嬪蜷着腿,手一滑在她的腰眼大腿小腿上各捏了幾下。勤嬪頓時就站直了。
“安守和要斬草除根,你們快跟我們走。”沈玉立刻說。
勤嬪點頭,轉身跑到櫃子邊,拽出一個小包袱來。
四人出門,趙子言抱起七殿下,正要示意勤嬪趴到他的背上。七殿下突然大叫起來,“等一等,還有姐姐呢!”
趙子言和沈玉對視一眼,這纔想起宮裡還有一個孩子,七歲的秀真公主。
趙子言以前進宮偷東西時覺得這位公主太小,沒什麼好東西,沒有偷她,所以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我帶你們去。”見他們二個人不說話,勤嬪立刻說。
趙子言點了點頭,勤嬪要帶路,趙子言不好揹她,就一手抱着沈玉一手抱着七殿下,腳尖一挑開了院門。
勤嬪宮女出身,腿腳很利落,跑得很快。只是她住的偏僻,珍妃卻是妃位。跑了一段,二邊的宮殿華麗起來,哭喊着胡跑亂撞的宮女太監也越來越多。雖然這些人自顧不暇,並不理會他們,但趙子言還是擔心露了行跡,就近挑了一個沒人的宮院,讓勤嬪指明瞭方向,自己縱身去了。
勤嬪摟着二個孩子,提心吊膽的縮在牆角,好在很快趙子言就抱着一個宮裝貴婦和一個小女孩子回來了。
“是她們吧?”趙子言問道。
宮裡亂成一團,小女孩只有一個不會有錯,但這個女人是不是她娘就難說了。
勤嬪點了點頭,“正是公主和珍妃。”她說着,忍不住看了趙子言一眼,“她們怎麼了?”
這對母女雙眼緊閉,好象是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