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爲何蓮子卻覺得,像是嬌嗔?
“我幹啥?你幹啥啊?是你自己倒過來的好不好?”虎子一臉不解地說道。
栗子“唰”的一下臉紅了,在虎子腳背上重重地踩了一下,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栗子走後,蓮子見剛纔她站的地方,一塊小石頭被從土裡踩翻了出來。
“哈哈”,蓮子不由得大笑。
想必是剛剛栗子腳下踩到了小石子,歪倒在了虎子身上,但是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先責罵起虎子。誰料虎子這傻孩子,竟然在此時較上了勁。
“笑啥笑?”虎子瞪着蓮子怒道。
蓮子立馬止了笑聲,但是緊抿的脣,仍然時不時漏出幾聲笑。
此事過後,蓮子常常拿來取笑栗子,每次都被栗子追打着滿院子跑。
栗子也都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還有幾年不及笄?還有幾年不嫁人?
說到嫁人這事,自從上次聽春子說了那鎮上管家的事兒,楊氏竟上心了起來,巴不得親自去章店那邊問問咋樣了。
其實這事兒,蓮子並不是十分看好,她的心中所想,還是希望姐姐們都能嫁個知冷熱的人,哪怕是農夫也好。簡簡單單地過日子,平平安安的,這纔是真正的幸福。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蓮子家的幾十畝地也都要陸續收穫了。地裡那邊有王吉祥幫忙照看着,倒沒啥大事兒。
這三年來,蓮子十分有心想再買上幾十畝幾百畝的地,但是奈何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家裡如今也存下了快一千兩銀子,但是蓮子卻想,若是在鎮上開個鋪子,或是再買上幾百畝良田,這點銀子夠幹嘛啊?並且眼瞅着姐姐們都要出嫁了,總得給陪送上幾十畝地,讓她們風風光光地出嫁。
這段日子,劉景仁和楊氏都在魚塘那邊忙活着。
桑苗栽上的第二年,就已經長成了形,當年春上蓮子就讓楊氏去買了蠶種,喂起了蠶。她們家以前並沒有養過蠶,蓮子也不大有經驗,所以第一年上,死了不少。再加上對這一行了解不多,被牙行那邊壓了不少價,因此,並沒怎麼賺着錢。
第二年就有了經驗,這才小小地賺了一些。
魚塘那邊年年豐收,這半畝的魚塘,每年都能收穫上萬斤的魚。但是就算這樣,“福聚來”那邊有時還會斷了貨。因此,蓮子也覺得,如果有合適的水塘的話,再買上一些也不錯。
這日,剛剛吃過早飯,楊氏和劉景仁又去了魚塘,家裡只留下四個女孩兒在家。
穀子在院子裡忙着喂牲口,豆子在竈間燒熱水,蓮子則在看栗子如何做胭脂膏子。
“你這樣不行,這種花哪裡能蒸出胭脂?”蓮子見栗子竟在搗爛一朵霞色的紅菊花,在一旁道。
“去去”,栗子揮開她,“你懂啥?”
“行,行,就你懂行了吧。”
蓮子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口有人喊道:“有人在家嗎?”
聽得聲音,蓮子忙從堂屋探頭去看,見穀子早已應門去了。
來的好像是個婆子,蓮子再仔細看了看,發現她竟是章店那邊的辛婆子。
這一下蓮子來了精神,忙跑了出去,聽穀子道:“爹孃都不在家呢,婆婆先進屋坐坐,我這就叫去。”
那辛婆子笑道:“哎,哎,那就辛苦姑娘了。”
穀子在井邊的盆子裡洗了洗手,又用手巾擦了,這才急匆匆地出了門。
豆子在竈間燒着火,不能走開,便喊了一聲“婆婆”,又喊蓮子出來。
蓮子笑道:“婆婆您快屋裡坐,我給您倒杯水。”
辛婆子眉開眼笑,不住地打量蓮子。
都說這家的姑娘是難得的,如今一見,果然是不錯。姑姑就是個靈泛的人兒,這四個侄女兒也是一個賽一個得好。
辛婆子讓蓮子不用忙活,拉着她在板凳上坐了,又問她今年幾歲了,都學了些啥東西之類的話。
沒一會兒,楊氏便跟着穀子回來了。
“稀客啊,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楊氏才一進門,便笑道。
辛婆子見楊氏回來了,忙起身,也是笑道:“哎呦,可別打趣我老婆子了。”
這辛婆子是媒婆,既然進了家門,肯定是爲說媒來的。此時家中,也只有穀子一個適嫁的姑娘。因此,不用猜,肯定是說的穀子的事兒。
楊氏打發穀子去竈間和豆子一起燒熱茶,又攆蓮子到西屋去。
蓮子纔不想錯過事關大姐終生命運的事兒,便和楊氏撒嬌起來,就是不走。
“也都是大姑娘了,還有幾天不說你的事兒?難不成給你說婆婆的時候你也要在一邊聽着?”楊氏笑嗔道,“也不嫌害臊。”
最終蓮子沒法兒,只得回了西屋,繼續盯着栗子做胭脂膏子。
栗子剛剛見那辛婆子來了,只是打了個招呼,便又挪回西屋,繼續搗着花朵。
“不是我說啊,你家這四個姑娘啊,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水靈。”辛婆子讚道。
楊氏口中謙虛一番,讓辛婆子喝茶。
辛婆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輕輕地放下。
早就知道這家是個殷實的人家,家裡好幾十畝地,僱着工人耕種,還養着魚。是個有些底子的,要不一般莊戶人家,哪裡捨得喝茶?
“穀子娘,旁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你也知道我的來意。”辛婆子說道。
楊氏笑着點點頭。
“毛毛娘也都跟你說了,那孩子也是我們莊上的,雖然如今不在莊上住,但是畢竟根在那裡,早晚得回去的。穀子要是嫁了過去,將來毛毛娘也能給照應照應。”說着,辛婆子又笑道,“咱退一萬步,要是毛毛娘不給照應,不還有我老婆子嗎?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活一天,就定不能眼睜睜看着咱閨女受了氣。”
楊氏聞言忙道:“婆婆說的這是哪的話?信不過誰,咱也不能信不過你啊。”
“你這麼說,那我可就放心了。”辛婆子又道,隨後繼續說起那王吉瑞。
“爹孃早就死了,也沒個叔伯嬸子,只留下他一根獨苗苗。咱摸着良心說句實話”,辛婆子拍着楊氏的手說道,“這樣也好也不好,家裡就他一個人,要真是出了啥事兒,也沒個幫襯。但是話又說回來,沒有婆婆妯娌,那得省多少心啊!”
聯想一下自己,這一點楊氏倒是十分認同,所以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辛婆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抿了抿沾溼的嘴脣,繼續說道:“我敢打包票,那孩子絕對是個好孩子,能幹着哩。十幾歲上便出門闖蕩了,這才幾年?就當上了管家。那主家,待他也是親厚的很,聽說想給他討房媳婦來着,但是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楊氏反問道。
辛婆子哈哈一笑,道:“那孩子竟說,那些大戶人家,不管小姐還是丫頭,都得有十個心眼子,他還是願意找個鄉下姑娘,好好兒地過日子。”
楊氏聞言也跟着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席話恰好說到了楊氏的心坎兒上。她剛剛還尋思着,既然這孩子是個能幹的,會不會看不上自家的鄉下姑娘?就算是成親了,以後會不會在外邊胡來?如今聽辛婆子這麼一說,楊氏也斷定這王吉瑞是個想要好好過日子的。
說了一大會兒,辛婆子嘆息一聲,說道:“要說美中不足啊,只是這孩子年歲大了些,整整比你家穀子大了七歲。”
“大了好,大了才知冷熱,會疼人。”楊氏這次不待辛婆子說,自己倒先給那王吉瑞找了理由。
辛婆子聽她如此說,知道此行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哎呦,你這麼說啊,那我可就放心了。畢竟咱姑娘都寶貝的緊,誰不想找個老實可靠,會疼人的女婿?”辛婆子笑道。
“是啊是啊”,楊氏附和道,又讓辛婆子喝茶。
辛婆子拍着楊氏的手,說道:“穀子是個好姑娘啊,先不說這相貌,我一看就喜歡,光是這通身的氣派,知情達理的行爲,一丁點兒也不比那大戶人家的小姐差。要我說啊,這纔是會過日子的媳婦。”
聽她這麼誇自家閨女,楊氏心裡自然是十分得意,也跟着說道:“不是我自誇,我們家穀子啊,的的確確是個懂事兒的。家裡數她最大,我生下最小的蓮子之後,穀子那時就已經能幫着照看妹妹了。”楊氏脣邊漾着溫暖的笑,似乎是沉浸在了那段時光。
“這個最小的,我倒沒費啥心,差不離全是穀子給照看大的。”楊氏說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也都是穀子給照看三個妹妹,洗衣做飯的,乾的是樣樣不差。只是,一眨眼,都成這麼大個姑娘了。”
楊氏說着說着,表情慢慢凝重起來,似乎是不捨得穀子出嫁一樣。“是唄,所以說啊,你可真是命好,有個這麼好的大閨女。”辛婆子又拍着楊氏的手讚道,隨後又問,“穀子娘,那你說,這事兒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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