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早上安一欣做好了早飯，回東廂房去喊沈玉去，一推門就看到小萌娃坐在她的炕上，身上穿着絨圈錦的小睡袍，披着貂皮小襖，見到安一欣進來，忙擡起手臂晃了晃。
小胳膊上一溜戴着六個累絲金鐲，明晃晃就象裝了半條金手臂，險些晃瞎了安一欣的眼。
安一欣慌忙掩門，“趙子言昨晚還真去偷皇帝啦？”說完又覺得自己廢話，昨晚都說得那麼熱鬧了，難道趙子言還能喝酒裝-逼吹牛玩？
安一欣抱起沈玉的小胳膊就端詳起來。
鳳穿牡丹，蝶戀花，龍鳳呈祥，鴛鴦戲水，並蒂蓮花，麒麟送福。
嗯，周昌有心了，平時存着這些手鐲，隨時可以拿出來賞贈新寵。不過這幾個手鐲做得真細緻！安一欣心裡感嘆着，下意識地就抓着沈玉的胳膊往下擼鐲子。
沈玉忙岔開五指，抵抗着安一欣這種沒品的暴行，“你先別急，聽我說。趙子言讓我告訴你……”
安一欣理都不理，伸手把沈玉的指頭攥成拳，繼續往下擼鐲子。
見安一欣這樣，沈玉笑得越發燦爛，“趙子言說，他昨天看你喜歡那個新娘頭冠，知道你喜歡工藝複雜繁瑣的金首飾，特意幫你偷了這幾個鐲子。你昨晚說讓他幫你偷點他看得上眼的，所以他幫你偷了這些……”沈玉說着，把另一隻胳膊伸到了安一欣面前。
滿滿半胳膊的玉鐲，白的白如凝脂，綠的綠如秋水，還有二隻翡翠飄花，靈動非凡。安一欣瞪大了眼，半天才‘哎喲’一聲。
沈玉褪下最上面的一隻羊脂玉手鐲遞到安一欣面前，“趙子言說這隻最好。”
白胖的小手舉着玉鐲，玉手瑩瑩一色。
安一欣哪顧得欣賞沈玉的胖爪子，伸手就接過玉鐲。玉質溫潤堅密，純淨的乳白色光華內斂，竟有幾分透明，真的是極品。
安一欣挽了挽袖子就往自己手上套。
呃……
手腕太細，玉鐲寬厚重，完全掛不住。
安一欣看看沈玉，沈玉看看安一欣，都有點傻眼。
安一欣再看沈玉那一胳膊金鐲，一胳膊玉鐲，才意識到一個超級鬱悶的問題：自己的手腕還沒有沈玉的胳膊粗，他能這麼隔着衣服套上去，就說明所有的鐲子她戴着都大，一個也戴不了。
怎麼會這樣！安一欣從心底裡嗚咽了一聲。
不過，說得好象她能戴就敢戴似的！
這可是皇家贓物啊！
沈玉見安一欣臉上驚喜、鬱悶、焦慮種種神情一閃而過，變化太快，饒是他再敏銳，一時也猜不出安一欣的心思。他怕安一欣着急，忙從睡袍領口裡又拽出一條多寶纓絡來。
安一欣的眼睛頓時就直了。
見安一欣這表情，沈玉不由得嘻嘻一笑，趙子言說得沒錯，一欣果然最喜歡這個。
纓絡很長，從沈玉的脖子一直垂到了炕沿下。沈玉胡亂捋了捋，把這串寶光流轉的纓絡塞到了安一欣手裡。
安一欣無限愛慕地看着手中纓絡，小心翼翼地又掛回到沈玉脖子上。
無他，掛着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小萌娃皮白肉嫩，完全可以暫充首飾架。
纓絡用金珠連貫，綴着數十顆蜜蠟、珊瑚、碧璽、珍珠和其它寶石，紅、黃、白、綠各種顏色交錯。寶石形狀不一有大有小，無一不是極品。整條纓絡寶光輝映顏色絢爛，華麗至極。尤其是胸口處那一對翡翠珠子足有雞蛋大小，綠色濃豔，如盛夏陽光直射在正蓬勃生長的芭蕉葉上，生機欲流，可愛而高貴，正是後世所說的帝王綠。
單就是這對翡翠珠子不說價格連城，至少也頂得上好幾座大銀樓了。
安一欣深深吸氣，“趙子言真要把這條纓絡送給我？”
沈玉聳肩，帶得一身寶光搖動，看得安一欣狠嚥了一口口水。“他偷都偷回來了，難道還再送回去？”沈玉滿不在乎地說。
“留給你將來娶媳婦也好。”安一欣試探。
“你就是我媳婦。”沈玉立刻答。
安一欣頓時又深吸了一口氣，不管將來做不做沈玉的媳婦，這條纓絡都太美了，她捨不得放棄。
“趙子言沒給你偷點什麼？”安一欣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緒，問沈玉。這一堆鐲子和這條纓絡全都歸她，好象也有點說不過去。
沈玉伸手，從睡袍領口裡又掏出一個金鎖來。
金鎖正面刻着一隻麒麟，雙眼凝神，鱗甲清晰，背面則刻了一個花藍，裡面蓮花蘭花等十幾種花樣層層疊疊，精緻又大方，確實很適合沈玉。
沈玉一鬆手，金鎖直垂到了他的肚子上。
二個人的嘴角同時抽了抽。趙子言的眼光品味真心高，但是他對尺寸……
“我可以把金鍊截短，或者直接換成紅繩給你戴。”安一欣託着金鎖，躲着纓絡的寶光，研究了一下才說道。
“我纔不戴這個。”沈玉笑，順手摘下金鎖塞在安一欣手裡，“都給你。”
安一欣現在哪有心思跟他爭論，一伸手，把多寶纓絡也摘了下來。別的東西還好說，這條纓絡太華麗扎眼，也得拆散了纔好藏匿。她心裡想着，一寸寸撫摸纓絡，仔細檢查起來。
寶石輕輕碰撞，連聲音都宛如天籟。
沈玉也不着急，笑嘻嘻地看着安一欣對着珠寶流口水。
安一欣目眩神迷，好半天才檢查完了纓絡，又檢查了一下鐲子和金鎖，居然沒有看到任何標識，看來這個年代的精工巧匠並不在意個人品牌。
珠寶玉石不會說話，又是內府秘庫所存，只要沒有標識，被認出的可能性就不大。
“現在可以去吃早飯了嗎？”見安一欣終於放下珠寶開始用力揉眼，沈玉才笑嘻嘻問道。
安一欣‘嗯’了一聲，纔想起自己是來叫他吃飯的。
“你說我要怎麼謝趙子言纔好？”安一欣找出幾塊絨布，把首飾包好，一邊往沈玉的內室走，一邊問沈玉。
安一欣很謹慎，雖然這些東西沒有標識，但萬一趙子言夜入皇宮的事被人發現，周昌因爲他的身份可能一句少年孟浪就算了。自己可只是一個丫鬟，私藏這些珠寶，那算有趙子言頂着，也是麻煩大大，不死也得脫層皮。
所以還是藏在沈玉屋裡好。
沈玉當然明白安一欣的心思，跟着她進了內室，指點着讓安一欣把小包裹藏在他的書箱裡，一邊笑道：“趙子言說這些東西，就抵昨天你爲他扔的那把茶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