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玉仔細端詳了這個婆子一眼,見婆子穿着醬色的粗布交領衣裳,腰間拴着褲帶,年約四十上下,容長的臉兒,眉間有川字的皺紋,看來是個嚴謹的婦人。行禮的動作到位,看起來也是行雲流水,以前也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婆子,一般的商戶可教不出這麼懂規矩的。
這個婆子倒是可以留在身邊重用,他家是農戶,家裡這麼多的侄女,若是日後多了家業,那必然需要這樣懂規矩的婆子。
“都起來吧!你原先姓什麼?”
婆子知道這是問得她,規矩地起身,雙眼只望向前方的地面,恭敬地答道:“奴婢原先的主家姓嚴,給賜了嚴姓,夫家姓樑,如今跟了主子,還請主子重新賜名。”
顧誠玉思索了一番,覺得還用原先的姓不妥當,夫家的姓倒是可以一用。
“那你還是隨你夫家的姓吧!就叫你樑媽媽!只是你那夫家......”顧誠玉既然打算將她帶回顧家,那她原來的事還是要做一番瞭解纔好。
“奴婢當家的已經去了,也沒有兒女,只剩下奴婢一人。”樑媽媽說到這兒,應是想到了傷心事,言語有些梗塞,同時她心裡也是不安的,她看出來了,這些娃兒都是暫時住在這裡,她怕教會了他們規矩,這些娃都走了,那她豈不是沒了用處?眼前的這個小主子,看起來是個主意正的,也不知能不能留下她。
“哦!那倒也是一個可憐人!以後只管安心在我這裡做事。”
也不知道這樑媽媽說的是真是假,大戶人家的陰司事兒多得是,誰知道她男人和孩子是怎麼死的?也或許是根本沒死?不過,這都不妨礙他用她就是了,至於日後會不會惹上麻煩,那就是之後的事了,他不想杞人憂天。
“餘管事!”顧誠玉示意餘癱子開始正事,在外人面前,他還是留了幾分面子給餘癱子,並沒有直呼其名。
這次顧誠玉在二十個孩童中選了兩個男娃,這兩個是要作爲他以後的小廝的,就是他的隨身侍從,這個人選很重要,他選了兩個最機靈的,且武藝和字都不錯,叫丁七和丁十三,他們兩個也是學了內力的;另外選了兩個大些的跟着餘癱子學做事,其餘的孩童暫時沒做安排,現在還不是時機,只不過,他已經大致瞭解了一番他們的進度,有幾個做事特別認真的,他也留意了。至於丁一,則是跟在餘癱子身側。
選的兩個小廝,他暫時也沒有帶走,得等他考上了秀才再說。顧家如今的日子過得富足,丫鬟和小廝這些早晚都是要買的,小廝也是必備,因爲有些事他不能做,得派屬下去做。反正到時候他挑他自個兒買的人就成。
顧誠玉跟着餘癱子進了正屋,打量了一眼四周,雖然沒什麼名貴的擺設,可是屋子裡乾淨整潔,且佈置的也不空蕩,反而看起來還有股大氣的感覺。
“你倒是會佈置屋子,這屋子比起大戶人家,也不差了!”顧誠玉看了一眼餘癱子,沒想到這餘癱子還有些品味。
“這可不是我佈置的呢!這是啞婆婆佈置的,咋地?好看吧?”餘癱子見顧誠玉沒有對啞婆婆露出不滿之色,還以爲顧誠玉也很滿意啞婆婆,其實他當初也是看啞婆婆可憐,讓他想起了自家的老孃,又怕顧誠玉不滿意,畢竟一個啞巴,不會說話,總是不便的。
顧誠玉轉身看了牆上的一張松柏圖,一旁還有提詩,這畫可能是初學者畫的,下筆無力,連個形都沒把握好,可是詩卻有幾分意境。
“這畫也是啞婆婆掛上的?”
“是啊!她指着這詩,非要掛上去,還指手畫腳的,可能是覺得好看。這畫還是原先租這院子的人不要的,當時就扔在裡間的炕琴上,我想着扔了也是可惜,還不如掛上了。”
“你剛纔是說啞婆婆不識字?這畫只是一般,既是原先主人不願帶走的,那肯定不是什麼好畫,這幅畫唯一可取的就是這首詩,啞婆婆不識字,她指着詩幹什麼?她又怎會想把這掛上去?”
顧誠玉也能夠理解,畢竟只是一首不錯的詩,搬家的時候想必行李都是滿滿的,那這幅畫被拋棄也是理所當然。他可不相信一個目不識丁的老婆子,能有什麼鑑賞能力,難道會欣賞這幅畫?還是她看這首詩寫得好,纔想着掛上去?
“這?會不會是她認爲丟了可惜?”餘癱子叫顧誠玉問得額頭上冒出了一些汗,他也想到啞婆婆若是識字,又爲何要撒謊?
“咱們如今只是小門小戶,也沒什麼可讓人圖的,只是怕收了這樣的人,日後會惹出什麼麻煩。這個啞婆婆,你注意着些。日後行事,還是要多思多看,切不可莽撞。你要替我在外行走,接觸的人也多,像你這樣單純的,被人吃了,連骨頭都剩不下。哼!”
顧誠玉也是爲了讓餘癱子提高警惕,他眼下沒有得用的人,要是買人,一時半會也買不到可意的,好歹餘癱子還爲他做了兩年的事,還算順手,只是他現在打算開始置私產,他怕餘癱子小事能頂得上,遇上大事就要吃虧。原因無他,太好騙了。
“那倒是!我以後一定注意!”餘癱子也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他當時可是啥都沒問,直接就將人買下的。他如今出去大小也算是個管事了,日後再也不能任意妄爲。
他娘前幾日還跟他說,好好跟着如今的主家幹,凡事不可自作主張,要多問問主家。他買啞婆婆不就是自作主張嗎?本來顧誠玉是叫他買個壯實的婆子,帶回來先洗衣做飯,日後帶回顧家,做些粗活。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辦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你五年期滿,服用瞭解藥後,若是還想在我身邊做事,我自然還會留你,恐怕到時候你的月錢早就漲了,不比你回去在地裡刨食兒地好?”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那是上位者慣用的手段,顧誠玉已經將餘癱子當作了下屬來看待。
餘癱子見五年期滿,顧誠玉還願意用他,想着回去也沒找落,那還不如跟着顧誠玉做事。再說,若是得了解藥,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膽了,那還不如留下。心裡有了主意,對顧誠玉也越發恭敬起來,畢竟以後都要跟着顧誠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