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母很多話不能對着莊千落說,卻從來都不瞞着杜姨。
此刻聽到杜姨這樣問,她邊哭邊回答:“清風娘覺得我是個累贅,會拖累千落和清風,所以不同意這門婚事。我就琢磨着,我現在只是個廢人,什麼時候死又有什麼區別?”
“只要千落能幸福,能有個真心疼她的人依靠,我死了也會笑。所以……唉!可是沒想到啊!我還是沒死成,千落又把那個男人給找了回來,弄得我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她杜姨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還能有什麼辦法,說服清風娘同意這門婚事?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女兒錯過清風那麼好的男人?”
就算莊母不說,杜姨也已經猜出來她爲什麼會突然尋死。
杜姨一聲長嘆,說道:“可是你想沒想過,你若是死了,千落和清風會背上什麼罵名嗎?弒母不孝啊!先別說外人怎樣戳他倆的脊樑骨,就連千落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母親用生命給自己換來的婚事啊!”
“再說,清風娘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和我一樣都認識她十幾年,難道還不清楚?她那樣說也不過是個藉口罷了!你覺得,就算你真的死了,她又能允許清風娶千落嗎?”
“她家的兩個兒子在念書,未來要走仕途之路的,最怕會有什麼污點。千落……唉!咱自己的孩子,咱就實話實說,千落的名聲已經不好了。清風娘難道能眼睜睜看着,千落毀了他家祖祖輩輩的希望?你啊!怎麼就這麼傻?”
“我也只是賭一賭罷了!因爲我相信清風。”莊母捂着臉,連手腕上的傷都不顧,哭得肝腸寸斷。
她是真的沒辦法,纔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杜姨也理解她的難處,見她確實沒有再做糊塗事的心思,這才頓了頓說道:
“其實我看,你也沒必要這樣傷心。你家千落,對清風是真的沒那個心思。雖然我不知道,那日清風來你家都發生了什麼,但是清風自那以後,整整失蹤了兩天。把程家攪得同樣天翻地覆!”
“可是他回來之後,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鬧不吵了,也不再提千落的名字。看樣子,應該是千落和他說了什麼,他這次是真的放下了!而你家千落的心裡,應該是另有旁人才對。”
“旁人?”莊母問道。
“嗯。那人不就住在你家嗎?虧你整天坐在屋裡,看着你女兒照顧她,你就沒想過,你女兒爲啥全心全意,什麼都不顧,誰勸都不聽的照顧那個男人?”這對於莊母來說也是好事吧!
所以杜姨說出來的話,也難免帶上一絲輕快。
莊母淚眼朦朧的看向西廂,這才真的想起來,杜姨進屋的時候,莊千落就說過,她已經把銀衣男子找回來了。
“可是我明明問過千落,她說她對他沒什麼心思啊。”如果她知道女兒喜歡銀衣男子,她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銀衣男子雖然昏迷不醒,可還有醒過來的可能。
雖然沒人知道銀衣男子的底細。但是看他儀表堂堂,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
只要滿足以上兩點,加上莊千落自己的心思,莊母只有可能成全,絕對不會棒打鴛鴦的。
杜姨臉上掛上淡淡的笑容,開始做說客:“你我都是從姑娘家過來的,你還不瞭解嗎?誰會把喜歡
不喜歡掛在嘴上?即便是喜歡了,也要扭捏的抗拒。你啊!真是關心則亂。”
“是這樣嗎?”莊母又是悔恨又是難過,已經滿腦子都是漿糊。
“當然是這樣啊!你當時昏迷不醒,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千落知道銀衣男子被我送走的時候,可是發瘋了似的跑了。一找就是一天一夜,後來揹着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憔悴的不成樣子。”
“可是我看到她看銀衣男子的時候,嘴角卻還是掛着一絲笑容。你說,如果只是善良的救命之情,千落爲啥要瘋狂的找他?看到他回來自己身邊之後,爲啥又要微笑?”
“雖然咱們不知道這男人的底細,可是既然千落喜歡,那咱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唄!不如一切就等他醒過來,兩個人培養培養感情再說。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千落定的姻緣也說不定啊!你覺得呢?老姐姐。”
杜姨是個明事理的人,雖然也沒什麼文化,卻比懦弱的莊母更有主見,也更有主意。
莊母順着窗戶,看着莊千落又進了西廂,沉思了一會兒,問杜姨:“人不醒沒法培養感情,可是這人醒了,咱們也沒理由留下他培養感情啊!”
杜姨自信的笑了笑,似乎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那還不簡單?過幾天你就做主,讓他給你做
上門女婿,這樣他醒來無論同不同意,都要留下來。”
“這不是強扭的瓜嗎?”莊母搖搖頭,完全不能認同。
杜姨和她一樣看着西廂,笑着勸道:“強扭的瓜怎麼了?這樣既可以保住千落的名節,又能留住這
個優秀的男人。至於行與不行,就要看他醒來以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反正他現在昏迷着,千落也不可能和他圓房。等他醒了,如果他真不是什麼好人的話,咱們就什麼都不說,打發他走就是了,一個外鄉人沒有婚帖,也不算真的成親啊!千落又還是姑娘,咱們也沒什麼損失。”
莊母詫異的回過頭看向杜姨,覺得她真比自己聰明多了。
就莊千落現在這種名聲,成親和沒成過親也沒什麼區別。
而銀衣男子現在又是昏迷不醒的,他什麼都不能對莊千落做,不僅她這個娘心裡有數,外人肯定也心裡有數。
若是一切都等到他醒了再做決定,也都來得及。
這樣既成全了女兒的心意,又能成全女兒的名節,她爲啥就沒早點看出來?早點這樣做的呢?
結果又是自殺又是扔人的,差點沒把女兒嚇瘋了。
她這個娘做得啊!
當真是要多糊塗就有多糊塗,真是沒用極了!
“行,就按你說得辦。”莊母除了後悔就一點猶豫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