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闆提的,其實和前世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實習期工資自然低一些,等穩定的,就會慢慢漲價,而徐老闆說的這個工錢也算是市場價,雖然有些大的店鋪請賬房先生會達到二三兩銀子,不過那也是因爲賬房先生的本事和經驗,張志仁一個只有幾個月經驗,打算盤還不算太利落的人,能夠在第三個月出一千文,就不錯了。
聽到工錢的時候,張志仁心中也微微一動,雖說當初他在學堂教書,每個月也有二兩銀子,逢年過節學生還會送禮過來,但是也滿足於徐老闆所說的工錢。
只是住的地方是個問題,如果在縣城找個住的地方,那麼工錢就要少上許多了,都補貼到住房上了。
張沁兒眼睛一轉,笑着說:“徐老闆的雜貨鋪很大,這放貨的倉庫也多,想必肯定有一些空餘的地方吧。”
話雖說的委婉,不過大家還是聽懂了,這是讓徐老闆在倉庫找一個地方讓張志仁住呢!
徐老闆一笑,對掌櫃的說:“果然是個精明的丫頭!這樣的地方倒是有,就是東角邊上有一個小的雜物間,現在也只堆了一些雜物罷了,要是需要的話,我倒是可以讓出那間房子,但是牀和傢俱什麼的,我可不負責了。”
饒是如此,張志仁也份外感激了,心裡盤算着在外面租房子和買一張牀的價錢,心裡覺得還是買一張牀比較划算,這牀可以睡上許久呢,就算不在這裡做事了,也可以拆了運回家用。
於是就這麼說定了,明天開始上工,今天張志仁就去收拾那雜物間和置辦一些傢俱和衣衫等等。
徐老闆說的那間雜物間不過平方大小,放下一張牀之後,也沒有多餘的空間了,張志仁留下來打掃衛生,張志禮帶着張沁兒去外面找做牀的工匠。
今兒這一切是沒有準備,否則自家在山裡砍好木材,就又划算的多了,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計較的時候,張志禮也顧不上自己去找事情,先幫着二哥弄好一切纔是正理。
找到一家做木匠活的人家,店裡還放着一些半成品和成品。
只是那些成品都是別人定製的,這個年代,沒有前世那般商業發達,這種木匠石匠一般都是接到訂單,纔開始動工。
不過店裡面木材倒是很多,張志禮就說出自己的要求,做一張牀,不需要多大,多精巧,一個人睡的就足夠了。
張沁兒想起這個時代的牀都是十分精緻,還帶有雕花和紗帳用的,於是就說:“牀頂什麼的都不要,只要一張足夠睡的就行。”
因爲是急活,又因爲客人要求不多,木匠手頭雖然有一大堆事,也願意擠出一些時間,說:“我兒子也學了幾年,精巧的做不來,這牀卻是可以。”
張志禮點了點頭,說:“只要結實就行。”
木匠拍着胸脯保證,收下定金之後,就開始招呼着兒子一起把這牀趕製出來。
“三叔,雖說雜貨鋪給了住的地方和包中飯,不過我想還是給爹買一個小爐子和小鍋吧,這樣什麼時候餓了,也好熬一鍋粥來吃,另外還要買一些布料,讓娘再給爹做幾身好些的衣衫,雖然賬房先生不用到店鋪裡,也要穿的體面些纔好。”
張志禮笑着說:“好,聽你的!還是女兒貼心,這些三叔可沒有想到。”
說着又帶着張沁兒去別的店鋪轉悠,將該買的,該準備的都一一置辦好,再回到雜貨鋪,這時張志仁在夥計的幫助下已經將小小的屋子清理乾淨了,屋裡只有一扇小些的窗戶,早年貼的窗紙早就掛滿灰塵,顯得灰撲撲,並且還有些破洞。
“你們回來了!我正要去店鋪拿一張新的窗紙來呢!”張志仁說,這貼窗戶的紙雜貨鋪自然有的賣,並且這些小東西徐老闆也是不算錢的。
“我來幫你!”張志禮上前幫忙,兩個人忙活了一會,就將屋子徹底的弄好了,這麼一看,還真有些不錯!
“爹,這鐵爐子和鍋子就留在你這邊,早上熬粥吃也好。”張沁兒指着自己買的爐子和鍋子,這些都很小,最多煮兩個人吃的,不佔地方,倒也適合張志仁的需求。
張志仁一看,果然很滿意,說:“還是沁兒你想的周到,我原本就想自己早上煮粥的!”
因爲牀需要明天才能夠拿到,另外一些被子衣服什麼的,也需要回家裡準備,於是和徐老闆說了一聲,就回去了,明天早上再過來安置好,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臨走前,張志禮又去上次那家‘妙手回春’的藥鋪將採集的藥材賣了,因爲一通忙活,有些餓了,加上張志仁找到了事情做,大家都決定小小的‘奢侈’一下,去路邊的混沌攤子吃一碗熱氣騰騰的混沌,即使這樣,張志仁只給張沁兒叫了一碗肉餡的,自己和張志禮是吃素菜。
張沁兒勸阻不過,就分別夾了一些肉餡的放進張志仁和張志禮的碗裡,笑眯眯的說:“我年紀小,吃不下這麼多。”
張志仁無奈的笑笑,卻也不再說什麼。
正在悶頭吃混沌的時候,隔壁坐着的人卻和他們打了招呼。
“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們!”這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聽着還有幾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張沁兒偏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貴公子模樣的男人正溫潤的看着她。
“上次真是讓你們受到委屈了,事後我心中不安,正想給你們賠禮道歉,卻不想再未曾遇到,今天總算讓我遇到了!”劉康盛微笑着,一雙眼睛卻緊盯着張沁兒,腦海中又回憶起當初自己圍在人羣外所看到的一切,明明只是一個不足歲的丫頭,卻讓人無法輕視半分!
而她最後的提醒,也確實給了他很大的啓發!沒想到那狗奴才真和‘蔡藥王’藥鋪有勾結!幸而他發現的早,倒也沒有損失什麼,而先前的王掌櫃也重新被請了回來,那天藥鋪所受到的影響,才逐漸消散。
“姑娘,謝謝你的提醒。”劉康盛躬身道謝,誠懇十足的模樣。
“哦!你就是那什麼‘懷仁藥鋪’的少東家?”張沁兒總算想起眼前的這人來了,上次他們在懷仁藥鋪可沒有少受到侮辱!
而這一切都和這位少東家不聲不吭在人羣裡湊熱鬧引起的,張沁兒有時候在想,當初若不是鄭成凱趕了過來,並且道出他就在人羣外面,他是否會從始至終不會露面,任由他們叔侄被欺負侮辱?
每想到有這個可能,她就對這個所謂的少東家一點好感都沒有,隨即露出一張臭臉,不悅的說:“道謝就不用了,我只是看那狗奴才不爽而已!再說了,一般能夠養出狗奴才的,主子大多也沒有好的!”
“沁兒!怎麼說話的!”張志仁面色一僵,隨即斥道。
劉康盛也面色一凝,不知道這丫頭怎麼看他不順眼,不過她的話也是有道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這個道理,只得尷尬的笑着:“上次並非在下有意不露面,實在是……”
“事情都過去了!你是劉氏商會的少東家,我們不過是普通的莊戶人家而已,你沒有必要做出這般姿態。”張沁兒心想,上次在懷仁藥鋪所見所聞,令她對這劉氏商會都沒有什麼好感了,想來自家也不過需要賣一些藥材而已,除了懷仁藥鋪,縣城裡還有好幾家呢!
“我這女兒出自鄉野,說話口沒遮攔的,少東家勿怪。”張志仁那天並未在懷仁藥鋪,只是事後聽說而已,而此時見對方堂堂一個少東家,居然親自賠禮道歉,態度也很是誠懇,心中已經諒解了。
張志禮的情緒雖不如張沁兒那般火爆,也不如張志仁這般平和,只是他終究是一個成年人,便說:“少東家不必如此,雖然我侄女出言不遜,不過也是在理,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吧!”
劉康盛自小就受到家族的培養,觀顏察色很是得心,此時已經將三個人的態度看進眼中,微微思索便說:“最近藥鋪缺一個坐堂大夫,上次看到張三叔頗懂醫術,炮製的藥材又很是不錯,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夠勝任坐堂大夫?”
此言一出,張沁兒三個人頓時變了臉色,眼睛微微的眯起,猜測着這是真心還是故意。
在被他們打量的過稱中,劉康盛一直保持着溫潤貴公子的形象,不急不躁的等着回覆,只是看見張志禮明顯動心又猶豫的神色,才說:“藥鋪裡的大夫也不是誰都可以勝任的,關鍵得看醫術如何,這是我一片誠心。”
“你怎麼知道我三叔願意去藥鋪做事?”張沁兒笑着問,心中卻在想,莫非這人打探過他們的底細?知道張志禮正要找藥鋪做事?
劉康盛微微一笑,說:“我自是不知道,只是今天正巧遇到你們,想起藥鋪正好缺坐堂大夫,這才臨時起意的。”
“你們家的新掌櫃是誰?”
“是之前的王掌櫃,當初只是把他調去別家藥鋪,出事之後,又將他請了回來。”劉康盛回答着。
聽說是王掌櫃,張志禮眼中閃過一絲願意,畢竟先前他和王掌櫃也聊的來,知道王掌櫃的人品是不錯的,只是畢竟上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要張志禮馬上回應,他心裡稍微有些隔閡。
張沁兒將張志禮的態度看見眼中,於是就說:“這事可大可小,我們需要考慮一下,不過先要說明的是,我三叔醫術的確不錯,杏林聖手是稱不上,普通的病症卻是手到病除的。”
給自己留了時間,又吹噓了一番,張沁兒就一副‘你可以走了’的表情。
劉康盛聽了這話,頓時不覺笑了起來,大方的說:“好!也不急這一時,張三叔好好考慮,我是誠心請人的,我們藥鋪的坐堂大夫估計你也是知道的,上了年紀,打算回家養老了。”
張志禮這才說話:“這樣吧,明天我還要過來縣城一趟,到時候再給少東家答覆。”
“嗯,好!”劉康盛點了點頭,又說:“你們慢慢吃,混沌快涼了吧!錢我已經付了。”
說完,竟不給人拒絕的機會,擡步就走了,看他的背影,修長而挺拔,介於一種成年和少年之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