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銀的事情都說好了,接下來就該說其他的財產了。
陶器什麼的,自己都可以燒製,所以也沒有必要計較,每家分一些碗筷,然後就是屋子和土地。
對於這兩點,連氏又開口了:“既然分了家,住在一起也沒有必要,老二和老三一家就搬出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分給張志仁和張志禮兩家房子住了,謝氏在一旁聽了,心裡微微的高興,知道有連氏在,不會讓他們吃虧,之前她還正愁張俊峰成親之後住哪裡呢,這回二房和三房的房子空了出來,就可着她挑了。
“至於地……老二和老三都在外面做事,地裡的活哪裡顧得了?所以也不分了吧!”
這話就是說,連地也不分了!
如今張家一共租地二十畝,自己開墾的荒地共計六畝,按照正常的分家來算的,張志仁和張志禮也該分到一畝多自家的地和租地的部分糧食
。
現在是五月份,再過三個月,地裡的黃豆就可以收穫了,除了交地租的,剩下的黃豆還可以用來榨豆油、磨豆腐和發豆芽等。
種黃豆時,張沁兒家和張樂兒家可沒有少忙活,張志仁和張志禮那也是春耕之後纔去縣城做事的。
如今依着連氏的說法,居然都否認了他們的功勞!就算張志仁和張志禮做事沒有時間弄地裡的活,楊氏和馮氏帶着孩子們總能夠弄上一些吧?何況黃豆也不是難伺候的物種,基本上到收割的時候再忙活一陣就可以了。
“我說你差不多就行了!你錢不給錢,房子不給房子,現在地也不給!那我乾脆也不要他們的奉養銀子了!”張老頭在一旁聽着,簡直要氣死了,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張老頭第一次發現連氏居然可以這麼狠,還是對自己的兒子這麼狠!
聽到張老頭威脅她的銀子,連氏的氣勢這才弱了下去,只不過她也不主動鬆口。
張老頭有心想幫下兒子們,但是也知道若是讓連氏不滿意,這個家還真分不了,總不能真讓他休妻吧?
他休妻沒事,卻會逼死連氏啊!連氏早就沒有家人,又跟着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生兒育女,十分的辛苦,臨到老了,被休棄,估計誰都接受不了的。
不給住的地方,張老頭倒是不怕,反正現在自己可以燒製青磚,村裡空地多着呢,僻一處宅基就可以了,但是這砌房子也不是一日功夫可以做到的,也需要一定的銀錢纔可以,於是他說:“老二和老三一家先在家裡住着,等自己的房子砌好了,再搬出去吧!另外給他們兩家各自分一畝地!雖然少了一些,不過你們以後也可以自己開墾荒地,周圍的山地還是很多的。”
解決了房子和地的問題,張老頭又說:“這燒陶器和青磚的法子是沁兒丫頭折騰出來的,以後做陶器和青磚的生意就交給老二,那蘑菇也是沁兒……”
“不行!爹,陶器和青磚的生意不是都交給我們志廉了嗎?先前還有隔壁村的人要過來買青磚,也是志廉出面商議的,怎麼能夠交給老二?何況老二要在縣城做事呢,難道要老二媳婦或者沁兒丫頭出面做生意?這像什麼話了?”謝氏登時反對起來,陶器和青磚的生意雖然不被張沁兒看進眼中,但是謝氏對於已經落入自己口袋的東西堅決不鬆手的。
又想起張沁兒折騰出來的蘑菇每個月也能夠賣上一兩多銀子,謝氏又恨不得把這個門路也截下來,只可惜之前她從來不幫忙,也不準兒女去幫忙,所以具體怎麼種蘑菇的,她還真不知道,不過即使這樣,她也有法子!既然說好家裡的房子不分給他們,那麼家裡的東西自然也都是要留下來的,只要種植蘑菇的棚子在,就不怕蘑菇不長出來!
“那我養的兔子都給二叔家吧,原本那些兔子也是永安從山裡抓回來的。”張俊峰忽然開口了。
原本他是打算用心養兔子的,就連兔子的矮房子,他都弄的差不多了,現在他卻主動提出要把兔子都給張志仁家,這也算是他一份心意了
。
聽了這話,張老頭就點了點頭,心裡對這大孫子很滿意,認爲這樣纔是好樣的!正要開口答應時,謝氏急忙忙的說了:“俊峰!你傻了吧!那些兔子全部是你在餵養,難道就這麼白白給了別人?”
語氣中滿是恨其不爭氣,忍不住恨恨的瞪了瞪張沁兒和永安那兩個傢伙。
“娘,那兔子雖然我養過一陣子,但是之前也都是永安在養着的,這給二叔也是應該的。”張俊峰試圖說服謝氏。
“俊峰哥,那兔子還是你養着吧!永安年紀小,養一兩隻還好,養多了,他哪裡照顧的過來?等俊峰哥的兔子都長大了,送一隻給我們吃就好了!”張沁兒甜甜的笑着,對於這個平日裡沉默,但是心地還不錯的大哥,她還是很喜歡的,這些日子也看的出張俊峰是真心想養兔子,把養兔子當作事業來做的。
“沁兒……”張俊峰還想說什麼,永安已經說話了,自然是力挺他姐姐了,心想,如今她姐姐都弄出那個了不起的墨汁了,這養兔子的髒活累活還是丟給大哥吧!
“俊峰哥,養一兩隻兔子那是好玩,養多了,我可不幹了!這兔子還是你來養吧!”
晗生這時也開口了,說的話很剪短,但是表明了中心意思:“我不喜歡養兔子。”
好吧,既然二房一致絕對不養兔子,這養兔子的‘重任’還是交到張俊峰的手裡。
張俊峰深深的看着他們,心底微微的感動着,他雖然沉默,但是誰好誰壞,他看的一清二楚。
這些都一一說好了,張老頭又說到油和鹽來,這分家過日子,吃飯自然也就分開了,油鹽可是重要的物品。
不過張家的鹽還是當初張沁兒和張貞娘從外面弄回來的私鹽,吃了這麼些日子,還剩下一個大罈子裝的,約十斤左右。
另外家裡還有四十多斤的茶油,這些也是當初張沁兒帶着姐妹去山裡撿回來的,算起來張沁兒也是出了大力氣的,張老頭將這些都考慮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多給張沁兒家一些,但是這話才說到一半,連氏又不高興了。
要知道如今油鹽都是精貴的東西,尋常人家一年都難得吃上幾回鹽,每次做菜更是滴上一滴油就行了,連氏哪裡肯把這些東西再分出去?
於是分家的過程又被連氏的蠻狠無理無限拉長了,直到聽的張志仁和張志禮一家面色慘白不已。
這也不分,那也不分,還要一個月五百文的奉養銀子,張志仁和張志禮只覺得心底發苦,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而楊氏在一旁也默不作聲,心裡卻覺得委屈極了。
這還算分家嗎?這明明就是把二房和三房趕出去!
聽着連氏的苛刻話,張老頭的怒吼,張沁兒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彷彿電視中的畫面一般,絲毫不影響她的情緒,或許也是她早就想到了,他們想要分出去,就必須什麼都不要,空着手出去
!
幸好!她摸了摸藏在衣服中的銀票,有了這一百兩,她就不怕了!
“爺爺就依着奶奶說的吧!我們兩傢什麼都不要!三叔,你說是不是?”張沁兒清亮的聲音響起,偏頭看着張志禮。
張志禮整個人已經木訥了,聽到張沁兒問,也只得沉重的點頭,不是他不想要,而是知道這個娘是不會給的!
“沁兒說的對,我什麼都不要了。”
事到如今,張志仁也不好沉默,楊氏用手臂撞了撞張志仁,張志仁才反應過來,失魂落魄的說着:“我也什麼都不要了。”
語氣中滿是感慨和傷心。
張老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如此傷心失望,自己也十分的難受,有心想在爭一爭,又不想再和連氏吵鬧了,想着這兩個兒子都是有出息的,兩個兒媳婦也都是勤勞的,現在分家雖然要過一陣子苦日子,不過以後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於是他就點頭,說:“既然你們同意,那就這樣吧!那一畝地還是要給的!你們兩兄弟就分桃花嶺坡下的那兩畝種着玉米的地吧!那地裡的玉米自然也歸你們。”
連氏嘴脣蠕動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而一直注意連氏的張志仁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再等幾個月,那地裡的玉米也就能夠收穫了,聽人說玉米也是高產量的作物,不比土豆差多少。
“明天是黃家動土的大日子,你們兄弟兩個也是要去幫忙的,今天就早些回屋休息吧!”事情說完了,張老頭疲憊的站了起來,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張老頭走了,其他的人也各自散了。
這次分家只說了老二和老三家的事情,壓根沒有提張志廉,那是因爲不管在連氏還是在張老頭的心中,他們兩老人都是要跟着大兒子過日子的,所以這張志廉自然不要分出去,而連氏守住的這些東西,自然也就是張志廉的了。
當天晚上,謝氏就和張志廉商量着這次分家的事情,盤算着如今他們有多少房屋和家產。
“等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幫出去了,我就開始幫俊峰找個媳婦,志仁他們那屋子不錯,重新弄過,就做爲俊峰的新房吧!”謝氏在心裡盤算,滿腦子都是二房和三房走了之後的美好日子。
二房和三房此時則過的異常的沉默,回到屋子裡,張志禮不止要面對被砸暈的妻子,還要面對年幼的兒女,小寶和甜兒還小,但是張樂兒已經懂事了,也知道這次分家自己家幾乎什麼都沒有得到,以後的日子怎麼過的都不知道。
想着,就覺得心裡十分的傷心,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爹,當着你,奶奶都是這樣對我們,你不再的時候,我們簡直沒法活了。”
張志禮無力的坐在桌子邊,想安慰張樂兒幾句,只覺得說不出半句話來,他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緒雜糅萬千
。
夜色悄悄的覆蓋着整個世界,清輝的月光則靜謐的灑落,將村裡勾勒出隱隱約約的輪廓來。
第二天張家上下的人都起了一個大早,而謝氏更是難得的去廚房煮了早餐。
楊氏起來時,看見謝氏在,忙說:“大嫂,我來吧!”
謝氏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弟妹,娘昨天就說了,既然分家了,自然就要分開吃,我做我家的飯,你們要是有糧食,就待會做你們家的飯吧……對了,用的柴火也要記得補回來!”
一聽這話,楊氏登時就愣在當場,似乎覺得耳朵出問題,還是自己太蠢,不知道謝氏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臉色刷的白了下去,身形搖晃着,差點就要暈倒過去。
連氏……什麼都沒有分給他們!那一畝玉米地和暫時住在這裡,還是張老頭百般堅持的。
但是,這些日子他們吃什麼?什麼都沒有分給他們啊!
柴火……楊氏都忍不住冷笑起來,家裡的這些柴火可和謝氏沒有一文錢的關係,全部是她的晗生永安撿回來的!
楊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子裡,張志仁已經起牀了,看見楊氏回來,詫異的問着:“你今天不要煮飯嗎?”
聽到這裡,楊氏諷刺的笑了起來:“你娘說分了家,自然要分開吃,你想吃什麼?你有糧食嗎?你有柴火嗎?你有油鹽嗎?你有……你有什麼?”
說道最後,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望着窗外越來越亮的光線,心情十分的壓抑沉重。
張志仁也明白過來了,臉色變得慘白,昨天說的分家,今天早上就不給他們吃的了?
饒是他這般性子的人,也忍不住生起爭一爭的心思,他剛想往外面走,就被楊氏嚴厲的聲音喝住,楊氏從來沒有這麼對他大聲過!
“站住!你去哪裡?去求你娘給你一碗粥喝還是求你大嫂可憐可憐我們?”
“娘,怎麼了?”楊氏的大聲將隔壁屋子的孩子們也叫醒了,一個個走到屋子門口,詢問着。
看見自己的四個孩子,楊氏的心裡越發覺得苦澀,嘴脣蠕動,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家裡的錢都是連氏在管,他們手裡別說一文錢,就是一粒米都沒有,如今分家之後,拿什麼養活這些兒女呢?
“二哥二嫂,我聽到這邊有聲音,你們在說什麼?”另一面的張志禮也出來了,手裡拿着一包藥草,正打算去廚房替馮氏熬藥。
面對兒女,楊氏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面對張志禮,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告訴他,省的到時候再去貼人家的冷臉
。
聽了楊氏說的,張志禮也愣住了,他原本想着連氏什麼都不給他們,日後怎麼過,但是卻沒有想到如今他們還住在這裡,就開始不給他們糧食和吃的了!
這還是娘嗎?這是仇人也不過啊!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一致沉默起來了,個個面色沉重,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忍一忍吧!待會去黃家幫忙,中午應該可以在那裡吃一頓。”良久,張志仁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楊氏卻冷笑着說:“那晚上呢?明天呢?後天呢?”
一聲聲責問,把張志仁又逼的無法再說什麼。
張沁兒讓永安去把張樂兒小寶幾個叫過來,然後把房屋關了起來,讓永安在外面盯梢,省的屋子的話被人聽了去。
“爹孃,三叔!如今家裡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了,恐怕分家之後,這裡再也容不下去我們了,我是這麼想的,不如我們兩家都去縣城暫住,等村裡的房子砌好了,再搬回來。”
“你這傻孩子!我們兩家拿什麼錢出去住?你爹和三叔的工錢還要過一個月纔有的發呢!何況還要上交……”
看着楊氏傷心,張沁兒再也忍不住了,拿出自己一直藏着的銀票和碎銀。
大家一看這些錢,頓時驚呆了,張志仁忙責問:“沁兒,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我們雖然窮,但是不能沒有正直的品行!”
迂腐秀才!張沁兒在心裡翻了翻白眼,只好耐着性子把墨汁的事情說了出來,晗生也在一旁說:“那墨汁是我和妹妹一起弄的。”
“胡鬧!千百年來都是用墨錠,你們折騰什麼墨汁出來?磨墨難道僅僅是磨墨嗎?那是一種修養,是一種沉吟!”說起文房四寶,張志仁的書生意氣又激發而出。
張沁兒猛地一拍桌上的銀票,說:“爹!我沒有說墨汁可以取代墨錠,但是人家賞墨軒的程掌櫃都認同我的墨汁了,就說明它是一個好東西,你不用,自然有人要用!爹,我問你,如果你要記一份很急的賬,但是石硯中又沒有墨,加水,磨墨需要多少功夫?如果有墨汁的話,不管多麼急的賬都能夠馬上記錄下來!”
晗生說:“我也覺得用墨汁很方便,省了不少磨墨的時間。”
張志仁還要說什麼,他不能容忍自己內心遵循的道被張沁兒玷污,用筆用墨是一件很高貴的事情,怎麼能夠因爲方便就忽視呢?
張志禮知道自己二哥的倔強脾性,忙在一旁說:“二哥!我知道你是讀書人,對墨錠有獨特的情結,但是沁兒說的對,對於我們大夫開藥方記賬來說,如果能夠直接取用墨汁,那肯定會方便許多,相信墨汁拿到市面上賣,能夠賣出去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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